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縣城東驛道上,左良玉策馬緩緩而行。
連續(xù)多日的雨夾雪,本是崎嶇不平的驛道,這時更是難行。左良玉看著身旁疲憊不堪,艱難行進的將士們,心里頓時惆悵不已。
自從一個月前,發(fā)現(xiàn)張獻忠蹤跡之后,左良玉督師所部尾隨追趕。豈料,張獻忠仿佛像幽靈似的,或東或西,讓左良玉疲于奔命。
“左將軍,這里已經(jīng)是城東,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張獻忠蹤跡?!备睂⑹拷懿唏R從前軍趕來,看著滿臉沮喪的左良玉。
“昨晚在城里,有人看見張獻忠萬余人馬,急匆匆向東而去,怎么就沒有一點蹤跡了呢?難道張獻忠的人馬,是入地了不成?還不快快派人,前去打探打探?”左良玉正愁眉苦臉,聽了劉士杰的稟報,不覺火冒三丈。
左良玉帶領官軍人馬,冒著連綿不斷的雨雪,在城東逼仄的驛道上,踏著泥濘繼續(xù)前行。
“將軍,前面發(fā)現(xiàn)張獻忠蹤跡?!币晃恍⌒2唏R而來,氣喘吁吁稟報張獻忠行蹤。小校是左良玉前軍,探得張獻忠蹤跡,不敢有絲毫怠慢。
“傳令三軍,火速追上張獻忠,決不讓張獻忠跑了?!弊罅加衤犝f張獻忠就在前方,頓時異常興奮。左良玉雖然與楊嗣昌,有嫌隙,卻與張獻忠,有著弒兄之仇。
游擊將軍郭開力,年逾六十歲,有些力不從心:“將軍,將士們連日行軍,已經(jīng)疲勞之極,何不在這里休息半天,明天再去圍剿張獻忠?”
郭開力雖然年老體衰,卻與左良玉關系很好,這時提出休息半天,再行追擊張獻忠的建議。
“郭將軍,這話差矣。自從那天在瀘州以北隆昌,發(fā)現(xiàn)張獻忠蹤跡,已經(jīng)一個月過去,方才在這里追上張獻忠,為什么這個時候,要停下來休息呢?如果不一鼓作氣拿下張獻忠,任其逃之夭夭,到那時,郭將軍一人,擔待得起罪責嗎?”劉士杰看了一眼郭開力,臉上露出些許詫異。
“郭將軍,好不容易追上張獻忠,立馬追剿方為上策。這種良機,稍縱即逝,怎么能休息好了,再戰(zhàn)呢?”左良玉看了看郭開力,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慍怒。左良玉畢竟是官軍的主將,對郭開力的建議,竟然也充耳不聞。
郭開力見左良玉劉士杰,執(zhí)意即刻開戰(zhàn),痛苦地閉上雙眼,嘴里卻幽幽地喃喃自語:“末將老矣。左將軍如何行事,末將悉聽尊便?!?p> 郭開力話音剛落,劉士杰轉身上馬,氣勢洶洶,向黃陵城殺去:“左將軍大可放心,靜聽士杰佳音吧!不拿下張獻忠項上人頭,末將誓不為人?!眲⑹拷艿穆曇暨€在空中回蕩,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驛道盡頭。
“郭將軍,快快帶領中軍,掩殺過去,會同劉將軍,圍住張獻忠,良玉督師后衛(wèi),即刻就到?!弊罅加窨粗砼缘墓_力,急急忙忙催促不已。身心疲憊的郭開力,只得強打精神,帶領身旁的將士,急匆匆策馬而去。
這時的張獻忠,潛伏在一片樹林里,透過濃密的樹枝,居高臨下,觀察官軍動靜。
黃陵城寨子里,劉威與李海濤杜威楊勇,帶領三千人馬,依托山寨有利地形,做好迎戰(zhàn)官軍準備。
張獻忠身旁的樹林里,埋伏著四千身強力壯的將士,袁明清李繼偉劉文秀艾能奇,站在張獻忠身旁,摩拳擦掌,等待左良玉官軍到來。
城東齊腰深的草叢里,李定國孫可望劉建偉林雅倩,透過身旁掩映的蒿草,看著浩浩蕩蕩的官軍隊伍,慢慢向黃陵城方向而來。
自恃武藝高強,年輕氣盛的劉士杰,帶著幾名官軍將領,在前鋒兵士簇擁下,連呼帶叫,向黃陵城撲來。
黃陵城的義軍將士,見劉士杰殺將過來,虛張聲勢吆喝著,一邊抵抗,一邊向寨門退去。黃陵城外,只有稀稀拉拉,幾十位義軍將士。這些義軍將士,在寨門口跑來跑去,以吸引官軍注意力。
張獻忠將官軍的情形,看得真真切切,見劉士杰已經(jīng)孤軍深入,并無大量后續(xù)人馬跟進,心里不覺喃喃自語:“好一個劉士杰,今天就是爾等末日,居然還蒙在鼓里呢!這么莽撞的無知小兒,不丟了卿卿性命,那才是怪事呢!”
躍馬沖進義軍陣里的劉士杰,以為義軍將士,只不過如此而已,帶領官軍將士左右沖殺,狀似異常兇猛。劉士杰仿佛覺得,眼前的義軍不堪一擊,頓時趾高氣揚,大呼小叫。
就在劉士杰得意忘形之際,寨門兩側突然各殺出一隊人馬,迎著突然冒進的劉士杰。將士們刀劈槍刺,銳不可擋,讓不可一世的劉士杰,猛然大吃一驚,連忙急急勒住馬韁。
“不好!有埋伏!快快撤退!”方才還猛打猛沖的劉士杰,見義軍將士來勢兇猛,方才知道大事不好,心里暗自驚慌,叫苦不迭。當劉士杰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已經(jīng)為時已晚,只得一邊倉促迎戰(zhàn),一邊奮力撤退。
劉威與李海濤杜威楊勇,見劉士杰想撤退而去,連忙上前團團圍了起來,不讓劉士杰的圖謀得逞。
劉威看了看已有懼意的劉士杰,向李海濤杜威楊勇,悄悄遞了一個眼色。無奈豪氣沖天的劉士杰,就被劉威等四位義軍將領,圍在離寨門不遠的洼地里。
劉士杰是官軍的驍將,年輕氣盛,又自恃武藝高強,見劉威等義軍將領圍了上來,提槍迎戰(zhàn)李海濤而去。
劉威知道李海濤,不是劉士杰對手,趁劉士杰迎戰(zhàn)李海濤分神之際,躍馬拔劍向劉士杰猛地刺去。
身為明將出生的劉威,擅長使用劍術,寒光閃閃的長劍,在劉威手里有著出神入化之功,雷霆萬鈞之力,如果一旦被那劍刺中,必定一命嗚呼而亡。故而在義軍將士中,有著“萬鈞劍客”的美譽。
劉士杰聽罷身后傳來“呼”的一聲,突然不覺方寸已亂,連忙欲躲過劉威,突如其來的一劍。
沒有想到,這一劍刺中劉士杰坐騎臀部。坐騎突然跳將起來,又迅速向前沖去。劉士杰對這一幕防不勝防,猛地一頭栽下馬去,旋即被杜威手起刀落。
失去頭顱的劉士杰,一命嗚呼“噗通”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寨前官軍見劉士杰陣亡,像潮水似的往坡下退去。
劉威帶領寨里義軍將士,乘勝追擊潰退的官軍人馬,殺得官軍潰不成軍。義軍在第一個回合,取得勝利。
左良玉見劉士杰,對黃陵城發(fā)起攻擊,督師后衛(wèi)會同中軍,呼喊著向黃陵城進擊。
剎那間,原本寧靜的山谷溝壑,頓時人聲鼎沸,殺聲震天。泥濘不堪的驛道上,兩軍將士拼命搏殺,尸橫遍野。原本白雪皚皚的驛道,頓時籠罩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得知劉士杰的前鋒被擊潰,心里甚喜的張獻忠,站在樹林旁的臺地上,看著風雪中前行的左良玉郭開力,在黃色的“左”字帥旗引導下,正從開縣城東向黃陵城撲來。
“大王,左良玉已經(jīng)進入伏擊地域,是否發(fā)起攻擊?”站在張獻忠身旁的李繼偉,看著越來越近的左良玉,心里頓時十分焦急。
“李將軍不必這么著急,待左良玉過了大榕樹之后,再行發(fā)起攻擊!”張獻忠看著驛道上前進的官軍,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郭將軍,趕快帶領人馬,與劉將軍一道,將張獻忠圍在黃陵城。待良玉發(fā)起總攻時,一舉拿下那個破寨子,活捉流寇張獻忠!”左良玉已經(jīng)趕了上來,見郭開力依然慢慢吞吞的,心里十分著急。
“末將遵命!”老態(tài)龍鐘的郭開力,回眼看了看左良玉,帶著幾位官軍將領,向黃陵城飛奔而去。左良玉見郭開力,已經(jīng)急匆匆離去,連忙督促官軍將士前行。
“速速傳令,即刻發(fā)出信號,向左良玉發(fā)起攻擊!”張獻忠見左良玉的后衛(wèi)人馬,陸陸續(xù)續(xù)走過坡下大榕樹,立即下達全線攻擊命令。
剎那間,埋伏在樹林里草叢中的義軍將士,突然一躍而起,借著樹林蒿草掩護,呼喊著如猛虎下山,向進入伏擊圈的官軍,掩殺過去。
左良玉被突如其來的喊殺聲,嚇得不覺一愣,方知落入張獻忠的陷阱:“快!快!快!快向縣、縣城方向撤、撤退!”神情緊張的左良玉,居然已經(jīng)結巴起來,說起話來,斷斷續(xù)續(xù),語無倫次。
這時的戰(zhàn)場形勢,突然之間已經(jīng)發(fā)生突變。官軍隊伍,已經(jīng)被義軍將士,圍困在狹窄的驛道上,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張獻忠袁明清劉威林雅倩,帶領義軍將士,將左良玉官軍分割開來。將士們?nèi)巳司穸稊\,個個奮勇爭先,喊殺聲震撼山谷,殺得官軍,喊爹叫娘,抱頭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