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蜉蝣來說,從泥潭飛起到跌落是一天的時間,也是一生;對古城來說,從初建(或搬遷)到興起再到衰落可能是幾個甲子也可能是一瞬。
稀薄的天空下,可能是沃壤平原,水路錯落,富庶一方;可能是戈壁荒漠,飛沙走石,倏忽走來一兩隊商幫,又迅速歸于寂靜;也可能是一山之隔,一水分岸,兩邊的風土人情,相形見絀,各美其美有如一張水墨畫,墨分五色中綴以淡粉梅花的色澤,既分明又統(tǒng)一。
歷史可以被記載,可以通過符號傳遞古人的信息,(不管是結(jié)繩記事,離開了“懂行”的職臣與其他分工的人員,記錄下來的事也如云煙般替以有厚度無力度的麻繩,也與剛?cè)鱿虏遏~后晾曬的漁網(wǎng)無二,知道它們經(jīng)歷的人不在了,這些物件兒好像暗淡了無意義);也可以用民間故事與一定時期產(chǎn)生的神話傳說的形式口耳相傳,可以參照,但非確實,傳聲筒在不同的人手中也會變成萬花筒,打下不同人的印記因而長如流水也似浪花易散;而記錄在山間石刻木雕的歷史或者深藏底下不見光的歷史也如人自身一樣為人熟知的是一生中的片段,也有著自己不曾知曉的“深邃迷林”。似乎差一種敘述,也差一種解釋,而山林水層的變遷不差的就是一種解釋,一種從它們形態(tài)變化的角度來揭示生活在其中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
山河湖泊,從山源水,由河匯湖。遙遙追憶:那時的風里參雜醇厚的沙棗,葡萄的醉人氣息;那時的水里水草搖曳,合時浮起的小花也襯得碧綠的湖在俯瞰的大雁眼中美的如“桃源美景”一般;那時除了一兩聲刺耳細長劃破天空沉寂的鳥鳴,還有牛馬成群;那時的湖上,胡楊林的根在水里勾勒處奇幻澄澈的魚影,迎面而來一葉木舟擾了蝴蝶的夢。而今看來,只?;臎觯缋先四樕系钠ひ粯痈神?,即使“寄風者”(一種草本植物,平時在沙漠里像一團柴草,隨風滾落,草籽游離在沙層里雨水發(fā)芽)靠著運氣也難度日如年;即使一顆胡楊也皮骨外露,面目猙獰。
駝鈴聲響,商隊的往來,雁門關(guān)口時起的硝煙與繁華都給貧瘠的邊塞參雜了巖頁一般錯雜的夢。
“我們以前來這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變化太大了,好像唯一沒變的是夜晚高掛的繁星和更替的沙風”領(lǐng)頭的說道。緊接著就是習慣的沉默,感覺不知不覺的也被“沙漠化”了,和沙漠一樣沉默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啊,蜥蜴,爬地蟲,活物”一個年輕些的小伙子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一樣的驚奇,也把陷入沉默的商隊拉出了皮囊,一伙人拿著火把飛快的圍上去,都為了一睹這“活物”推搡著,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看法,“怎么這里還有呢?都快到內(nèi)陸了呀!”“我上次見到它的哥們兒,正在一股沙流中掙扎著求生呢?我那時拿了一根撿的枯枝遞給了它,也不知道,它最終上來了沒有?多變的大漠!”……
“抓緊了,別扎堆過去,趕快歸隊,這還沒有離開……”其中一個緊皺著眉頭的隊員看著迎上去的人越來越多,憂心忡忡的說到。
只有那位領(lǐng)頭的人沒動也沒說啥,只是望著天上某個方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