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 推測
沒消停多久，又有人在屋外敲門了。
陳簡沒有急著開門，而是側(cè)耳細聽，想從敲門聲推測對方的身份。
敲門聲很沉穩(wěn)，不是蔡宮；不是羅斯——陳簡覺得羅斯不太可能光明正大來找自己；也并非剛來拜訪過的稚泣。
“來了?！?p> 打開房門。
薛戎正站在屋外。
“薛戎護法？”
沒想到是他。
雖然薛戎在氣場上相較初次見面要溫和許多，但刻薄的長相還是讓陳簡感覺不自然。
“剛才就想和陳少俠談?wù)勁f事，見你太過疲倦便不想打攪?！毖θ珠_口說道，“能否進屋一敘？”
“請吧?！标惡嗧槺憧戳丝赐忸^。
很多陌生面孔聚集在不遠。
他們大都是收錢來打聽陳簡的情報——這是陳簡之后聽蔡宮說的，不過他也大概猜測得到。
“我是為古鏡門滅門一事而來的。”薛戎沒有拐彎抹角，“我們武當，包括整個武林，現(xiàn)在都沒能查到殘害古鏡門兇手的蛛絲馬跡，你是那晚的幸存者，故而我想咨詢一些事?！?p> “你懷疑是我滅了古鏡門？”陳簡微笑。
“不敢，少俠是公主的親信，怎么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p> “好，”陳簡點頭，“你應(yīng)該知道，我前往古鏡門接受治療的事。在滅門事件發(fā)生那晚，我的記憶并沒回來，同樣沒能力使用武功?！?p> “少俠說這些是為何？”
“為了打消你的顧慮。”
“我說了，少俠是恭蓮隊的一員，我們不會懷疑你?！?p> “那就好?！?p> 陳簡逐漸掌握了話語權(quán)，恭蓮隊的身份讓威震一方的武當都要忌憚三分。
“既然古鏡門被滅門，我覺得這些是說出來也無妨?！?p> “何事？”
“在珍奇園有一條暗道，能離開解靈淵，我那晚便是從暗道逃走的?！?p> 薛戎點頭。
蹤跡堂的人回來報告時，已經(jīng)將暗道的事公之于眾，只是那條暗道被掩埋在坍塌的山體下，無法得知它連接了哪兩個地方，沒想到答案竟然從陳簡口中得到。
“古鏡門弟子的尸首在當晚被焚燒殆盡，但我們勉強辨認出他們的身份，其中掌門、兩位護法已經(jīng)確認身亡，但柳星絕下落不明。”
“這是如何判斷的？”
薛戎起初覺得奇怪，陳簡怎么會連這種事都不知道，但想到他有過失憶的前例，便解釋道：“榮俠客的俠牌無法被普通大火燒毀，就算被焚燒，也能保留下大概的模樣。古鏡門應(yīng)該有五枚榮俠客俠牌，我們只找到四枚，再結(jié)合尸體衣著和攜帶遺物，推測出柳星絕沒死，至少沒死在解靈淵?！?p> “原來如此?！?p> 柳星絕的身手一般，不如普通榮俠客，他為什么能逃過一劫？
“難道那些滅門者將他帶走了？”
“這也是我們目前的懷疑?！毖θ殖了计蹋傲墙^是遠近聞名的藥劑師，再加上古鏡門獨創(chuàng)的許多煉藥配方，那些人帶他離開可能是強迫他制作某種藥劑。”
“為了帶他走，把整個古鏡門都滅了？聽上去大題小做，而且風(fēng)險很大，這種舉動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p> 薛戎搖搖頭：“這可能就是他們的目的，或許是挑釁。那幫家伙大張旗鼓地滅門，做得到處都是痕跡，卻又沒留下蛛絲馬跡?！?p> 說這話時，薛戎內(nèi)心復(fù)雜。
蹤跡堂是武當最負盛名的分堂之一，在大西王朝建立初期，為皇帝剿滅異己立下汗馬功勞，如今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卻找不到滅門兇手，這讓整個武當都陷入萎靡。
“留下了痕跡，卻無法找到真兇……”陳簡謹慎說道，“真兇會不會是大家從未聽聞的門派？”
“能培養(yǎng)出一晚滅門戰(zhàn)力的門派，怎么可能不透露一點風(fēng)聲？”
陳簡皺眉深思。
對于古鏡門滅門事件，他同樣抱有極大的興趣。首先他算得上是事件的親歷者，更重要的是，那晚在珍奇園，有人想要他的命；而在他功力恢復(fù)后，他就再也沒感受到相同的殺氣。
殺手是葬身火海，還是悄悄躲起來了？他和滅門者是同伙，還是因巧合正好撞上的歧路人？
這些疑問堆積在陳簡心中，再加上卞離的事，讓他腦袋快要爆炸了。
“還有一些人！”陳簡忽然說道，“你當時也在場啊，乾山的那些白衣人?！?p> 薛戎當然記得，白衣人中的一個還傷到了他。
“他們自稱是‘北境的無名小卒’——北境是什么地方？”
“北境是流亡者之國，”薛戎解釋，“很多人為逃避刑罰懲處，便會逃往北境，那里是人渣的聚集地——說到那件事，那個跟千手毒女很像的女孩呢？她不在你身邊？”
“她？已經(jīng)離開了。”陳簡說，“沒必要讓一個普通女子卷入江湖紛爭?！?p> “那你當時為何與她在一起？”
陳簡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她是偶然登上乾山的外地人，我作為恭蓮隊想帶她下山，結(jié)果被山神蛟撞到了腦袋，從山上滾落時失憶了。”
“想不到恭蓮隊的隊員也會被山神蛟打得落花流水。”
陳簡沒理會他的揶揄。
“說回白衣人吧？你回來武當后肯定也把這件事上報了，其他人怎么說？”
“掌門讓幾個親信前往北境調(diào)查了，不過目前還沒消息。你覺得他們和滅門者是一伙的？”
“不好說。”陳簡分析道，“你仔細想，他們當初為什么要從你手中帶走那個女子？”
“應(yīng)該和我一樣，誤以為是千手毒女吧?！?p> “沒錯，他們的目標是千手毒女，可滅門之后，我?guī)е映鼋忪`淵，沒受到任何阻攔。”
“他們是兩伙人！”薛戎拍手叫好，“仔細一想的確是這么回事。倘若那些白衣人有滅門實力，在乾山時就會帶走她，而不是把她交給華靈燕?！?p> “對……來自北境的白衣人想要千手毒女；而滅門者則帶走了柳星絕，他們目的各不相同，只是機緣巧合之下聚集在了古鏡門?！?p> 雖然把整件事理清了不少，可陳簡覺得越來越復(fù)雜了。
“我們還是回到白衣人身上，有關(guān)他們的線索比較多。”陳簡的語速越來越慢，生怕漏掉某些細節(jié)，“白衣人敢從你手上搶下她，可因華靈燕的阻攔而放棄帶走她，說明他們忌憚古鏡門，卻并不擔憂實力更加雄厚的武當。你能想到什么人會這樣嗎？”
薛戎緊跟他的思路，欽佩陳簡有條有理的思考方式。這些結(jié)論在之前都不曾被人提出。
“我想想……”
“其實這件事還有另一種可能?！标惡啗]給他深思的時間。
他擔心自己突然忘記，于是接著說道：“白衣人把她交給古鏡門只是權(quán)宜之計，因為當時人數(shù)眾多，他們擔心寡不敵眾，便將她交了出去?！?p> “相當于暫存到實力較弱的古鏡門手中，以便日后奪走?！?p> “沒錯?！?p> 薛戎連連點頭，贊同陳簡的推測：“和你這么交談?wù)媸腔砣婚_朗。我會把這些事告訴掌門和其他護法，他們應(yīng)該有新的想法?！?p> 陳簡問道：“丁升和華靈燕應(yīng)該還活著吧？”
“他們前幾日來過一趟武當，之后便去鷹雀谷了?！?p> “鷹雀谷？他們覺得滅門是百苦教所為？”
“似乎是這樣?！?p> “這里有沒有古鏡門的弟子，要資歷深的?！?p> 薛戎對古鏡門的難民并不了解，他告訴陳簡古鏡門的弟子被安置在哪里，讓他能自己去找他們。
“你要見他們做什么？”
“調(diào)查滅門者的事?！?p> 陳簡說的是實話，同時也包含計謀。
這樣一來，他的行動會被認為是在調(diào)查古鏡門滅門一事，從而掩蓋尋找留聲甕的真正目的。
“滅門者既然把柳星絕帶走，肯定是需要他煉制古鏡門的秘方，我打算去打聽打聽。”
“好，不過你別抱太大期望?！?p> “為什么？”
“活下來的人都是青年?！?p>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