整個世界都開始震動,就像當初寂滅開始時候的樣子,天空中傷痕一般的裂紋不在擴散,那個黑洞還在不斷擴大。
黑暗也在震動,散成了大片的黑斑,云塊,石塊,光線,暗斑,灰塵,枯草混雜成一片,狂風飛揚著,帶著整個混亂的世界向前疾馳著。
青水找準了一塊從地上震動而起的巨大石塊,帶著白木,螢兒落在上面隨著巨大的石塊前行,躲避那些疾馳飛來帶著巨大沖擊力的碎物。
青水肋下的白木突然眼望著前方,直勾勾不會轉動,身體像木頭一樣僵硬失去了靈活,只有從那雙直勾勾的雙眼中流露出的情緒才能看出他還具有神志。
白木烏黑的項圈白光明滅不定,他感受到了里面小白狗不穩(wěn)的情緒,它非??謶郑蟹N重新被遺棄的錯覺,在它的理解中,白木自爆金剛圈就是將他遺棄,他重新感受到了寂滅,于是也想到了遺棄。
白木貼近它,輕柔的安慰它,卻感受到黑暗中殘留的一些記憶碎片和當中所蘊藏的更深沉的悲哀和恐懼。
那是在一座廣闊無邊,金碧輝煌的龐大宮殿群中,四周虛空圍著很多神色冷漠,殺機兇殘的強大修士。
有的身著猩紅官袍,頭戴高冠,有的身著靈鎧,身材壯碩,手中握著沉重的兵器,揮舞間空中刮起強風。
還有白發(fā)蒼蒼的老道,虛握著浮塵,隱在一旁。這些人的后面,是一個坐在一座金光閃閃的大椅上的威嚴中年男人。
男人身上是金黃的龍袍,依稀可見,三四條金龍化成實質圍繞著他的周身騰躍,讓他更顯尊貴無比,神威蓋世。
小狗緊張不安的左看右看,踏著還不流暢的步子下意識靠近了身旁的兩只大狗身上,依然覺得不安。
慌亂的雙眼打量著四周冰冷強大的眾人,心中充滿著不解和疑惑,為什么那些人臉上的表情都那樣可怕,它只是剛出生不久的小狗仔而已……
他身旁的兩只大狗都像一座宮殿一般大,混身都是柔軟的像棉花一樣的白毛,頭上頂著一個白色的散發(fā)靈力的光圈,冷冷盯視著金座上的那個威嚴男人。
其中,一只感受到了小狗的不安,伸出大爪,輕柔的撫摸著小狗的全身,眼中露出慈愛之色,像是小狗的母親。
在這樣的眼神中,小狗心安了不少,呼哧呼哧的喘了兩口氣,搖頭擺尾的想要離開這里。
卻被大狗嚴厲的眼神制止,另外一只大狗的背上,有一個很小的黃色包袱,小孩子的哭聲從包袱中傳出,白胖的小手還不斷揮舞中。
“楚皇,發(fā)生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我背上的孩子必須讓我?guī)ё?!”這只大狗口動,傳出人聲。
聲音隆隆作響,像雷聲一般,響徹整個宮殿群。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堅定,永不會更改的決心。
“流云,你們一家今天強闖楚宮,別想活著出去,竟然還想帶走這個叛逆之子,真是可笑!”
一個身穿金黃袍服的青年男子,神色冷厲,眼神陰鷙,冷冷大喝,看著大狗背上的小孩,眼中殺機閃爍。
“楚鈺,這次沒能殺了你是你的氣運,這楚皇宮還輪不到你發(fā)號施令吧,你真就這么著急!”
大狗豁然轉頭,巨大的雙眼中對那黃袍青年的殺機毫不掩飾,怒聲大喝。
而后注視著皇座上的那個中年男人,冷聲道:“他是你楚家血脈,你真的就那么無情!”
皇座上的男人依然面無表情,不發(fā)一語。身影好像都要漸漸淡去。
大狗憤怒大喝,小狗的母親急忙護住了身后的小狗。
陰鷙黃袍青年獰笑一聲,猛地揮下手掌。
一聲大喝在兩只大狗的背后響起,像是雷霆炸響一般,一個身著暗黃靈甲的壯碩大漢手中高舉著一把大斧猛然劈落而下。
他臉色漠然,這樣兇猛的攻擊下也絲毫感情不露,眼中閃爍著極度認真,專注的光澤。
大狗為妖修,肉身力量本就強大,加上此狗更是妖界大修靈云犬,肉身力量幾乎達到巔峰。
在剛才的斗法中,其中一個大將就因為小視,被他一爪便拍的粉碎,縱橫變幻莫測,生死一瞬戰(zhàn)場一生的大將頃刻便在爪下魂飛魄散,這樣的警示讓黃甲大將牢記著謹慎和專注。
大斧閃爍著土黃色的靈光,在半空中一蕩,出現了一道巨大無邊閃爍著靈光的大斧虛影。
虛影的盡頭便是白色大狗的脊背!
轟!虛影落在流云的背上,像是一顆巨石從天而落,帶著無匹的力量砸落在地上一般!
大地震動,黃甲大將神色一變,沒等飛揚而起的塵土散盡,便身形一閃,急躲開來。
只是,他還是躲的慢了一些,在他背后,突然白光一閃,出現四道閃著寒光的鋒利爪影。
爪影無聲無息出現,但卻速度驚人,帶出密集的幻影。
撕啦!
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黃甲大將的背甲竟被硬生生的撕裂!爪子落在他背上,鮮血飛起,帶出一連串的血珠。
??!
一聲充滿痛苦的慘叫響起,劇痛之下黃甲大漢踉蹌著摔了出去,他的脊背幾乎完全被爪子撕裂,鮮血噴涌,露出血淋淋傷口。
飛塵散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地上一個巨大的裂縫,裂縫旁邊,流云身邊站著他的妻子和孩子,背上是那個襁褓中的嬰兒。
睥睨般地看著黃甲大漢,不發(fā)一言,但卻更顯從容不迫,法力強大。
靈云犬肉身力量強大,修行之下,身法更是像流云一樣縹緲無蹤,來去無影,是他們的種族天賦,論威名更在那強大肉身力量之上。
黃甲大漢劇痛之下,看向大狗的眼神中充滿狠毒之意,他眼中殺機閃爍,緊緊盯上了在兩個大狗中間的小白狗。
在他的注視下,三只白狗都顯得有些緊張。
就這一瞬間的緊張,被那陰鷙的黃袍青年抓到了機會。
他手中青光一閃,出現一根幾乎清淡到不可見的長針!像細雨拉出的細線,像老婦頭上的一根銀白發(fā)絲,像被風吹散而開的蒲公英上的一根絨毛。
細針被青年扔出,在虛空中跳躍了兩下,反射出陽光下刺眼的兩點黃光,最終目標射向那個剛出生沒多久,沒有力量,顯得緊張害怕的小狗。
在青年將細針扔出來的瞬間,流云夫妻面色就大變,他們只是愛子心切,卻因為太在意他,有了那么一瞬間的走神。
就這一瞬間的錯過,他們的靈覺已經追不上細針的軌跡!
細針是修行界威名赫赫的寶貝,滅妖針!
看似細小,卻因為細小而無堅不摧,除非頂級的防御法寶,根本抵擋不住它的穿透。
它深入妖體,遇血脈而停,深藏血脈中,封印,束縛妖修,是最為歹毒不過的法寶。
流云妻子毫不猶豫,擋在了小狗的身前……
噗!
像雨滴落在地上一樣的聲音,淡不可聞,流云揮動爪影,將三狗籠罩在一片濃厚的白云下,急忙看向妻子。
“云惜,你怎么樣,能不能凝集靈力,困住該死的破針,我們這就闖出去!”流云期待著看著妻子。
他幾乎用盡一生的誠意向上仙祈求,希望從妻子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云惜雙眼中露出哀傷之色,很快失去光澤,鮮紅的的血從嘴角不斷地淌出,艱難的轉頭看著小狗,眼中露出慈愛之意。
又將頭轉向流云背上的小孩,小孩也停止了哭聲,眼角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撲閃著漆黑的大眼睛看著她。
云惜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樣看著小孩,同樣露出慈愛之意,她用剩余的時間久久的看著她的兩個孩子,流露出無限的不舍。
“流云,你一定…要帶著……孩子,孩子,闖出去!”云惜斷斷續(xù)續(xù)的向著流云請求,眼中露出鼓勵之色。
籠罩著他們的白云被巨力轟擊著隆隆作響,變得越來越淡薄,越來越脆弱。
流云看著自己虛弱的妻子,已經說不出話,悲傷,憤怒,殺意彌漫在他的心頭,可是他眼神中露出的是無限的疼惜和歉疚之意。
朝著妻子重重的點頭。
怦!
云惜終于支撐不住,疲憊的合上雙眼,頭上的光圈靈光減弱,被滅妖針封印了血脈,陷入最深沉的昏迷之中。
籠罩他們的云朵只剩下了一層淡淡的白霧,外面狂笑聲,怒罵聲,冷笑嘲諷聲不斷傳進來。
小白狗心中一股鉆心的劇痛升起,看著昏倒的母親大聲的咆哮著,只是不管他怎么搖動母親的身體,怎么呼喚著,等待著,注視著,云惜還是合著好像永遠不會睜開的雙眼,不聲不響。
他覺的永遠失去了母親,心里的痛傳遍了全身,他不想看,不想聽,世界上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想理會。
很快他看不到了,聽不到了,意識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孤獨傷心地嗚咽聲好像永恒的響著,永遠不會停歇,白木聽著,眼角滴落著無聲的淚水,他好像變成了那個小白狗。
小白狗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他的悲傷是他的,他的孤獨是他的,他的絕望是他的,他們好像成為一體……
只是,他明白,他不是小白狗,而是流云背上的那個孩子……
他循著聽到的嗚咽聲在黑暗中一邊流淚一邊向前走,去尋找因為心中母親死亡的陰影而將自己封閉起來的小白狗。
小白狗因為他被喚醒,又因為重新遇到這樣巨大的危險而想起同樣的恐懼和悲傷,重新將自己封閉。
白木一定要將他帶出來,從此像一個哥哥一樣陪著他,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