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闖王朝,應(yīng)天府。
應(yīng)天府便是京城。
皇宮。
小毛子是新來的太監(jiān)。
老家是蘇北那片的,家里窮,又連著幾年地里欠收,好幾張嘴等著吃飯,實在養(yǎng)不起,他爹便把他送宮里來,侍候萬歲爺。
管事太監(jiān)魏如海領(lǐng)著小毛子熟悉皇宮。
皇宮太大,小毛子眼睛都看花了。
小毛子走得匆忙。
沒注意,撞到一個御膳房的小太監(jiān)。
還好那小太監(jiān)腳下穩(wěn)當(dāng),端著的餐盤沒有摔倒,只把蓋子給撇開了。
“好香啊!”
小毛子嗅了一下,看到那碗里的物事,頓時傻了眼,驚訝道:
“公公,這碗里的東西……”
管事太監(jiān)立即打斷他,笑道:
“怎么那么像你的那根東西,是不是?”
“……是?!?p> 小毛子害怕問到宮里的禁忌,便低下了頭。
旁邊的小太監(jiān)見了,也都笑起來。
一看就知道他是新來的。
“哎呀,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不能說的。不過我告訴你,你別出去亂嚷嚷。”
管事太監(jiān)把小毛子領(lǐng)到一旁。
囑咐道:
“不然鬧出大亂子,我可保不了你,知道嗎?”
小毛子乖巧地點點頭。
管事太監(jiān)便指著那些來來往往的,端著餐盤的御膳房小太監(jiān),說道:
“你以為皇宮為什么每年招這么多太監(jiān)?”
“就是因為缺貨呀!”
“咱們大闖藥理,講究以形補形,吃什么補什么。以前皇帝陛下吃牛鞭虎鞭,不管用?!?p> “后來發(fā)現(xiàn),還是人鞭好?!?p> “大補!”
“要不然,為什么歷朝歷代都要那么多嬪妃,那么多太監(jiān)?你想想就明白了?!?p> 小毛子想明白以后,毛骨悚然。
只覺得雙腿中間陰風(fēng)陣陣。
好像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
小毛子跟著管事太監(jiān)魏如海來到御書房,皇帝陛下正在旁邊的暖房里進餐。
皇帝陛下看了眼小毛子,喝了一口湯。
“這就是新來的太監(jiān)?”
“是,萬歲爺。”
管事太監(jiān)拽了一下小毛子,“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過來跪下,拜見陛下!”
“皇……皇……皇上你老人家好!”
小毛子一時緊張,撲通一下就跪下去了,哆哆嗦嗦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魏如海見他胡說八道。
又踢了他一腳。
“哈哈!”
老皇帝心懷舒暢,擺了擺手道:“罷了,剛來的不懂規(guī)矩,慢慢教便是?!?p> 說著,拿起毛巾擦了擦嘴。
然后走到小毛子跟前,輕聲道:
“小毛子,你下面真好吃。”
小毛子當(dāng)場昏倒。
不省人事。
管事太監(jiān)魏如海派人把他帶了下去。
這時。
一個戴著梁冠、身著朱袍、腳踏朝云靴的官員走進御書房,向老皇帝行禮如儀。
這便是大闖左相勞日拙。
“勞日拙?!?p> “臣在?!?p> “山陰省貫州府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已經(jīng)有些眉目?!?p> 勞日拙跪在地上,斟酌著道,“不過具體的細(xì)節(jié),已經(jīng)要部里行文過問了,尚需時日?!?p> 他還有句話沒說。
若是要比情報,天下恐怕沒有哪個衙門比豹房更迅速、更全面的了。
萬歲爺手握豹房,洞曉天下一舉一動。
何必多此一問?
難道是在試探自己是否暗中布網(wǎng),挑動輿情?
想到這里,他后背冷汗涔涔而下。
面上卻還保持著肅然。
“那就好。”
老皇帝意味深長地看勞日拙一眼,既沒有苛責(zé),也沒有嘉獎。
勞日拙心中感嘆,天威難測??!
“賜座?!?p> 一個老太監(jiān)搬來一個繡墩。
放在勞日拙旁邊。
勞日拙向他說句“多謝李總管”,便站起來,將半個屁股坐在繡墩上。
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勞日拙拱了拱手,繼續(xù)說道:“微臣聽聞,爛鴉宮、五坨寺、劍池、尸頂山,這沉寂已久的四大圣地一齊展露大動作,北方梁國、西方嵐國均有異動,他們的目標(biāo)……”
“似乎都跟貫州那件事情有關(guān)?!?p> 老皇帝頷首,覺得自己還是要勉勵一下這位焚膏繼晷的左相:“面對這么紛繁復(fù)雜的局面,還能抽絲剝繭,條分縷析,也難為你了?!?p> 勞日拙連說:“這是臣下的分內(nèi)之事?!?p> “做得好便要嘉獎,無關(guān)分內(nèi)分外?!崩匣实蹟[了擺手,走到御桌旁。
他鋪開上好的武侯紙。
援筆濡墨。
總管太監(jiān)李燕聲忙過去在兩角壓上鎮(zhèn)紙。
老皇帝筆走龍蛇。
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
“白露書院?!?p> 仰起頭,似乎在想某些令人欣慰的事情。
嘴角微微隆起一彎淺笑。
“福兮禍兮?”
“老子說,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p> “十六年了?!?p> “他還是讓朕發(fā)現(xiàn)了?!?p> ……
……
白露書院。
小院中。
抬頭仰望著天上的八十一獸朝龍相,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訝然失色。
那真龍一出來,徐歡一下就坐到地上。
嚇得臉都紫了。
這副驚天地、泣鬼神的景象,怕是幾百年都難得一見,也難怪他這么瞠目結(jié)舌。
“這……”
“這是哪個妖孽的的獸相哇?”
呂偷風(fēng)面色蒼白,全身感覺有氣無力,似乎連站著都嫌費力氣,呢喃道:
“還能是誰?”
“恐怕只有林摘花那個妖孽了?!?p> 先前,呂偷風(fēng)還有跟林摘花一比的心思。
如今見了這么大場面。
他已經(jīng)心如死灰。
這還怎么比???
一個是鴟吻,龍的兒子。
一個是八十一獸,外加真龍。
論輩分,是他獸相的親爹。
莫名其妙地就矮了一輩兒,呂偷風(fēng)上哪兒說理去?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然而。
他們又哪里知道。
真正搞出這些大場面的,卻是他們誰都看不起的柳家書童李中客呢?
……
……
內(nèi)堂。
冷畫屏向那腳踏金光的李中客喊道:“少俠,少俠,快快收了神通吧!”
李中客輕輕一笑。
心念一動。
便回到地面。
天空中的虛影漸漸消隱不見。
顏辭鏡坐回椅子上。
撫著胸口。
喘息不止。
在林摘花出現(xiàn)之后,他本以為今天的驚喜到此為止,卻沒想到,一個書童的出現(xiàn),讓他大驚失色。
八十一獸朝龍相……
這是何等瑰偉絕倫的景象!
空前絕后??!
整個大闖王朝的歷史里,也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驚世駭俗的天才之輩!
他看向李中客,雙眼放光。
仿佛在看著一個香餑餑。
想必。
今日消息傳出去后,一定會有很多人打探消息,也會有很多其他地方的書院來挖墻腳。
顏辭鏡和冷畫屏對視一眼,已經(jīng)打定主意。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他跑掉!
一定要把他留在白露書院!
“你叫什么名字?”
顏辭鏡撫著胡須,看向李中客。
“在下李四?!?p> 李中客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顏辭鏡站起來,走到李中客跟前,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露出一個比菊花還燦爛的笑臉。
把李中客看得心中一陣惡寒。
這死老頭子。
怎么笑得這么騷氣?
只聽顏辭鏡一臉親熱地招呼道:
“李四,你可愿意入我白露書院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