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瑟剛想接過,只聽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柳映萱突然盈盈開口,“奴婢給主子獻(xiàn)東西不都是跪著獻(xiàn)的嗎?”
“那就跪下吧?!鳖檭A嫣的桃花眼里含著得逞的獰笑。
云瓊姝一咬牙,剛要屈膝,就被葉錦瑟扶住了,“姝兒,不可...”
“我沒事?!?p> 反正是給葉錦瑟跪,又不是給顧傾嫣跪。
她強(qiáng)扯出一抹笑,緩緩跪了下去,雙手捧著花莖,“請蓮妃娘娘過目?!?p> 葉錦瑟緊咬下唇,顫抖著接過那幾朵荷花遞給粉翠,抬手將云瓊姝扶了起來。
“本宮讓你起來了嗎?”
云瓊姝冷冷盯著顧傾嫣,“你想怎樣?”
顧傾嫣抬手支著頭,“沁水,讓侍衛(wèi)按著她跪?!?p> “是...”
“錚——”
云瓊姝終于忍無可忍,直接拔出了劍,架在沁水脖子上。
“?。∧锬锟炀扰?!”
場上所有人皆為震驚,柳映萱更是嚇得昏了過去。
“姝兒,快把劍拿下來...”葉錦瑟開口勸道。
宮女傷人,這是重罪?。?p> “啪!”
顧傾嫣狠狠一拍桌子,起身指著云瓊姝喊道,“你是要造反嗎?信不信本宮現(xiàn)在就要了你的腦袋!”
“好啊,那我就先要了她的命!”
劍又往后挪了挪,割開了沁水的脖子。
“娘娘!娘娘救奴婢啊...”
“你敢!”顧傾嫣咬牙切齒道。
“都給朕住手!”
鐘言盛突然趕了過來。
一刻鐘前,裴筠匆匆來到御書房,說云瓊姝出事了。
結(jié)果他剛到,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皇上!”顧傾嫣直接撲到鐘言盛面前,淚眼汪汪地喊道,“您要替臣妾做主啊,這,這賤婢竟然要?dú)⒊兼氖膛』噬?..”
“賤、婢?”
“啊!”
云瓊姝絲毫沒有在意鐘言盛的到來,狠狠一推沁水,劍尖立刻指向顧傾嫣,嚇得她大叫一聲。
“你剛剛喊我什么?敢不敢再說一次?”
她的聲音冷到了極致。
顧傾嫣感受到那股凌厲的殺意,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zhàn),臉煞白煞白,唇不停地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鐘言盛眉頭皺的可以夾死一只蚊子了,回頭對跟隨來的侍衛(wèi)吩咐道,“愣著做什么?還不拿下!”
“刷——”
十幾個侍衛(wèi)亮出了佩刀,把云瓊姝圍住。
誰料對方絲毫沒有懼意,活動了一下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
“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呢?”
侍衛(wèi)們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被那眼神嚇到了,猶豫著不敢上前。
顧傾嫣狼狽地爬到鐘言盛后面,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她的錦袍,喊道,“快點(diǎn)將她拿下!”
云瓊姝握緊了劍柄,掃視了一圈那些遲遲不敢的侍衛(wèi),幽幽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來了...”
話音剛落,她立刻出招,與那些侍衛(wèi)纏斗起來。
宮女的生活,差點(diǎn)令云瓊姝忘卻自己曾經(jīng)的身份。
她是云家的大小姐!她是離國歷朝歷代唯一的女將軍!
云瓊姝越戰(zhàn)越勇,卻沒有下狠手,轉(zhuǎn)眼,便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打到在地,而自己則像個女戰(zhàn)神一樣立在那里,居高臨下地望著。
這一架,雖沒有過癮,但是,至少喚回了云瓊姝丟失的斗志。
“還想繼續(xù)嗎?”她冷冷吐出幾個字。
那表情,鐘言盛最熟悉不過。
她,怒,了。
圍上來的侍衛(wèi)越來越多,云瓊姝從容面對,上一個她打一個,上十個她照樣打十個。
幾番輪戰(zhàn),地上已經(jīng)有了一大片倒下的侍衛(wèi),但云瓊姝卻未傷分毫。
葉錦瑟在一旁看著暗叫不妙,再這樣打下去,怕是鐘言盛也沒有理由保住云瓊姝了。她的內(nèi)心糾結(jié)了好久,卻還是喊了出來。
“姝兒,別打了,你還有…你弟弟!”
如今能牽制住云瓊姝的,就只有云瓊昊了。
她的弟弟...
云瓊姝一愣。
趁云瓊姝失神之際,那侍衛(wèi)立刻朝她的后腿處踹了一腳,她悶哼一聲,重重地跪了下去,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又有侍衛(wèi)上來一把奪了云瓊姝的劍,押著她無法站起來。
云瓊姝不甘心地抬眸,憤恨的瞪著鐘言盛。
對方緊皺眉頭,閉上了眼。
姝兒,對不起。
睜眼,看著心愛之人狼狽地跪在自己面前,鐘言盛接過由侍衛(wèi)恭恭敬敬奉上來的劍,冷漠地開口。
“這劍,你還配用嗎?”
云瓊姝掙扎著想上前,“還給我!!”
“朕曾經(jīng)賜你這把劍,是要讓你行正道,為離國立功,可是現(xiàn)在呢?你好好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我沒有偷虎符!云家沒有謀反!我沒有偷虎符!”
云瓊姝一遍遍喊著,那雙陰鷙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仇恨一下子沖上來,在心底翻滾,洶涌。
鐘言盛薄冷的唇邊滑過一絲冷笑,“云氏…以下犯上,就罰跪好了。傾貴妃,你看呢?”
顧傾嫣一聽,望了一眼云瓊姝,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罰跪?
就這么簡單嗎?
但她也不好反駁了鐘言盛,只好道,“謝皇上為臣妾做主?!?p> 云瓊姝只覺仇恨一下子從心里涌上來,仿佛渾身的血管都要炸開了,“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殺了你...朕,折磨誰去?”
她背脊都竄過了一抹冷意。
“得了,朕還有奏折要看,先回御書房。”鐘言盛將劍扔給裴筠,自己負(fù)著手,轉(zhuǎn)身走了。
“鐘言盛!”
“啪——”
一個巴掌甩在云瓊姝臉上,鐘言盛聞聲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他的兩只拳頭在廣袖下緊緊握著,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順著指縫淌出鮮血。
“皇上,你的手...”
鐘言盛搖頭,示意裴筠不要聲張。
“姝兒...”葉錦瑟輕喚一聲,卻被粉翠死死拉住,不能上前。
顧傾嫣揚(yáng)起嘴角,“皇上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血,順著云瓊姝的嘴角流了出來。
她緩緩抬頭,那眼神令顧傾嫣渾身一顫。
哪怕跪著,從她身上散發(fā)出的強(qiáng)大氣場,也足以叫人畏懼。
“我為何叫不得?”
顧傾嫣突然慌了神,“你...”
云瓊姝死死盯著鐘言盛的背影,恨不得立刻把人射穿,“鐘言盛,你聽好?!?p> 她一頓。
“我、恨、你?!?p> 她恨他。
她恨他。
一抹憂傷從鐘言盛偽裝冰冷的眸子中閃過,心上仿佛是被重錘猛擊。
他未說一句話,狼狽似的“逃離”了西池。
正午時分,炎炎的太陽高懸當(dāng)空,那風(fēng)也是熱烘烘地灼人。
御花園內(nèi),云瓊姝和葉錦瑟跪在地上,毫無樹蔭的遮擋,硬生生地受著日頭的毒辣。
原本顧傾嫣只罰云瓊姝在這跪到太陽落山,但因葉錦瑟求情,就一同罰了。
就離二人不遠(yuǎn)處的涼亭內(nèi),鐘言盛臉色陰郁,眉心蹙起,心像波濤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夏日晝長夜短,這要跪到什么時候?”
裴筠掐指算了算,“她們二人差不多跪了快三個時辰...”
鐘言盛眉頭皺的更緊,“云家的事有進(jìn)展嗎?”
“...還沒?!?p> 這兩個字,令鐘言盛的臉上又罩了一層陰云。
“是屬下無能,”裴筠單膝跪了下來,“請皇上責(zé)罰。”
鐘言盛長嘆一聲,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罷了,這本就為了掩人耳目不敢明面上查,不怪你,起來吧?!?p> “謝皇上?!?p> 裴筠站了起來,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云瓊姝那邊,頓時皺眉,“皇上,她...好像不太...”
“她怎么了?”鐘言盛立刻起身望去。
云瓊姝覺得自己的頭好暈。
“姝兒你...”葉錦瑟也發(fā)覺出她的不對勁。
只見她額頭上全是汗,臉色發(fā)白,嘴唇發(fā)青。
早上本就沒來得及吃飯,再加上剛剛的打斗,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勉強(qiáng)了。
云瓊姝虛弱地開口,“我好暈啊,錦瑟.....”
她一頭栽了下去,沉沉靠在葉錦瑟的肩膀上。
對方一驚,使勁搖晃著她“姝兒?姝兒!醒醒,姝兒...”
“來人,快來人!”葉錦瑟無助地喊著,“有人暈倒了,快來人啊...”
涼亭內(nèi)的鐘言盛待不住了,立刻沖了過去,但...
一抹身影竟比他早一步,先打橫抱起云瓊姝。
是鐘晗澈。
葉錦瑟扶著粉翠艱難地站起來,“快,去本宮的醉煙宮...”
“好,”鐘晗澈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匆匆吩咐臨楓了一句“快去請?zhí)t(yī)院最好的太醫(yī)!”就連忙往醉煙宮趕去。
鐘言盛愣愣站在那里,他墨澈的雙眸內(nèi),浮現(xiàn)出深深的憂傷。
“皇上...”裴筠小聲提醒道。
對方?jīng)]有動,黯然垂下眼簾,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半晌,鐘言盛淡淡開口,“走吧。”
他轉(zhuǎn)身的時候,背影里盡顯出那抹滄桑,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