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攔著我?!?p> 任暄妍看著車窗外倒退的街景,頭也不回地與藍汐說著話。
“你們不要說話。”
藍汐本也不想開口,聽到這一句正好保持沉默。
坐在副駕駛的金義正回過頭叮囑了一句,看了看后座的兩個人,問道:“你們兩個,是中國人嗎?”
對于他的話,她們置若罔聞。
金義正左右看了一眼面向窗外的兩人,識趣地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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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澈,這些天,到底還發(fā)生了什么事?!?p> 他總覺得,除了藍澈父親去世這件事,他還錯過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現在心里,也是一團亂?!?p> 只是一想到她可能所處的困境,他就靜不下心來。
簡逸楓整個身體靠在了后座的椅背上,他和藍澈一樣著急啊,她進的可是警察局,在外面自在逍遙當然沒事,可一旦進去了,經得起查嗎?
那些人應該查不出她以前的事吧。
藍澈在后視鏡里看了簡逸楓一眼,抿嘴片刻,說道:“簡逸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我不想拖累你。”
“你說錯了,這不只是你們的事,因為我愛她,所以,這也是我的事?!?p> 無論他們怎么說,簡逸楓都覺得,他們是不想欠他的情,更是不想和他牽扯太多。
藍澈一甩方向盤,車在公路邊停了下來,他雙眼平視前方,雙手仍然伏在方向盤上。
“簡逸楓,你沒有必要一直提醒我,你愛她,我完全沒有想過你來韓國會是為了我,或者是任暄妍?!?p> “可是她現在卻因為你家里的事,被帶進了警察局?!?p> “你還要一直提醒我,我背負了多大的罪嗎?”
“你把一切說清楚不就好了嗎?”
簡逸楓心情煩惱地轉過頭,用手擦了擦車窗上的水汽,看著路旁綠化帶里堆起的雪,他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跨越一個國度來到這里,卻被人當作外人似的防備,還不停地要攆他回去,這讓他多少感覺有些喪氣,雖然是他一廂情愿要留下的。
“說不清楚?!?p> “有什么說不清楚的?”
簡逸楓有些好笑地看著前座的藍澈,只是一個坦白而已,有那么困難嘛。
到底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藍澈,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在中國,你再晚一些找來,或者我再早一點遇到她,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沒有他出現,或許她就能讓他走近她的心。
簡逸楓一直這樣自我安慰著,他只是欠了一點運氣,她也是可以被捂熱的。
“我們去檢察廳吧?!?p> 藍澈不想一直在這個問題上牽扯,他明白說多錯多的道理,簡逸楓性格上不見得有多出彩,心思卻是九轉玲瓏的,他喜歡著她,一旦他們的關系被揭穿,他就再也沒有資格陪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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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軒打掃完自己的小住房,覺得有些累,正倒在床上休息。
這都怪藍汐,如果不是她曾扔給他一個套二的住房,他也不用打掃兩處地方,她故意整他的嗎?
一想起藍汐,又總是有些擔憂。
真不知道,她和藍澈現在怎么樣了。
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他和餐廳經理談論他的工作,那個時候,餐廳里沒有客人,她走到他面前,清澈的聲音響起:“這把吉他我要了?!?p> 張景軒當時看到的,就是一個外表平淡卻語氣囂張的她。
她摒棄身后的陽光,穿過大廳,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他的吉他上,走到他的面前都未曾移開視線看一眼吉他的主人,她只管開口,問多少錢。
好輕蔑的態(tài)度,外表樸實無華卻有著傲骨的張狂。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向他開口喊價的人,只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如此高傲的要他賣給她。
他當時詫異兩點,一是她的態(tài)度,二是,他看得出來,她盯著吉他的那雙眼里,沒有喜愛,半分都沒有。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進了他的這間屋子。
當時他憤怒,憤怒她未經允許進他的家,憤怒她以那樣愜意的姿態(tài)等他從餐廳那兒失望著回來。
他在低下的環(huán)境里生活了二十幾年,那時候見到她那雙無欲無求的眼眸,他第一次覺得無地自容,不是因為他做過什么壞事,而是他家徒四壁,他的自尊心。
翻了個身,張景軒面向門外的小客廳,想著當初她一個人進來過。
這個房子,她的手握過門把,指尖觸過椅背,也許還推開過窗……
從她走進那個餐廳開始,她走進了他的生活,就像他最開始認定的那樣,她并不是喜愛他的吉他,因為從那天以后,她的目光從未在那把吉他上停滯過兩秒鐘。
她走近他,只是因為是他。
她說,他是她的同伴,她說,她和他同樣的自卑,戴著同樣的面具,同樣地想要把別人踩在腳下來證明自己,她還說,她拼命地爭取一切,讓自己擁有更多,只是為了讓可憐的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可憐。
他當時本來想問她,她哪里可憐的,最后卻還是把話題扯到了一邊。
他見不慣那樣落寞的她,他寧愿她一直是一副欠扁的樣子,他也不想看到她臉上閃現嘲弄的顏色,因為他發(fā)現,他會心疼。
藍汐,始終還是一個孩子啊,達到目的會得意,心情低落會隱藏,傷害別人會彷徨,她是有些自負,有些自以為是,有些固執(zhí),可是他卻一點都不厭煩了,她活得好自在,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沒有矯揉造作,沒有虛情假意,有的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一切,到了藍澈那兒,都變了。
她給了她的朋友最真的,她給了藍澈,最深的。
張景軒第一次見到藍澈,就是那個藍汐沖他發(fā)火后不久的晚上,藍澈一個人走進離人界,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遭遇了世界末日。
他抬起頭疼痛著彎了彎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是那笑容的弧度卻像是滴入大海的一滴水,波了無痕,然后,用同樣疼痛的眉目看著張景軒,問他:“我可以彈一下鋼琴嗎?”
那一刻,張景軒從他憂傷的眼眸中看見了夜空里閃爍黯淡的星月。
他太孤單了,如同一個行走在黃昏里背井離鄉(xiāng)的王子,身影頎長而落寞,后來,他才知道,藍澈的全世界,只有一個藍汐,他的世界末日,也只是藍汐的一滴淚。
那樣的她,和這樣的他,注定了是要靠在一起取暖的人,可是命運捉弄,他們靠得太近,反而無法在一起。
張景軒在家里短暫休息了一下,收拾完自己就出門去了離人界。
他一路走的飛快,臨近酒吧門口,又走進了旁邊的便利店。
他在貨架上拿起一盒牛奶去結賬,轉身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熟人在挑揀東西。
這幾天沒有看到他,還真以為他去了韓國呢。
張景軒結完賬,順手開了牛奶喝著,看簡逸楓拿了東西準備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