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劍神隕落歸塵土
“之前有兩點我一直想不明白。第一，蘭露要以血覆三界，若僅僅是用千腐蟲來散播瘟疫，那最多算是撓個癢癢，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覆三界的地步。第二，蘭露要報復(fù)村民，千腐蟲和歐韓子的靈體早就存在了，為何又要等上一百年。后來我想通了，蘭露早就不想復(fù)仇了，她只想讓自己的胎靈降生于人世。也許就是二十年前阿布出生的那個晚上，蘭露用最后的靈力把胎靈放入孕婦的肚子里，殺了原本的嬰兒，取而代之。胎靈只能重生于和自己生辰八字完全一樣胎兒，所以這件事等了一百年之久?！?p> 阿布冷笑一聲，“真是個有趣的神話故事。”
陸景青問，“少勻，你可知道蘭露身死的那天是何年何月何日？”
少勻想了想，“何日不記得，但那時候可不是庚午年九月嗎，聽她當(dāng)時道，自己那胎靈下個月就出生了。”
“那么阿布，你的生辰又是何時？”
蘇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布，“庚午年十月二十三。阿布，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你竟然是？”
阿布矢口否認(rèn)，“巧合，這是巧合?！?p> “巧合嗎？”樓喬問道，“若真是巧合，那也就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了，如今村民已長出成蟲，需要服下血竭之人放血做藥引。那蘇妹你就犧牲一下，放點血，看看能不能治好這瘟疫?！?p> “好。”蘇妹倒是一口答應(yīng)，若她的血真的可以治病，那弟弟就有救了，她伸出手腕，“來，放血。”
“不要！”阿布按住她的手。
“無妨，放血！”蘇妹堅持。
“不行！”
“為什么不行！”蘇妹有些奔潰了，“阿布，是不是你給我吃的血竭，你讓吃下的所謂的山杜梨果，是不是血竭！哈哈，”她忽然笑了起來，“如果真的是我吃了血竭，那是不是說阿榮和這些村民們都有救了？放血，我要放血！”
蘇榮已經(jīng)長出了千腐蟲，馬上就要變成活尸了，只要能救他，自己就是放干了這血也心甘情愿！蘇妹四處尋找，撿起靠在墻頭的一把砍柴刀，就要割自己的手腕。
阿布一把奪過蘇妹手中的柴刀，一掌將她打昏，眼中充滿了恨意、卻又不舍與無奈。他聲音顫抖著，問陸景青，“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那天我們?nèi)艘黄鹑フ一镁持械脑鹤樱襟w早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我們完全是憑著我的記憶數(shù)著步數(shù)走的，幸運的是我們找到了，還聽了一段人妖相戀的俗套故事。但是，我們走錯了?！标懢扒嗾f，“少勻記得在我們行進的路上有一口泉眼，可那天那口泉眼離我們很遠(yuǎn)，顯然是我數(shù)錯了步數(shù)，并沒有按著幻境那天的路線走。”
“你是說我們走錯了路卻到了對的地方？”少勻問。
“是啊，是不是很神奇？其實我們不管怎么走都能到達(dá)目的地，因為不管我們怎么走，引路人都會把我們帶到正確的路上，而這個引路人就是你——阿布。”
東逝水，川流急，雁別北，皆事有去處。
阿布癱倒在地，“那個幻境是我娘做的，是她留下最后的回憶了。一百年了，我每天都在聽我娘講這段往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帶你們?nèi)チ?。本來想在幻境中殺了你們這群愛管閑事的道長。你們比我想得要聰明許多，竟然還找到了陣眼，即使被扔到湖里，那個老怪物也不殺你們?！?p> 絕情誰與懂？往事卻如風(fēng)！
“每次遇險你都擋在蘇妹身前，也是情真意切了?！蹦骆陶f。
“哈哈哈哈，”阿布突然大笑起來，“既然老怪物不殺你，那你們就去殺了那老怪物吧。穆小道長，還想再飛一次嗎？”
“阿？什么？”
還沒等穆嫣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被阿布懸空拎了起來，和上次一樣，“咔嚓”折斷了穆嫣的左手，疼得她大叫一聲。陸景青和少勻迅速跟上，飛向劍池。
池中漩渦再次升起，阿布回頭確認(rèn)他們跟了上來，飛身下落，順便摔斷了穆嫣之前被樓喬接好的另一只手臂。
漩渦封起。四人置身于歐韓子劍冢，琳瑯滿目的斷劍、殘劍、還有世人苦苦尋覓的絕世寶劍，此時都蒙著一層白色的蟲卵。
那日隨著一聲巨響，劍冢塌了一半，不少巖石砸落了下來，竟然在門前砸出了一人高的石碓，仔細(xì)看來竟然還有兩只手和兩條腿，看起來是如此怪異。
“啊，還有完沒完了？我特么親手收了你！”穆嫣這么說著，但想必要親手已是不可能的了，畢竟這雙手臂已經(jīng)是第二次被折斷了，她動了一下，像個蠕蟲一樣一頭扎到在地上。
阿布并不理會摔成狗吃屎的穆嫣，而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座石像，“聽說昆侖山有一座索妖林，你們是要把我關(guān)到那里去？”
陸景靑點點頭，將一旁的穆嫣扶起，“是啊，林子里雖有幾只窮兇極惡的靈怪，但都被封印住了靈力，所以你也不必太擔(dān)心，每日聽聽昆侖山上講經(jīng)頌道，修養(yǎng)身心。等到怨氣散了，就可以投胎去了?！?p> 阿布似乎并沒有反抗的意思，用腳踢了踢面前的石碓，“難道，你們不想徹底解決這場瘟疫嗎？這怪老頭就算被人封進了石頭里，這里的蟲卵也不會減少。”
歐韓子？這石堆里就是歐韓子？少勻打量許久，這人好歹也是一代宗師，就這樣被塑在石碓里，簡直可惡。
“若不如此，恐怕這池底的蟲卵會越來越多?！标懢办i深吸一口氣，“更多人會遭殃。”
“歐韓子是意識殘存的千年古尸，天地庇佑，誰也殺不了他。只有讓他魂飛魄散，將其挫骨揚灰，母尸一毀，”阿布抓起一把蟲卵，對著手心吹了一口氣將其吹散，“嘩，這里的一切也就都沒了?！?p> 少勻小心翼翼，“你不會攔我們？”
阿布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一時間，眾人也有些茫然，不知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但即便如此，陸景靑還是召出了自己佩劍，就算石碓里的人是敵人會被喚醒，那又如何？想要根除瘟疫，這是唯一的辦法。
陸景靑慢慢往前，小心試探，石碓并無任何異樣。
忽然，穆嫣看到劍冢里有劍動了一下，有什么東西從她腦海里閃過?！暗纫幌拢 蹦骆毯暗?，“這里是歐韓子的劍冢，若是傷了他肉身。這里會萬劍齊動，我們會被扎成肉泥！”
“哈哈哈哈，”阿布笑出了他這個年紀(jì)不該有城府，“若你們不救，那我就打開這湖底結(jié)界，讓所有的蟲卵散到人間去。為何只有人能決定其他生靈的生死？為何人為了虛無縹緲的利益可以一把火燒了生我養(yǎng)我的大山？天神不是慈悲嗎？為何不救這些生靈，不救我父母！他們有何錯！”
阿布騰空而起，將結(jié)界撕裂成兩半，湖水開始倒灌。
“天人啊，蒼生邀尓共風(fēng)月，尓視蒼生如草芥！”
他悲聲而哭泣，緩緩舉起雙手，地上的蟲卵隨著他的手勢緩緩上浮。
“來不及了！”陸景靑也顧不了這么多，拔出手中的劍，向石碓刺去。
“嘩啦”一聲，手中的劍竟然飛了出去，陸景靑狠狠地撞在石堆上，這一撞，震裂了他兩根肋骨，口吐鮮血。這把純鈞劍也是歐韓子所鑄的啊，又怎會弒主？
“既如此，娘，你的夙愿我來帶你完成，吾以吾血，顛覆三界！”
不用片刻，這些蟲卵就會沖出結(jié)界，匯到劍池中，散在空氣中，無數(shù)百姓會遭殃！
千鈞一發(fā)之刻，少勻拔出了靴中的青銅黑金匕首，飛身而起，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插入石碓心臟的位置。
“啊——！”少勻繼續(xù)發(fā)力，雙目變紅，他的額間出現(xiàn)一道紅色羽靈紋。石碓開始開裂，終于，伴這劍冢中的躁動，和所有蟲卵一起，碎成粉末，回歸于塵土之中。
他是劍神，原本應(yīng)該守護著自己的后代。卻又是他引發(fā)了這場瘟疫，在湖底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死去，卻無能無力。
也許，這對他，也是一種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