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寧墩登記在冊的兵丁一共七人,另有三位女眷,一共十人。
走了何一斗三人,來了郭凡兩人。
目前一共九人。
此時,所有人都在廣場集合,在見過郭凡后開始卸下驢車上的東西。。
衛(wèi)所有過通告,當(dāng)兵之人,每人每年衣服四套,包括冬裝一身。
在這北方邊境,一年中有長達(dá)五個月的嚴(yán)寒冬季,冬裝就是保命物資。
通常來說,這些物資不可能全數(shù)下發(fā),尋常邊軍三年一套冬裝都是常事。
而在這兩輛驢車上,卻有二十套嶄新的冬裝!
何一斗能弄來這么多物資,應(yīng)該是走了他叔父何百戶的門路。
但顯然,就算有物資,他也沒有分發(fā)下去。
“嘿……,看樣子挨凍的不是他?!?p> 馬朝撇著嘴,指揮著眾人把驢車上的東西一樣樣碼放整齊。
除了冬裝,這里最多的自然是軍械。
經(jīng)過統(tǒng)計,長槍一共三十根根,百鍛鋼刀十八柄,此外竟然還有三身棉甲。
沒有盔甲。
這種東西就算是軍中百戶,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另有幾個箱子,里面放著一些精致的生活用品,和一些銀兩……
“一百多兩!”
馬朝先是一臉狂喜,隨后則是面露苦澀。
無疑,這是一大筆錢,就算是在京城都能買一套不錯的宅子。
在這里,甚至夠一家五口一輩子的吃喝用度!
現(xiàn)在何一斗平白無故被奪走那么多銀子,怕是更加不會善罷甘休。
郭凡卻把注意力放在另一個盒子里。
他伸手從里面抓出一把金燦燦的東西,眼露疑惑之色。
“這是金子?”
“回大人,這是金沙,但不純?!?p> 墩兵之中,一人低頭解釋:“保寧墩附近,曾經(jīng)有一條金沙河,里面可以淘出金子來?!?p> “衛(wèi)所專門派人來淘過金,后來淘不到了,那條河就慢慢荒廢了?!?p> “那這金沙是怎么來的?”
馬朝急忙追問。
“雖然荒廢了,但用些心,還是能淘到一些的?!?p> 墩兵回道:“何伍長在的時候,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去那里淘金?!?p> “前年還能淘上一些,這兩年越來越少,今年已經(jīng)弄不到什么了。”
“我明白了?!?p> 馬朝心思靈動,眼神一轉(zhuǎn),道:“看樣子何百戶把自己親戚安排在這里,也是為了淘金沙?!?p> “現(xiàn)在河里沒金子了,保寧墩也不再安全,所以何一斗才會回去?!?p> 不得不說,他的想法很符合邏輯。
散碎的金沙不被衛(wèi)所放在眼里,但足夠滿足一位百戶的胃口。
“嗯?!?p> 郭凡點頭,隨手顛了顛手里的盒子。
這些金沙估計也是何一斗私藏的,論價值,應(yīng)該不低于那一百多兩銀子。
放下盒子,他看向那墩兵。
“你叫什么名字?”
墩兵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小人姜牛?!?p> “起來?!?p> 郭凡眉頭微皺,面露不喜,道:“不用跪,我不習(xí)慣?!?p> “這……,是。”
姜牛遲疑了一下,才慢慢起身。
“墩里還有多少吃食?”
“回大人?!?p> 姜牛略作思索,道:“粟不足十石,另有地豆三斗,野菜一筐?!?p> 地豆,就是郭凡剛才吃的東西,味道有些苦澀,但能填飽肚子。
這些東西,放在往日做墩里人半個月的口糧不成問題。
但現(xiàn)在……
怕是夠嗆!
“肉哪?”
郭凡繼續(xù)問道。
“肉……”
姜牛嘴角抽動,道:“回大人,我們這里平常都是吃不到肉的?!?p> 不止平常,能在過年的時候吃一回肉,已經(jīng)算是上官的恩賜。
“沒有肉?”
郭凡眉頭緊鎖。
他要恢復(fù)實力,必須有大量的吃食補(bǔ)充,而且肉食不可或缺。
單靠粟米,遠(yuǎn)遠(yuǎn)不夠!
“有什么方法可以弄到肉食?”
“倒是有兩個辦法?!?p> 郭凡只是隨口一問,并不指望能得到回應(yīng),卻不想姜牛竟然真的有主意。
當(dāng)下雙眼一亮,道:“什么辦法?”
“從其他地方買。”
姜牛低著頭,道:“邊境雖然危險,但還是有行商愿意冒險過來的。”
“另外,附近的墩臺,有的會養(yǎng)些雞鴨豬之類的,可以花錢從他們手中買。”
“不錯!”
郭凡看著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加重語氣道:“姜牛,你很不錯!”
“多謝大人夸獎!”
姜牛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那以你看來,我們手里的這些銀子,能夠維持多久的花銷?”
郭凡朝身邊得銀子、金沙一指。
姜牛一愣。
這位大人是開玩笑吧?
這些東西,只是用來吃喝的話,墩里所有人一輩子怕都用不完!
不過想到郭凡那恐怖的胃口,他又有些遲疑。
“應(yīng)該,能支撐不少時間?!?p> “呵……”
郭凡輕呵一聲,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以他剛才那頓飯估算,如果能維持現(xiàn)有的進(jìn)度,恢復(fù)猛虎山時的實力差不多一兩個月就足夠了。
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懷內(nèi)力,只要時間足夠,超過原來的實力也是輕而易舉。
默默一算,郭凡已經(jīng)有了決定。
就先在這保寧墩呆上一段時間,直到實力恢復(fù),再離開不遲!
“姜牛,你是這里的老人?”
“不算。”
姜牛搖頭:“我與我弟弟是去年過來的,在這里呆了一共不足一年?!?p> “你弟弟?”
郭凡掃了一眼他身后的年輕人,姜牛下意識的把身子攔在年輕人身前。
郭凡眼露笑意,隨手拿起一塊碎銀子甩給他:“方法你也說了,外出采買的事,我就交給你了?!?p> “你放心,只要事情做得妥當(dāng),我不會虧待你的!”
看情況,有他弟弟在,不必?fù)?dān)心這位攜款私逃了。
“是?!?p> 姜牛不知郭凡心中所想,點頭應(yīng)是。
“馬朝?!?p> “在,在。”
馬朝愣了一下,急忙應(yīng)是。
“采買由姜牛負(fù)責(zé),墩里的大小事務(wù),就交給你?!?p> 他看著馬朝,淡然道:“你不用擔(dān)心何一斗帶人報復(fù),一切有我在?!?p> 郭凡負(fù)手而立,語聲雖然平淡,卻自然而然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威嚴(yán)。
“是?!?p> 馬朝面色舒展,躬身應(yīng)是。
“那好?!?p> 郭凡點頭,掃眼地上的兵甲:“先把衣服、兵器發(fā)下去,每人一套?!?p> 這些東西,他留著也沒有。
就算是棉甲,其實防御力也是有限,反而會影響他的靈活性。
倒不如分發(fā)下去,這樣就算來了北戎人,墩里的人也可以抵擋一二。
“是?!?p> 馬朝應(yīng)是。
“殺驢!”
郭凡大手一揮,道:“今日我初來上任,理應(yīng)慶祝,肉,所有人都有份!”
一瞬間,場中眾人的呼吸猛的一重。
“另外?!?p> 郭凡掃眼全場,再加一記重?fù)簟?p> “你們放心,只要以后老實聽話,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到你們!”
“買來的肉,我有份,你們同樣也有!”
“……”
場中一靜。
“多謝大人!”
馬朝反應(yīng)最快,當(dāng)即大吼一聲,帶著眾人跪倒在地。
“多謝大人!”
眾人齊齊吶喊,這些墩兵瘦弱的身體,竟是爆發(fā)出洪亮的吼聲。
那聲音,微微顫抖。
…………
時間一晃而逝。
不知不覺間,距離郭凡前來保寧墩,已經(jīng)過去了足足一個月。
凌晨。
天剛放晴。
保寧墩的人已經(jīng)開始忙碌起來。
打掃衛(wèi)生、清理器械,人人精力十足,與一個月前截然不同。
有了充足的食物,而且三餐帶肉,這些墩兵也變的壯實起來。
尤其是姜牛的弟弟姜虎,正值發(fā)育的時候,身量眼瞅著往上提。
而此時的郭凡,則立于廣場之中,腳步緩慢移動舒展著筋骨。
他雙眼似瞇非瞇,十指微弓成爪形,明明動作緩慢,卻給人一種力道十足的感覺。
尤其是他身軀前傾之際,脊柱節(jié)節(jié)挺動,勢如猛虎下山,讓人不敢靠近。
“彭!”
不見他如何發(fā)力,腳下只是輕點,堅硬的地面當(dāng)即出現(xiàn)一個淺坑。
而整個過程,一共有七七四十九個腳印,腳印竟成一個奇異圖形。
“劉頭!”
馬朝清點完后院的東西,苦著臉走過來,道:“以后這段日子,咱們怕是要省著點過了?!?p> “怎么?”
郭凡動作不變。
“一個月了,按理說衛(wèi)所應(yīng)該來送兩次糧草,但現(xiàn)在他們一次都沒來過?!?p> 馬朝嘆了口氣,道:“我估計,這是那何一斗在衛(wèi)所做的手腳?!?p> 郭凡一聲不吭。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另外?!?p> 馬朝繼續(xù)道:“上次姜牛外出,就說附近墩臺養(yǎng)的豬羊,已經(jīng)被我們買的差不多了?!?p> “再過一段時間,怕是就要缺肉了。”
“嗯?”
郭凡眉頭一皺,終于停下動作。
“行商那里什么情況?上次不是從他那里定了一批豬羊、臘肉過來嗎,他什么時候能到?”
“我要說的就是這事!”
馬朝聲音一沉,道:“按理來說,前天就該有行商過來,但到現(xiàn)在都沒見人影?!?p> “如果那人不來的話,我們短時間內(nèi)真的得不到足夠的肉食了?!?p> “當(dāng)然?!?p> 他朝郭凡諂媚一笑,道:“買來的粟米糧食,也足夠我們這些人吃的。”
“沒有肉……”
郭凡沒有理會他,只是輕輕搖頭:“那可不行。”
“大人!”
就在這時,上方懸樓上傳來呼喊聲:“姜牛哥在外面,他后面好似有追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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