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說笑笑,走到了城外清涼山上。
山上竹林翠綠,竹子高聳入云,漸漸地天空中飄起了雪花,落在了竹葉上,白色和綠色交印,顯得靜謐又安詳。
半山腰處,一片玉蕊檀心梅林映入眼簾,梅花的清香飄入鼻中,花苞紅潤如血,花瓣潔白如雪,紅白相交直教人流連忘返。
蘇軾有云:“玉蕊檀心兩奇絕。”用在此時(shí)最合適不過。
清秋與東方坐在山腰處的石凳上,一邊賞梅看雪,一邊等著半夏和塵生。
須臾,半夏和塵生出現(xiàn)在山路中。
半夏手中拿著一只雞,另一手拿著一個顏色暗沉快枯萎的荷葉與一些泥巴。
塵生提著食屜,裝著蒲桃酒和碳火。
“塵生怎的想到了溫酒!”清秋問著。
“還是半夏想到了?!眽m生回答。
“我們走到半路,見天上飄起了雪,便想著拿些溫酒來,塵生便回宮取了這蒲桃酒。”半夏對著東方說著。
這時(shí)東方已經(jīng)接過那只雞,開始忙活,東方先將雞用荷葉包上,再拿泥土封了。
半夏則用短刀在地上挖洞,起火。
清秋和塵生將碳火取出,溫起了酒。
東方兩人將雞放置好,坐了過來,塵生給他們兩人斟酒。
“這蒲桃酒乃高昌國貢品,口感甚好,聽說西域也有,可惜有夜秦?fù)踔^不去。”清秋喝了口酒后道。
“聽說要品這類酒,不能用這般酒器,要用西域的一種杯子。”東方邊說邊端起酒杯,思索著。
“夜光杯!”清秋答道。
“是了。就是這個,聽說是在隴西那邊,通往西涼國那邊。”東方又說。
“我在書中見過,是在西涼國都沙洲敦煌,前代有詩人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正是說的品此類酒?!鼻迩镯樦捳f。
“殿下,聽說那邊都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他們怎么生存的呢,這也太頑強(qiáng)了?!眽m生品了口酒后說著。
“是了,如果能去看看那就太好了,也能聯(lián)合西涼將夜秦掣肘了。”清秋笑著和塵生對話。
“你想去?我陪你!”東方替清秋斟酒著說。
“那是當(dāng)然,天下之大,誰不想多看看?!鼻迩锘貜?fù)。
“我們找機(jī)會去看看!”東方許諾清秋。
咔咔咔,幾聲,地洞中的碳火燒盡的聲音響起,傳來了叫花雞與荷葉的清香。
“有半個時(shí)辰了,應(yīng)該好了?!睎|方說著從洞中取出。
小心翼翼的刨去泥巴,“小心燙!”清秋叮囑著。
東方用手打開荷葉,剛剛打開一小縫,熱氣冒出,“哇嗚!”東方一聲悶哼,手指快速收回。
“沒燙著吧?!鼻迩锩呐赃吤窐渖吓傧乱恍┭笤谑种?,蓋上了東方的手。
“這樣就沒那么燙了,也不會燙傷?!鼻迩镂嬷鴸|方的手,片刻又祛除了雪花,看了看道:“幸好幸好,沒有燙傷?!?p> 東方一直不發(fā)一語,靜靜地看著清秋關(guān)心自己,清秋的關(guān)心仿佛熾熱的太陽,暖進(jìn)了東方的心里,漫天的白雪也叫人感受不到寒冷。
塵生和半夏識趣的早已走開,在遠(yuǎn)處靜靜的偷偷的看著,不時(shí)發(fā)出笑聲。
清秋看東方的手沒事了,抬頭,便對上了那個深邃的瞳孔,東方眼里的暖意穿過眼睛,燒紅了清秋的臉龐。
“怎的這樣望著我?!鼻迩餄嵃椎哪橗嬐钢t,低下頭說著。
“我在看我的娘子如何擔(dān)心我!”東方嘴角上揚(yáng),露出如雪白的牙齒。
清秋不語,假裝撥弄那只雞。
這時(shí),清秋感覺到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麻木,心動,亂撞,各種感覺涌上心頭。
東方的唇終于對上了清秋的紅唇。
遠(yuǎn)處塵生和半夏,故意互相遮擋眼睛,并且略帶猥瑣與艷羨的笑著。
“別看了別看了!”半夏擋住塵生眼睛故意說著,塵生亦如此。
天空中晚霞出現(xiàn),這時(shí)的天邊有些發(fā)紅,紅得刺眼,晚霞下的山體變得模糊,陽光也成一條條的光棱從山體鋪向田野,光棱上邊向上蒸騰的像是一層光霧,亮但又很朦朧,一派光蒸霞蔚。
光棱下邊的田野一片混沌,原本清晰的田疇看不清,有水的地方和光棱互相映襯,一閃一閃地。
雪花在晚霞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卻又快速融化,如曇花一現(xiàn),叫人好不留戀。
這時(shí)的清秋非常恣意、歡樂,她想不到日后的自己是會多么的累,多么的迷茫,多么的辛苦。
美好的時(shí)光總是短暫的,傍晚的晚霞漸漸升起,清秋和東方躺在山腰處百姓搭的席子之上,看晚霞升起落下。
“你看,那片云彩,像是煉鐵爐里燒得火紅的鐵似的?!鼻迩镏钢炜漳线叺耐硐?。
“是了,火燒云在夏天才常見,冬天到很少見到?!睎|方接著話說著,又道:“你看那云像極了正在噴發(fā)的火山似的,也像極了戰(zhàn)爭后燒起的大火?!?p> “所以以后我們不要主動挑起戰(zhàn)爭了好嗎?”清秋試探問道。
“清秋,不是我們不要挑起,而是這亂世中,由不得自己,只有我們開始戰(zhàn)爭,早點(diǎn)統(tǒng)一,那么就不會有戰(zhàn)爭了。”東方答著。
“我知道,如果別人先挑起,我會義無反顧的參加戰(zhàn)爭,并且爭取一統(tǒng)天下,但如果他人安安分分的,我亦不會為了自己心中的統(tǒng)一大夢而生靈涂炭的?!鼻迩镯樦捊又f。
“好。我知道。不管怎樣我都支持你,我就像是這世間的太陽,無論你走到哪里,看不看向于我,我都會將光照射到你身上,照亮你前進(jìn)的道路,將熾熱的光溫暖你。”東方轉(zhuǎn)過頭望向清秋。
“那倘若有一天,你累了,沒有了這份熾熱怎么辦?”清秋想測測東方的心,斜著頭問道。
“如果累了,這份熾熱沒有那么強(qiáng)烈了……”東方說著握住了清秋的手后接著說道:“那么我就不做太陽了,做你的影子,跟在你身后?!睎|方雙眼中透著溫暖、柔情。
“那日在美林關(guān)外作戰(zhàn),我以為我要戰(zhàn)死在哪了,就在我以為你也不來的時(shí)候,你來了。”清秋說著望了眼天空中的晚霞,又轉(zhuǎn)過頭來望著東方那雙柔情、心動的眼道:“那天你來了,來的那樣及時(shí),我知道,在這世上,除了爹爹、塵生、葉昭他們,還有一個人永遠(yuǎn)不會放棄我?!鼻迩镎f完抹了兩下微微發(fā)紅的臉頰,抬頭繼續(xù)望著那火燒似的云彩。
“你是我東方梧牽住了就不會放開的人,你放心。只要見到你,我便滿心歡喜!”東方說著時(shí),東方握住清秋的手,轉(zhuǎn)變?yōu)槭赶嗫?,“?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睎|方接著說。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清秋答著。
可是這兩人在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中,是最不可能有靜好之時(shí)的,一個是大渝皇帝,一個是未來大梁女帝,兩人都擔(dān)負(fù)著巨大的責(zé)任和壓力。
兩人有可能會為了國家兵戈相見,亂世中的意外誰都不能預(yù)知。
“這個給你!”清秋將一香包放入東方手中。
“在下竟不知,鳳鳴公主還會女紅呢,從前之時(shí)你就會練武,再不濟(jì)就是學(xué)作畫作詩,竟然不知你秀的還如此之好?!睎|方拿著香包看著說。
看完正面后又翻過一面看了看笑說著:“這圖案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吧。”東方指著香包上繡的一烤熟了的雞的樣子,那是繡了一只叫花雞。
“不許笑,這圖案多么別致,旁人仿都仿不來?!鼻迩镒话翄赡樱⑶译p手握住東方的手。
“是是是。我定好好帶在身上?!闭f著東方將香包收入懷中。
“好了,該回去了。”東方說著起身,又將半夏取來的鶴衣大氅披在了清秋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