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奴才心計
田妃從龍床上坐了起來，看著正在穿衣的崇禎。
在不經(jīng)意之間，田妃柔柔的目光，與王承恩不期相遇，又連忙迅速移了開去，艷若桃花的臉頰之上，泛起若隱若現(xiàn)的笑容。
田妃嫵媚艷麗的笑容，王承恩看得真真切切，心里不禁有了些許期待。
礙于崇禎就在身旁，王承恩連忙不露聲色，慢慢轉(zhuǎn)過頭去。
王承恩跟在崇禎身后，亦步亦趨走出寢宮，陪著崇禎去了皇極殿。
干燥的春風(fēng)卷起的黃沙，從乾清宮席卷而來，彌漫在皇極殿前的廣場上。
滾滾而來的燥熱空氣，裹著細(xì)細(xì)的沙粒，讓人睜不雙眼，仿佛有種窒息的感覺。
“皇太極覬覦大明已久，多次從山海關(guān)和蒙古長城，竄犯大同宣府京畿等地，掠財搶物無惡不作。昨天，朕又接大同府宣府塘報，清軍鐵騎兩萬人，又從蒙古長城方向，氣勢洶洶殺了過來。”
崇禎看了看漸漸停息的風(fēng)沙，繼續(xù)著剛才說過的話題。
御階下的文武百官，聽罷清軍又從蒙古長城南犯，頓時驚慌失措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之聲，剎那之間，不絕于耳，都說清廷鐵騎，是如何的厲害和可惡。
“大敵當(dāng)前，不知道諸位愛卿，有何退敵良策？”
崇禎看了看春陽下，驚慌失措的文武百官，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盧象升，慢條斯理地問文武百官。
往日夸夸其談的高起潛，此時卻默不作聲，看了看御階下盧象升，臉上露出鄙夷的笑容。
高起潛前天從遼東回京復(fù)命，今天也按慣例上朝議事。
那天，盧象升在乾清宮，與崇禎談?wù)撟h和的事，高起潛已經(jīng)知道幾分，故而今天上朝，將注意力投向盧象升。
“議和的事，是皇上的旨意，盧大人膽大包天，竟敢當(dāng)面質(zhì)問皇上。大人究竟有幾個腦袋，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耍威風(fēng)，難道大人是活膩了不成？”
高起潛用挑釁的目光，看著郁郁寡歡的盧象升，在心里恨恨地默默自語。
“看高起潛那個神情，那天與皇上所談議和的事，一定是真的無疑呢！”
盧象升從高起潛的目光里，讀出了一股暗暗的殺氣，不禁大吃一驚，心里頓時也了然了許多。
想到這里，盧象升的臉上，露出些許痛苦的表情，轉(zhuǎn)頭看了看不遠(yuǎn)處，身居兵部尚書的楊嗣昌，對退敵究竟有何高見。
“楊愛卿是兵部尚書，兵馬之事，悉數(shù)由愛卿調(diào)遣。愛卿對此事，究竟有何見解？不妨一并道來，讓朕也細(xì)細(xì)聽聽！”
崇禎見沒有大臣答話，將目光從盧象升身上，移向默不作聲的楊嗣昌。
楊嗣昌既是朝中重臣，也是官場老人。
在此種情形之下，崇禎想聽楊嗣昌的見解，幫崇禎出出主意，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故而對崇禎的提問，是不出意料之外的。
“皇上，依微臣之見，清軍鐵騎兩萬人馬，向宣化京畿而來，依然不足為懼。微臣以為，大同宣化和京畿等地，皇上尚有八萬人馬可以調(diào)動，只要指揮得當(dāng)，足以保京畿無憂?！?p> 楊嗣昌看了看崇禎，理了理頭腦里紛亂的思緒，連忙小心翼翼接過話頭。
楊嗣昌老謀深算，知道崇禎束手無策，想以區(qū)區(qū)幾句話，對崇禎的問話，搪塞了事。
大同宣化京畿有多少人馬，身為擔(dān)任京畿防務(wù)的盧象升，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盧象升知道，除了自己手下八千親兵以外，楊嗣昌高起潛手里，還有足足兩萬人馬。
其余的，是守衛(wèi)城池的守軍。
即使將守軍全部算上，無論如何，也沒有八萬之眾。
盧象升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只有十步之遙的楊嗣昌，眼里露出一絲悲切的神情。
盧象升知道，此乃楊嗣昌憑空杜撰的謊言，妄圖以此穩(wěn)住崇禎驚慌的心緒。
“楊愛卿的話，朕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的。朕是一國之君，宣府大同和京畿，究竟有多少人馬，朕心里，難道還不清楚嗎？”
崇禎也不是不知道，京畿連同宣府大同，也絕沒有如此多的人馬，轉(zhuǎn)頭看著楊嗣昌。
楊嗣昌沒有想到，崇禎居然在文武百官面前，讓身為兵部尚書的楊嗣昌，一時下不了臺，心里頓時沒有了主張。
“皇上明察秋毫！微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楊嗣昌看了看崇禎威嚴(yán)冷峻的臉龐，連忙“噗通”一聲，突然跪在御階之下。
“朕怎么就明察秋毫？愛卿怎么就罪該萬死？統(tǒng)統(tǒng)是無用的鬼話！”
崇禎看著御階之下楊嗣昌，心里之氣不打一處來。
崇禎氣咻咻的模樣，楊嗣昌不覺一驚，連忙將頭，埋得更低。
高起潛站在崇禎身旁，見楊嗣昌被崇禎罵得狗血噴頭，心里頓時拔涼拔涼的。
平日里和言悅色的崇禎，此時一旦罵起人來，居然毫不留情，高起潛也不寒而栗。
高起潛看了看陰沉著臉的盧象升，頓時已經(jīng)方寸大亂，連忙用眼睛的余光，注視著崇禎臉上的表情，擔(dān)心此時的崇禎，問起京畿的防務(wù)。
盧象升見崇禎怒斥楊嗣昌，心里儼然有著漠然的暢快。
“微臣以為，當(dāng)下應(yīng)該集中京畿宣府和大同人馬，依托當(dāng)?shù)氐乩項l件，抵抗阻滯清軍進(jìn)攻。同時，令洪大人熊大人，調(diào)集各路人馬，連夜進(jìn)京勤王，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盧象升看了看察言觀色的高起潛，轉(zhuǎn)頭看著焦急不安的崇禎，慢悠悠地接過崇禎的話題。
“盧愛卿是大明棟梁，驅(qū)逐清軍鐵騎于長城之外，要靠盧愛卿此等的俊杰！”
崇禎看著御階下的盧象升，感覺只有這兩個法子，可供當(dāng)下的崇禎選擇。
其實，此時的崇禎，知道如此夸獎盧象升，只是為了和緩盧象升心里的不快，也是為了穩(wěn)定文武百官的情緒，以便集中京畿的各路人馬，拱衛(wèi)危急之中的京城而已。
盧象升做夢也沒有想到，方才冒死所說的寥寥數(shù)語，竟然讓崇禎欣喜不已。
盧象升戎馬生涯數(shù)十載，還沒有聽崇禎對哪位大臣，說過如此的褒獎之語。
“哎！還是當(dāng)今皇上，理解微臣??！”
在不知不覺之中，盧象升頓時熱淚盈眶，在心里默默自語。
“從即日起，盧愛卿楊愛卿高愛卿，即刻調(diào)集人馬拱衛(wèi)京畿，朕命洪愛卿孫愛卿，火速從陜西來京勤王，不得有誤！”
崇禎將目光轉(zhuǎn)向文武百官，站起身來急急吩咐。
楊嗣昌盧象升高起潛，連忙齊齊地跪在一溜，應(yīng)承著崇禎的圣諭。
末幾，連呼三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也連忙跪在地上，看著御階上的崇禎三呼“萬歲”。
北京。
燥熱難耐的天氣，已經(jīng)持續(xù)十余天。
從燕山山脈北部，到華北平原南部，驕陽依然灸烤著大地。
紫禁城里，原本郁郁蔥蔥的植被，因干旱少雨，顯得更加枯萎。
碧波蕩漾的太液池，已經(jīng)露出湖床，往日在湖里追逐嬉戲的水鳥，竟然沒有了一點蹤影。
王承恩帶著兩位小太監(jiān)，打著黃油布雨傘，陪著郁郁寡歡的崇禎，走在太液池邊的林蔭道上。
那天下朝之后，崇禎頒下御旨，命洪承疇孫傳庭來京勤王，此時已經(jīng)快十天，卻依然杳無音訊，崇禎為此焦急萬分。
今天早朝之后，悶悶不樂的崇禎，讓王承恩備下鑾輿，來到太液池邊，看看風(fēng)景，順便也散散心。
崇禎以往，由高起潛侍候。高起潛近來因公務(wù)纏身，無瑕陪同崇禎前往太液池，就由王承恩侍候崇禎。
然而，崇禎嫌今天前往太液池，似乎有些孤單寂寞，讓皇后周氏和田妃袁妃同行，也可以借這個機會，與妻妾們見上一面。
王承恩不愧是崇禎的心腹之人，更是內(nèi)廷事務(wù)老手，不到半個時辰，皇后周氏和田妃袁妃，陪著崇禎來到太液池。
此時雖然烈日高照，酷熱難耐，但緊靠太液池的樹林旁，幾把寬大的遮陽傘，已經(jīng)矗立太液池邊，艷麗的綢緞圍成的涼棚，按時悉數(shù)搭建而成。
涼棚里，明亮幾凈的茶幾上，擺滿可口的西瓜葡萄荔枝等果蔬，遠(yuǎn)遠(yuǎn)望去，琳瑯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幾張黃花梨木躺椅，安放在茶幾兩旁。淡淡的龍井茶的芳香，彌漫在酷熱的空氣里。
“皇上，奴才今天斗膽將涼棚，置于此地，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王承恩恭謙地站在崇禎身旁，看了看碩大的涼棚，連忙低頭柔聲不已。
“愛卿將涼棚置于此地，既涼爽，又能欣賞太液池的美景，很合朕意呢！”
崇禎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涼棚，輕輕點了點頭。
“奴才謝過皇上夸獎！”
王承恩聽罷崇禎贊許，連忙笑盈盈地看著崇禎。
“愛卿，陪朕去涼棚里，歇歇吧！站在太陽下，朕熱著呢！”
崇禎看了看王承恩，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涼棚。
王承恩連忙點了點頭，扶著崇禎，向涼棚走去。
崇禎一邊慢慢走著，一邊看了看皇后周氏等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