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脈心法在魏九纓體內(nèi)主動運轉(zhuǎn),千鈞一發(fā)之際,他凝神思索如何破局,內(nèi)心反而得了一刻安寧。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連月來魏九纓都沉浸在魏藏鋒的突然到來又突然離去這件事里,以及那晚魏藏鋒突然出現(xiàn)在四兇絕地時滿身鮮血的樣子。
他究竟在鎮(zhèn)守什么,天門又是哪里,魏九纓問過龍虎山的大天師,可大天師也語焉不詳。
而此時此刻,在寧靜的內(nèi)心里,魏九纓終于心神守一,參悟多時的皆字秘也悄然發(fā)動。
龍虎山皆字秘,可以助人快速進入玄妙的心神境地。魏九纓眼前的一切都緩慢起來,他看到了天地間緩緩朝龍虎山匯集而來的元氣,看到了撲來的猛虎身上縱橫交錯的元氣結(jié)構(gòu),甚至能順著感知,察覺到深陷肩頭的兩只鷹爪里元氣的細微流動,感受到身體里最微小的元氣流。
之前的魏九纓就像一個瞎子,此時世界在他眼前豁然開朗。
掌控,皆字秘就是對元氣的絕對掌控。
魏九纓控制著龍元轟擊第二道脈障,原本如流水侵蝕,不見寸進底脈障,一下子破開大半,督脈內(nèi)元氣運行得更加順暢。
只是那種撕裂般的劇痛甚至蓋過了腿上的痛感,冷汗瞬間濕透他的道袍內(nèi)襯。
魏九纓大吼一聲,似要把身體里的痛苦都宣泄出來。
他反手抓住蒼鷹雙爪,八脈心法的瘋狂運轉(zhuǎn),蒼鷹身上的元氣源源不斷地注入魏九纓的身體,助他開拓第二道脈障。
蒼鷹悲鳴,撲打著翅膀想要掙脫魏九纓的束縛,魏九纓死死捏住它的雙腿,任它如何撲騰都無法逃出魏九纓的魔爪。
眼看蒼鷹的身體飛快虛化,隱約都有些透明了,鄭水龍大吃一驚,沒想到這種情況下魏九纓還有手段!
真是個難纏的小鬼頭,他的心都在滴血,這么打下去非要耗盡所有家底不可。
鄭水龍捏了個手印決,低喝一聲:“爆!”
魏九纓的感知下,蒼鷹體內(nèi)的元氣突然變得無序,狂暴,他連忙松開了手。
“轟!”一聲爆鳴。盡管魏九纓已經(jīng)提前規(guī)避,還是被自頭頂襲來的氣浪推了出去,正好和撲過來的猛虎迎面相對。
無法躲避,加上在皆字秘發(fā)動的瞬間,魏九纓體內(nèi)的龍元暴走,又吸入了大量外來元氣,魏九纓的督脹得難受,還未完全打通的另外七條脈被無序元氣肆意撕扯,疼得他似乎正在被人挫骨揚灰。
“啊啊啊!”魏九纓硬扛著虎爪率先拍中自己的瞬間,一手拽住虎皮欺身貼近,狠狠一拳砸在虎頭上。
“砰”碩大虎頭炸成四散的元氣,龐大的虎軀也隨之消散。
魏九纓氣喘吁吁地落在石階上,肩頭血跡斑斑,右手道袍炸碎,看起來頗有些狼狽,只是一身氣焰依舊洶洶。
在場的正一宗弟子無不為之動容,雖然看起來鄭水龍似乎占盡上風,可魏九纓才九歲??!九歲的三流高手,誰見過?哪怕是大師姐當年九歲的時候也沒有這般戰(zhàn)力吧。
張晨光咽一口唾沫,還好上午魏九纓給自己那一拳沒下重手。
鄭水龍的嘴角抽了抽,看魏九纓的架勢,是還要打?!
這小子是要耗盡自己所有符箓嗎!他突然有些后悔來趟這淌渾水了。
魏九纓咧嘴道:“痛快!再來!九哥今天錘光你的破符!”
“不知好歹!”鄭水龍也上了火氣,掏出最后一張二級符。
眼看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山下方向遠遠地傳來焦急的呼喊聲:“別打啦!別打啦!鄭師兄手下留情,魏小兄弟快快住手!勞駕這位師兄讓讓。”
“喲,楊好慫,怎的,想給自家小師弟出頭???”有人嬉笑道。
“不敢不敢,我哪兒是各位師兄的對手啊。”
有人伸腳偷偷絆了楊好一個踉蹌,“不好意思啊,地方小實在挪不開腳?!?p> 楊好忙擺擺手:“怎么敢怪師兄呢,是我走太急了還請師兄見諒?!?p> 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聲。
鄭水龍的眉頭舒展開來,魏九纓也收起了進攻姿態(tài)。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身材高大,相貌普通的人賠著笑從下方的石階上走出來。
楊好,太一宗二師兄,頗字輩弟子,在龍虎山上算是輩分最小的幾個人之一了。為人忠厚老實,常常在太一宗弟子被正一宗弟子欺負時出來打圓場,在龍虎山上,“楊好慫”的名號或許比他本名還要出名得多。
“誤會,誤會,鄭師兄,大家都是同門,何必大動干戈,給個面子,鄭師兄就別再難為魏小兄弟了。”楊好笑著走上前來。
鄭水龍鄙夷地看了楊好一眼,比起魏九纓,楊好更讓他惡心,毫無男兒血氣,簡直就是龍虎山之恥!
這么想起來魏九纓似乎也不那么可惡了,盡管他讓自己損失慘重…鄭水龍的心頭又是一陣抽痛。
鄭水龍冷笑一聲:“面子?我還需要給你楊好慫面子?”
“鄭師兄說得對!是我失言了,我給鄭師兄賠個不是。”楊好竟對著鄭水龍鞠了一躬,“魏小兄弟畢竟原來是客嘛,傳出去影響咱門龍虎山名聲不是,我們太一宗倒是無所謂反正爛泥扶不上墻,就怕壞了師兄們正一宗的口碑。”
“你何必如此?”魏九纓皺眉。
楊好苦笑著:“魏小兄弟說得是哪里話,我知道小兄弟是看不慣…我,不過我們都是頗字輩,師兄偶爾教育一下師弟們,也正常嘛,和氣就好和氣就好?!?p> 好好一場戰(zhàn)斗,因為楊好的到來,把鄭水龍惡心得不行,就好像一坨爛肉在眼前不?;问?。
他所存不多的興致此時蕩然無存,鄭水龍厭煩道:“好了好了,算他運氣好,不打了,有你在這里,惡心得我皆字秘都運轉(zhuǎn)不起來?!?p> “給師兄添麻煩了?!睏詈泌s緊稽首賠罪。
鄭水龍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下山去,圍觀的吃瓜弟子們見好戲散場,一個個評頭論足的也散場了,一場戰(zhàn)斗,虎頭蛇尾的結(jié)束了。
楊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p> 楊好轉(zhuǎn)過頭,看見魏九纓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楊好苦笑著說:“魏小兄弟很看不起我這樣的人吧。”
魏九纓搖搖頭:“不停地退步只會叫別人得寸進尺,你能退一輩子嗎?”
“只要能在這山上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退一輩子又如何?”楊好正色道:“我們幾個不比魏小兄弟,武力超絕。我們都是是師傅找過來湊數(shù)的,以前大師兄在,也經(jīng)常為我們出頭,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臉腫,可結(jié)果又如何,什么都沒有改變,大師兄走了,我們七個還是天天被他們欺負?!?p> 魏九纓問道:“那你們?yōu)槭裁床凰餍砸搽x開龍虎山呢?”
楊好搖頭:“山上難,山下也難。我們幾個都是師傅領(lǐng)養(yǎng)的孤兒,小時候就被領(lǐng)到這龍虎山上,師傅他老人家還沒來得及教會我們本事,就駕鶴西去了。我們幾個別無長處,在山上雖然每天受點欺負,好歹一日三餐管飽,天涼有衣,想睡有床,何況當今世道,下了山,說不定就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臭了都沒人知道?!?p> 魏九纓想不明白。這樣毫無尊嚴地活著,難道不比死了更難受嗎?
楊好似乎打開了話匣子,積攢在胸中的郁悶之情緩緩而出:“世間千千萬萬的人,各有各的活法,我楊好卑躬屈膝討好他們,他們看見我就覺得我惡心,就像是一腳踩在屎上,慢慢地也就不想和我多說什么話了,也不再頻繁欺負我們師兄弟幾個,大家各過各的,相安無事多好,反正我們也沒本事爭?!?p> “你和小師叔和我們不一樣,小師叔天資高,輩分大,魏小兄弟小小年紀都已經(jīng)是三流高手,他們不敢對你們怎么樣。只是我們這幾坨臭狗屎,說不得又要被人捂著鼻子多踩兩腳?!?p> 魏九纓沒有說話,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小小的腦瓜里充滿疑惑。
另一邊,鄭水龍一行人說說笑笑快要走到石階起點位置。
“鄭師兄你可真厲害!居然能畫出這么多二級符!”
“那是,我看鄭師兄只需要再丟一張二級符,那魏九纓必敗無疑。”
“過分了啊張超,什么二級符,我看再出一張一級符就夠了?!?p> “哈哈哈哈!在理!”
幾人陸續(xù)走下石階,談笑的聲音戛然而止。
山風吹拂,一身道袍緊貼勾勒出少女剛剛開始張開的身形,如同三月里含苞待放的春花。
白若若擋在了幾人面前。
鄭水龍笑道:“這位師妹有何賜教?”
白若若看著他,認真說道:“我會擊敗你們。“
她說你們,而不是你,白若若一人對整個正一宗下了戰(zhàn)書。
鄭水龍愣了一下,露出玩味的笑容:“哦?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