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城主府無意沾命案,城邊村大意起橫災(zāi)
虞汀蘭聞言抬眼去看,只瞧見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男人撩開簾子走了出來,年紀(jì)不大,三四十歲的樣子,面色蠟黃,手里拿著方帕子堵在嘴邊,時不時的輕咳兩聲。
難怪外面沒什么人,原來是這師爺病了。
虞汀蘭拱了拱手道:“無意叨擾師爺休憩,只是小子上山采藥需得出示戶籍,還望師爺莫要責(zé)怪?!?p> 那師爺擺擺手,扶著桌子坐下來,輕喘了口氣道聲無妨,例行問了幾句,便在桌上攤開的折子上寫了些什么,而后伸手去拿一旁放著的官印。
桌上放的書卷很多,零零散散占據(jù)了大半的面積,官印放在其中一摞書冊上。
師爺手下一滑,沒拿到房官印的盒子,反而將那摞書給退倒了去,而后俯下身子聲嘶力竭的咳了起來。
虞汀蘭無法,走到近前將落在地上的書冊與官印都撿起來,正要抬頭同師爺說些什么,卻見那師爺猛然仰頭噴出一口血,然后就如同一灘爛泥一般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她這角度選的好,那血大半都落在了她的臉上,嫌惡的擦了擦臉上的血水,虞汀蘭探頭去看寫了自家戶籍的折子,卻見折子已經(jīng)沾了血,字跡都有些看不清了。
這么個人就這么倒在面前,生死不明,若是出了事她定然逃不了干系,虞汀蘭皺眉看了師爺兩眼,邁步出了廳門。
守門的侍衛(wèi)冷不丁瞧見剛進(jìn)去的年輕公子哥兒,現(xiàn)下頂著滿頭滿臉的血跑出來,腰間佩刀下意識的出鞘,虞汀蘭卻看都沒看一眼,只匆匆說了句“師爺出事了,快請郎中”便又折身回了廳內(nèi)。
最近的藥廬離這邊最起碼都要一炷香的功夫,雖然不知道什么情況,但她好歹也算是半個醫(yī)生,若是能救下來便救了。
……
君無冥一早接了線報,說虎衛(wèi)在平丹城外抓了兩個形跡可疑之人,正要去查探,那邊又有手下來報,城外的一個小村子里鬧出了瘟疫。
平丹城雖然常受兵匪侵?jǐn)_,卻從未鬧出瘟疫來,眼下已入夏,更不是瘟疫橫生的季節(jié),緊著這個時間點爆出來,叫人不得不懷疑。
略想了想,君無冥便叫秦禾先去提審那兩個可疑之人,自己先帶了一隊人馬前去村里查探情況。
這所謂的村子,原是山中采藥、砍柴之人臨時搭的木屋,就在平丹城不遠(yuǎn)的地方。
因離官道近,就有人在這邊掛了個杏花酒的招子賣酒,也有人緊著方便上山,便收拾鋪蓋,依葫蘆畫瓢的搭了個屋子住在了這里,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
君無冥帶人趕到的時候,孟冬已經(jīng)命人將村子圍了起來,黑的發(fā)亮的腦門兒上一層汗。
早間城門處的守衛(wèi)攔下了一群呼號逃命的民眾,詢問得知,這幫人住的附近有個人得了怪病,人還活著,體內(nèi)就已經(jīng)生了蛆蟲,動一動就能掉下一堆來。
算命的瞎子說那是天譴,若是不離開這座城,沒人能活的下去。
孟冬不信那個邪,帶了城主府的醫(yī)師前去診治,這一診竟然診了個瘟疫出來,那人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強(qiáng)撐著回了幾句話之后就再沒睜開眼。
大致判斷出源頭可能是那人幾日前歇過腳的城邊村,孟冬叫手下將士在那人住處十米開外圍了個嚴(yán)實,便急匆匆的領(lǐng)兵趕了過來,還不忘叫人去通知君無冥。
雖說只是個城邊村,可算起來老老少少得有八九十號人,不過幾日功夫已經(jīng)死了二十來個。
新舊尸體堆在一起,蛆蟲源源不斷的往外爬,好在周圍撒了不少生石灰,阻止了這些蛆蟲朝別處爬去。
然而就算圍村的兵士上過多次戰(zhàn)場,眼下仍然忍不住臉色發(fā)白。
君無冥邊走邊聽孟冬匯報情況,依舊覆著面具,薄唇緊抿,瞧不出喜怒哀樂,卻叫周邊的人無端緊張起來。
大致了解了下情況,君無冥站在村外朝里面看了片刻,忽然朝靠近村口躺著的一人走了過去。
那人身邊亦被撒了一圈生石灰,估計是想離開村子,可惜染了瘟疫四肢無力,沒出村子就倒了下去,村里其他人也不敢碰他,生怕自己也染上,便任由他自生自滅了。
走進(jìn)了才發(fā)現(xiàn)那人竟然還沒死,蠟黃的臉上生了不少膿瘡,迎著光能瞧見里面鼓鼓囊囊生了什么東西,正在蠕動,嘴邊還有殘留的干涸血跡。
大概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張了張嘴想要呼救,卻沒吐出半點聲音來。
露出來的胳膊上爛了幾個洞,模糊一片的血肉之中時不時掉出兩只肥胖的蛆蟲來,一落地就一拱一拱的四處爬了起來。
那場面著實惡心,連孟冬都忍不住皺起了眉,外面有人喚了一聲,君無冥扭頭去看,見是秦禾,便棄了這邊,朝他走去。
抓到的那兩個人一直不說話,秦禾怕他們牙齒里藏著毒藥,干脆把人的牙都敲了,眼下正看押在城主府的地牢里,想讓犯人開口說話的方法多的是,不急于一時。
簡略概述了一遍,君無冥點點頭,沒說什么。
秦禾越過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村落,欲言又止,孟冬在一旁見了,三兩句解釋了一下,瞧見秦禾面色如常,心中想著要嚇?biāo)粐槨?p> 轉(zhuǎn)臉忽然看見君無冥正冷冷的看著自己的手下,心肝兒一顫,吶吶的放下了拉秦禾的手。
君無冥哪里是在看他,只是孟冬的正后方不遠(yuǎn)處站了個老者,須發(fā)皆白,正定定的瞧著他們這個方向。
對視片刻,君無冥朝那邊一指手:“去問下情況,孤先回城一趟。”
他記得以前在書上看過一種能讓人的骨頭發(fā)膿,毒氣聚集在骨頭上的病癥,狀況倒是與這村里人的癥狀相似,是與不是還得回去求證一番。
趕回城中已經(jīng)將近晌午,君無冥顧不上用膳,招來城主府中的醫(yī)師將瘟疫的癥狀,與自己看過的病癥的癥狀都描述了一遍。
醫(yī)師苦笑搖頭:“公子說的可能是附骨疽,若經(jīng)年久月不醫(yī)治,嚴(yán)重者確實會出現(xiàn)骨中生蟲的狀況,可那蛆蟲不會破體而出,且只有極少數(shù)的患者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眼下那村里男女老少皆得了這病癥,病發(fā)突然,斷斷不會是這個病的……還是瘟疫呀?!?p> 其實還有可能是蠱毒,只是大御明令禁止巫蠱,這種話他不敢貿(mào)然出口。
早先城中的那例病患就是他前去看的,所見所聞平生僅見,現(xiàn)在想想頭皮都還發(fā)麻。
君無冥聞言直皺眉,正要說些什么,外面忽然飛奔進(jìn)一個人,撲到跟前好懸沒摔著,磕磕絆絆道:“稟…稟主子,師爺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