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是為了大安，是為了我自己。”宋甘棠聲音如一汪清泉流淌在眾人心田：“為了我自己和宋家死去的五十八口亡魂！”

　　宋甘棠厲聲說到：“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你們可以不信任，等到害死宋家那些人死了之后你們可以接著呆在宋家軍，也可以離開。”

　　“但是現(xiàn)在，你們要跟著我，只能跟著我！其實說白了，宋家的死和你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現(xiàn)在離開的，每人給白銀千兩，就去郡主府領，不過若是過了今日再想離開的，別怪我心狠手辣?！?p>　　眾人齊齊沉默。

　　良久，有人開始走動。

　　一個面容憨厚的男人走到宋甘棠面前“真……真的給俺白銀千兩嗎？”

　　宋甘棠點頭。

　　憨厚男人一下子跪了下來，分別沖著宋甘棠和宋鐵磕了個頭：“宋將軍，還有郡主，俺也不想走，可俺沒法啊。

　　俺今年都快四十了，俺媳婦新懷了大胖小子，俺娘年紀也大了，俺不想再過著這種逃來逃去的生活了，俺想回家……”

　　憨厚男人一邊說眼淚一邊流，連鼻涕都快流到嘴里都不知道。

　　可沒人笑話他，剎那，一群鐵漢紅了眼眶。

　　他們也是有家的，他們的兒子還在家里一直問著疲憊的母親自己的父親去哪了？

　　以前跟著宋都統(tǒng)還好，可宋都統(tǒng)去了后，他們就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東躲西藏。

　　每當夜深，一幫人躺在床上都在炫耀自己的兒子出生時有多重，甚至這些士兵中有的兒子都成了親，可老父親卻在這深山老林藏著，不能正大光明地喝著兒子兒媳婦遞來的熱茶。

　　走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邊哭邊向曾經親密的戰(zhàn)友道著歉。

　　他們對不起戰(zhàn)友，對不起宋都統(tǒng)的栽培，對不起宋鐵這些日子來的殫精竭慮，他們要當逃兵。

　　一支軍隊沒了一個人不會怎樣，可一個家不能沒有頂梁柱。

　　走了將近一半人。

　　宋鐵雖說粗中有細，可他還是不太能體會到別的士兵的心情，畢竟他孤身一人。

　　如今宋甘棠一引，他這才知道自己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負擔。

　　原本有些人多次徘徊在他門口想扣門而入，告訴他離開的事，可總是看見他神情疲憊地策劃這兩萬人需要的物資，于是再次悄然離去。

　　也罷，緣分到了，該走了。

　　宋鐵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眶微紅。

　　宋甘棠看著剩下的一萬人，這些人大多是還沒成家的青年或者失去親人的壯年。

　　她眼睛微瞇：“還有人要走嗎？你們只剩最后一次機會了。”

　　最開始諷刺宋甘棠的青年竟然也沒離開，他仍然頂了頂嘴：“沒人了，要做什么趕緊說罷！”

　　宋甘棠點了點頭：“很好，你們記住，從現(xiàn)在起，你們不再是宋家軍，你們只是我手底下的私兵。”

　　有封地的王爺郡主或者皇帝特允的有功之臣可以在封地養(yǎng)三萬的私兵。

　　宋甘棠接著道：“我會留一百人留在京城，剩下的分幾批去我的封地，到時候我會安排人去那里接應你們。

　　不過，我希望你們準備好，因為我有預感，你們馬上就要再上戰(zhàn)場了?！?p>　　——————

　　敲定最后留下的百人的事就交給了宋鐵，而宋甘棠去了一趟宋鐵家的茶樓，把等在那里的小苓接了回來。

　　一路上，小苓滿是怨氣，不停嘮叨：“郡主你為什么要拋棄我？你好狠的心??！”

　　宋甘棠無奈一笑：“那要我怎么哄我？我們現(xiàn)在去糕點鋪子可以嗎？”

　　小苓似在思考：“勉勉強強，主要看買多少了?！?p>　　宋甘棠從懷里拿出一沓銀票：“放心買，管夠。”

　　剛下來馬車她就聽見一道呼聲。

　　沒成想這幾日和程雙雙緣分這么大，走哪都能碰見她。

　　程雙雙身著一襲白衣，步姿優(yōu)雅地走到她身旁：“郡主，真巧??！今日是自己來的？”

　　宋甘棠假意沒看見她在自己身后找什么人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道：“和我這丫鬟一起來的，小苓，你先去里面挑糕點吧，我與程小姐說兩句話。”

　　小苓蹬了程雙雙一眼，才進了糕點鋪子。

　　程雙雙沒見到想見的人只顧著失落：“好吧，不過有件事埋在雙雙心里很久了，所以恕我直言，郡主對瑾王是什么態(tài)度？”

　　宋甘棠卻啟唇反問：“這與你有什么干系？”

　　程雙雙滿眼哀愁：“若是沒有郡主瑾王大概率是要娶我的。

　　雖說現(xiàn)在也是，郡主手里握著封地，大祁君王總不可能白白送大安一座城吧？所以郡主要想嫁給瑾王還是困難重重。

　　與其糾結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不如果斷放棄。

　　而我是程知府家的嫡女，又一向得著大家都夸贊，稱我為貴女典范，無論針織刺繡還是后宅之術我都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

　　所以我說若沒有你瑾王選我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宋甘棠贊同的點頭：“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可是我本來就沒想過與瑾王以后的事，而且我現(xiàn)在雖然對瑾王心存好感，但也沒到情根深種的地步。

　　所以，你要是喜歡他就抓緊日子行動，別等我往日生了反悔的心思，到時候我若是存心對付你，十個程雙雙也不是我的對手?！?p>　　宋甘棠靠近程雙雙，壓低聲音：“明白了嗎？”

　　自己早晚要對方懷瑾的二位侄子下手，與其到時候大家都不自在，不如早點撇清關系。

　　自己一看見方懷瑾就心軟，腦子里總是自動忘記自己還得和他做仇人的事，所以不如讓方懷瑾主動疏遠自己。

　　希望程雙雙能成功，畢竟她還算有幾分聰明勁。

　　程雙雙聽到宋甘棠似威脅的話立馬后退一步，看著宋甘棠的表情好似毒蛇猛獸：“你，你怎么這樣想？你對得起瑾王對你那么好嗎？”

　　宋甘棠打量著程雙雙：“奇了怪了，要我離開方懷瑾的是你，我離開了你又說我冷血，你怎么這么麻煩？”

　　程雙雙一甩袖子：“那……行，希望郡主說到做到，不過以后若是瑾王總找郡主單獨出來……”

　　宋甘棠走近糕點鋪子結賬：“放心，我到時候叫你便是，也希望你能聰明機靈些，別在我和方懷瑾面前擺什么貴女的譜。

　　有時候做事，舍棄臉面會更容易一些?！?p>　　程雙雙真心實意沖宋甘棠福了個身：“雙雙受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