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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云闕

第四十五章 去南陳(三)

四時云闕 水涵明 2586 2020-07-21 23:53:57

  從客棧出發(fā)的這日午時便到了大乾的國門關口,車輛駛入城墻下,周管事遞過通關文碟后,他們沒受太多盤問便順利過關了。離開此地便到了長江,大乾與南陳兩國劃江而治,目前暫時無戰(zhàn)事,江面上煙波渺渺,風平浪靜。

  在碼頭前等候了片刻,周全趕著馬車上了一艘大船,船足有二十丈長五丈余寬,掛著六面風帆,船體有三層高大如樓,容納了一兩百人,都是渡江去陳國的商人和百姓。

  榮芷在甲板的一個角落看著滾滾江水,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感,還有些茫然,此行線索有限,七分靠摸索,三分靠運勢,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會是如何。

  沈憲站在他身側,外人看他也在看江水,實則他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在琢磨陳國有沒有人會認出榮芷來,上次書局一案幕后之人指向了南陳,不過之前見過她的人已經(jīng)被殺了。再看看榮芷,身穿淡藍印花素色棉袍,因為自己不會梳頭發(fā),只是半綰了一個簡單的團髻,頭戴兩朵淺紫的薔薇絹花,還特意把劉海梳了下來遮住光潔的額頭,可仍然是難掩天生麗質,甲板上有不少行商的、船夫、閑雜人等都在偷偷看著這位俏麗的小娘子。雖然是有點打眼,應該沒人能想到這是一國的公主吧,畢竟沒有哪個公主會這樣出牌~

  不管榮芷此行目的何在,既然有自己在,就不能讓她出事。

  跨過了長江,他們進入了陳國的關口,周管事遞過來官牒,守衛(wèi)卻一定要他揭開車簾查驗。當看到榮芷絕色的容貌之時不免動了些歪心思,沈憲啪地扯下了車簾子,寒星一般的眼神看向守衛(wèi),讓他心臟都抖了一下。周管事忙遞上了一串銅錢:“軍爺,我這侄女害羞,侄子又是個直腸子,軍爺多擔待,拿去打酒喝吧?!?p>  守衛(wèi)得了錢,叫叫嚷嚷讓他們快走,沈憲坐了進來,周管事招呼馬車快速往前而去。榮芷透過馬車的的窗縫,看到一隊人馬,由一根長鐵鏈拴著,就像穿著一串蚱蜢似的被人驅策著在搬運貨物。她出聲問道:“這是什么人?是賣身的搬運工嗎?”

  “這些人嗎?這是來自我們大乾的戰(zhàn)俘,南陳沒有贖回戰(zhàn)俘的政策,俘虜了我軍的人馬便驅策他們做事?!鄙驊椪f這話的時候,聲音顯得漫不經(jīng)心。榮芷卻知道他身為軍人,見此心中應是有恨意和不平,沒有繼續(xù)往下問。

  過了關口這段路便是田野和小村落聚集的地方,榮芷覺得撲面而來的是和大乾截然不同的江南天地。江南的景是白墻青瓦小橋流水;江南的春是煙雨朦朧中,楊柳依依;江南的美人,含蓄而溫婉。

  江南還很富有,大宅子林立,他們此刻行走在一個富庶鄉(xiāng)間,不乏恢弘大氣的建筑。然而田野間勞作的人卻是很是凄苦,現(xiàn)在春寒料峭,他們面黃肌瘦,在田中凍得瑟瑟發(fā)抖,雖然不是自己國家的子民,榮芷看著還是有點替百姓們心酸。她有些泄氣地放下了窗簾。沈憲沒想到他還會為陳國子民操這份閑心,不過上次在皇莊榮芷還為佃農(nóng)伸冤,這人倒也不像其他貴族那般麻木不仁。

  榮芷一邊趕路一邊細心觀察,她把在外面騎馬的周管事叫進了馬車,她有話要問他。

  榮芷問道:“周叔,這我看書上說這南陳幅員不如北乾遼闊,兩國國力相當,為何這一路來我明顯的覺得南陳更富有?”

  周管事答道:“公主,這南陳國力和人口都集中在兩廣和江浙帶,他們的西邊和南疆較為艱苦,地域貧富差距大,富的流油,窮的窮死,所以他們的云貴大軍才反了。即使在這江浙呀,富也是富在士族,富在商賈,要我說,他們的普通百姓過得還不如北乾百姓呢!”

  榮芷接著問:“這南陳的商業(yè)緣何更發(fā)達?我看街邊小鋪更密集,種類也更繁多?!?p>  “這是因為南陳皇室提倡通商,商人在明,官家在背后操控,給他們行了很大方便,征收商人的稅費也不重。再加上這南邊農(nóng)耕產(chǎn)量高,其他物產(chǎn)也更豐富,所以商業(yè)繁榮。他們每年光是絲綢和茶葉兩項,就能從咱們北乾賺到上百萬的銀子,這可是一筆大大的收獲。此外他們還盛產(chǎn)糧食、棉布、麻布……對了,南陳海運也發(fā)達,還漂洋過海去外域做買賣。這做生意方面,咱們北乾一直是做不過南陳的。”

  榮芷點頭,自顧自說道:“我看這一路上,他們的稻田已經(jīng)長勢喜人了,我們北方此時才開始耕種,這個地理位置上也不占優(yōu)勢?!?p>  “周叔,那咱們的鹽鐵兩項能占優(yōu)勢嗎?”

  周管事回答:“鹽并不占優(yōu)勢,北方有鹽井,南邊也有,他們還有海鹽,只不過現(xiàn)在海鹽技術還不是很好,只有沿海的一些州府用。鐵這一項我們略占優(yōu)勢,不過于通商沒有用,這個可是朝廷嚴格控制,不讓流到南陳?!?p>  周管事見她感興趣,又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和她說起來:“這南陳皇室國庫充盈,他們的稅賦收的足,日子過得是揮金如土,屬下聽說,他們的陳王給最喜愛的八皇子新賜了府邸,那大門上門釘都鑲嵌著夜明珠,府內奇珍異獸,珍珠做門簾,金子做桌椅?!?p>  榮芷卻沒關注他們皇室私生活,她說道:“我擔心,他們商業(yè)如此發(fā)達,耕作方便,農(nóng)事收成也好。朝廷稅賦充足,這打起戰(zhàn)來,咱們可不占優(yōu)勢?!?p>  周管事笑道:“殿下不用擔心,打仗還是咱們在行?!?p>  周管事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看了看沈憲,見他無意接話,周管事接著聊道:“這現(xiàn)在的南陳皇帝比咱們陛下年長十來歲,原來的太子倒是早于他而逝世了,其他皇子們的羽翼也都豐滿了,如今正為太子之位斗得不可開交,皇室內斗頻頻無暇他顧。南陳皇室雖然對大乾時不時發(fā)動小戰(zhàn)役,這不過是那些皇子們想掙個軍功,增加一些政治籌碼,實則并沒有太多的斗志?!?p>  ”十年前駐守云貴邊境的大將宋吉貴率部叛變后,南陳兩處受制,這些年也是民不聊生。南陳偏偏還愛空講究那些虛禮,這朝中也是文官尊貴,武將卑微。老百姓都愿意去經(jīng)商做匠人,不愿意當兵,屬下聽聞他們征兵征不上來,去外地雇人,去南疆偷搶男丁,甚至還到咱們北乾征人的都有,軍中上下根本不是一心。咱們的江北大營上一次和他們過大招還是十年前,這些年華國公蕭大將軍可是一直壓著他們打,西戎兵像雪狼,這南陳兵像豺狼,雖然煩人也擾民,但是他們休想跨過長江!”

  周管事說完這些后又看向沈憲,畢竟他才是真正上過戰(zhàn)場打過硬仗的人,可不好在他面前班門弄斧。榮芷也抬眼望去,只是他并不言語,似乎在沉思中。

  周管事提議中午讓公主吃好點再繼續(xù)路,這幾天趕路公主一直都是跟著她們啃干糧,今早這頓飯都已經(jīng)過去大半天了,他怕她扛不住。榮芷還是搖頭拒絕了:“不必了,等到余杭地界再說吧?!?p>  周管事出了馬車不禁長舒了一口氣,這位公主雖沒來過江南,問問題卻個個都在點子上,壓根不談小橋流水,煙花三月,人家談的都是國政民生,深刻而尖銳。

  沈憲卻明白榮芷為何會問這些問題,她從來都不是閨閣小女子,而是心懷天下的公主,稱得上是一個稱職的上位者了。沈憲也說不清為什么,但是憑他的觀察和直覺,他對這位公主的初心倒是沒懷疑過,這也是為什么他此行他還沒阻攔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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