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陷成都的當(dāng)天下午,張獻忠在劉威等將領(lǐng)護衛(wèi)下,浩浩蕩蕩,走進切后余生的蜀王府。
張獻忠走進蜀王府,與將領(lǐng)們邊走邊看,談笑風(fēng)生,勝利之師的喜悅,掛在略顯消瘦的臉上。
硝煙散盡的蜀王府,旌旗招展,崗哨林立。
在重慶時,張獻忠聽汪兆麟,說起過蜀王府,是如何的富麗堂皇。
進了蜀王府,張獻忠方才知道,原來的蜀王府,是多么的別具一格。
始建于洪武十八年的蜀王府,是明代藩王府里,最富麗堂皇的一座,儼然有著皇宮的巍峨氣派。
因蜀王府,位于成都皇城之內(nèi),故而蜀王府,又俗稱為“成都皇城”,亦稱“皇城壩”
蜀王府,北起東西御河,南到紅照壁,東至東華門,西達西華門,周長七百五十多丈,占地五百七十多畝。
其建筑,可以與北京紫禁城媲美。整幢建筑,坐北朝南,殿閣樓閣,金碧輝煌。
位于中軸線上的建筑,有承運門、承運殿、端禮殿和昭明殿。
蜀王府,一改歷代成都城,主軸偏西的布局,首次確立正南正北的中軸線,從而形成類似北京紫禁城的,沿南北中軸線,東西相對稱的龐大建筑群。
蜀王府的氣勢與恢弘,稱其為天府之國的紫禁城,是不為其過的。
從米脂十八寨舉起義旗,走南闖北十多年的張獻忠,見過無數(shù)的王府建筑,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輝煌的王府,頓時有種目不暇接的感覺。
汪兆麟見張獻忠,環(huán)顧王府瑰麗無比的建筑,不免也賣弄起肚里的學(xué)識:“大王可是知道,蜀王,是什么人嗎?”
張獻忠還沒有來得及搭話,聽身旁的孫可望接過話頭:“汪將軍說的,可是蜀王朱至澍?末將仿佛聽人說過,當(dāng)代蜀王,就是朱至澍呢!”
冷不丁冒出來的孫可望,頓時讓汪兆麟不覺一驚,隨即臉上露出贊許的笑容:“孫將軍說得不錯!當(dāng)代蜀王,就是朱至澍??磥?,將軍是一位有心之人?。 ?p> 孫可望被汪兆麟所贊許,心里不覺樂滋滋的,將目光轉(zhuǎn)向張獻忠,連忙微笑著打起哈哈:“汪將軍過譽啦!末將是從大王口里,知道當(dāng)代蜀王,是朱至澍的。”
張獻忠聽罷孫可望汪兆麟,言簡意賅的對話,連忙微笑著點了點頭:“據(jù)獻忠所知,朱至澍,是蜀恭王朱奉銓嫡一子,明太祖朱元璋十世孫。萬歷三十年,朱至澍封為世孫,四十四年改封為世子,后襲封蜀王。據(jù)坊間傳說,朱至澍是世代蜀王藩王之中,最富有的藩王呢!”
“大王有所不知,前不久北京淪陷后,眾人推舉朱至澍為監(jiān)國未果。朱至澍得知大王,從夔州入蜀的消息,特意撥發(fā)王府庫銀三萬兩,犒勞重慶府守軍,兩萬犒勞成都府守軍。后來,四川巡按御史劉之勃,建議在成都府募兵自守,卻被蜀王朱至澍斷然拒絕。當(dāng)大軍從重慶府,直逼成都府時,朱至澍準(zhǔn)備帶領(lǐng)家眷逃去云南。劉之勃認(rèn)為,此舉不可,同時與內(nèi)江王朱至沂爭執(zhí)不休。前不久,朱至澍化裝成流民,帶著妻妾兒女及幾位心腹,企圖逃離成都府時,被城門的守軍所查獲而作罷。”汪兆麟接過張獻忠話頭,講述蜀王朱至澍逃跑時,被守城官軍所截的過程。
劉威見汪兆麟講得頭頭是道,也微笑著打起趣來:“汪將軍真是神算子一枚,剛剛進得成都府,就知道蜀王朱至澍,諸多的軼事。想必汪將軍,是三國時的諸葛孔明第二不成?”
汪兆麟看了看劉威,連忙“嗨嗨嗨”笑了笑:“劉將軍這樣夸獎?wù)作耄作敫杏X有些過譽。兆麟聽了城里探子稟報,又看了一些史籍典故,將二者糅合在一起,方才有了剛才蜀王朱至澍的故事!如果沒有探子稟報,兆麟即使有天大本事,也不知道朱至澍的所作所為的?!?p> 張獻忠與劉威汪兆麟等,說說笑笑,一邊走一邊議論,不覺來到一處恢弘的大殿之前,但見不遠處的一幢寢殿,似有被大火燒過的痕跡。
“這么金碧輝煌的殿宇,多么的可惜啊!不知道什么緣故,竟然被火焚燒了??礋g的情形,像是被天雷所擊的吧!”張獻忠慢慢走到殿宇旁,看著灰暗斑斑的痕跡,頓時若有所思。
年初以來,尤其是進入三月之后,成都府怪事連連。
先是位于皇城不遠處的火藥局,不明就里突然起火。猛烈的爆炸聲,響徹天空,仿佛猶如地震般地動山搖。
皇城里的一幢老舊的殿宇,也在爆炸聲中轟然坍塌,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仿佛末日來臨一般。幾天過后,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擊,燒毀已經(jīng)數(shù)百年的王府寢殿。
蜀王朱至澍受到驚嚇,派人查究雷擊原因,竟然一無所得。
朱至澍出錢募勇,竟然三天之內(nèi),無一人應(yīng)募,氣得朱至澍破口大罵,鬧得王府人心惶惶。
朱至澍儼然是成都府的土皇帝,哪里咽得下這口氣,居然將四川巡撫龍文光,罵得狗血淋頭,只得諾諾陪著笑臉。
蜀王府內(nèi),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有幾只不知名的鳥兒,見有人進了蜀王府,站在樹梢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仿佛來人,進了自己領(lǐng)地似的。
“大王,這么富麗堂皇的蜀王府,與北京的紫禁城相較,倒是差不到哪里去!末將即刻吩咐人手,將蜀王府粉飾一新,大王就可以住在王府里。”袁明清走到張獻忠身旁,看著破敗不堪的蜀王府。
張獻忠眉宇間,露出欣慰的笑容,連忙輕輕點了點頭:“袁將軍的主意很好,獻忠也正有此意呢!待過了些時日,將蜀王府粉飾一新,收拾停當(dāng),獻忠也可以一與將軍,在王府里過過蜀王的日子,豈不樂哉快哉?”
汪兆麟聽罷張獻忠的話,連忙笑盈盈接過話頭:“大王與將士們,戎馬生涯十余載,也該好好享享清福啦!”
汪兆麟有種大功告成的感覺,聽罷張獻忠的話,連忙不假思索,朗聲匆匆回了一句。
“汪將軍那話,獻忠不愛聽。什么戎馬生涯十余年,也該好好享享清福?享樂頹廢的念頭,將軍還是早早收起吧。!豈知大西朝還沒有在成都建立,怎么就不想再接再厲,想起過清福的日子呢?”張獻忠聽罷汪兆麟,貪圖享樂的話,連忙瞪了汪兆麟一眼。
汪兆麟冷不丁,被張獻忠尅了一句,突然猛地一楞神,連忙恭謙地笑了笑:“大王說得對!李自成一旦進了城,就貪圖享樂,以致招致失敗的教訓(xùn),末將應(yīng)當(dāng)牢記才對!”
劉威袁明清見汪兆麟,被張獻忠罵得狼狽不堪,頓時不覺忍俊不禁,卻又不便接過話頭,只得將目光,移向王府大殿。
戰(zhàn)火紛飛的成都府,隨著張獻忠進蜀王府,慢慢歸于平靜。
原本人跡寥寥的大街小巷,幾天之后,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生意興隆,一派繁華向榮的景象。
圍繞成都府的府河南河中,如梳般的舟楫,來來往往。
船頭艄公高亢的號子,不斷響徹在府南河兩岸,引起那些型男美女的好奇和圍觀。
張獻忠站在王府高臺上,看著府南河的如畫美景,連日以來疲憊的感覺,仿佛不曾有過似的。
一股涼風(fēng)吹了過來,張獻忠連忙捋了捋胡須,愜意地在高臺上走來走去,思索著過往的滴答滴答。
“大王快看,那是何人來了?”汪兆麟看著走來的劉燕崔婉,以及身后蹦蹦跳跳的健生,不覺笑盈盈地招呼張獻忠。
張獻忠看了看汪兆麟,卻見崔婉懷里,抱著女兒婉婧走來,喃喃地埋怨了幾句:“姐妹倆,怎么也來高臺湊熱鬧?健生倒是可以到處亂跑,婉婧可還是個嬰兒,怎么能到高臺來呢?”
那天張獻忠離開崔婉,率領(lǐng)大軍向成都府攻擊時,已經(jīng)臨盆的崔婉,有了宮縮的跡象。
兩個時辰之后,當(dāng)張獻忠破城時,經(jīng)歷生死關(guān)頭的崔婉,已經(jīng)為張獻忠,誕下女兒婉婧。
崔婉在未生育婉婧之前,張獻忠期望崔婉,能生一個女兒,與兒子健生一道,組成一個“好”字。
沒有想到,當(dāng)初的一句戲喻的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成真,樂得張獻忠合不攏嘴,在高興之余,為女兒取名“婉婧”,意寓纖細苗條,人品上佳,亭亭玉立的美女之意。
早在崔婉懷孕之初,張獻忠與劉燕崔婉,就崔婉生兒還是生女,在一起議論了幾番。
崔婉以為,如果生的是兒子,取名“健平”,生女兒取名“倩蓮”。
張獻忠以為,如果是兒子,取名“志祥”,如果是女兒,取名“婉婧”。
其實,在張獻忠心里,依然沒有忘記,當(dāng)年在米脂時,與李嫣然相處的日子,更沒有忘記,李嫣然那個難忘的夢。
劉燕見張獻忠與崔婉,為崔婉生兒還是生女,以及為孩子取名的事,爭得不亦樂乎,在一旁連聲打趣:“燕兒以為,婉兒這次一定會生個閨女,孩子生了之后,喚作‘婉婧’為好?!?p> 崔婉生產(chǎn)時,張獻忠因忙于攻城,只有劉燕照料崔婉。
經(jīng)歷了生前陣痛的婉兒,終于在天亮之前,誕下女兒婉婧,讓盼女心切的張獻忠,終于如愿以償。
張獻忠每當(dāng)回到屋里,就要掀開被褥,看看女兒婉倩,逗一逗閉眼睡覺的婉倩,再與屋里忙碌的崔婉,說上幾句悄悄話,抑或親一親,摟一摟,“嘻嘻哈哈”,嬉戲一番。
以致當(dāng)哥哥的健生,對妹妹婉婧,頗有意見,說大大,只愛妹妹,讓劉燕和崔婉,樂不可支。
這時的健生,儼然成了小大人,除卻研習(xí)功課外,就嚷著要抱抱妹妹婉倩。
“大大!大大!婉婧妹妹來啦!婉婧妹妹來啦!”健生跑在劉燕崔婉前面,見張獻忠站在高臺上,連忙一邊跑,一邊招呼張獻忠。
崔婉生了婉婧之后,當(dāng)了哥哥的健生,成了妹妹身邊的保護神,對幼小的婉婧,十分的喜愛。此時見張獻忠站在高臺上,連忙高興地嚷嚷起來。
自從進了蜀王府之后,健生時不時守在崔婉身邊,眼巴巴看著床上的婉婧,纏著崔婉問這問那,巴望著婉婧快快長大,與健生一塊兒玩耍。
今天得知張獻忠在高臺觀景,就纏著剛剛滿月的崔婉,帶著婉婧與劉燕一道,前來高臺找張獻忠。
張獻忠見崔婉與劉燕,帶著健生和婉婧一同走來,連忙笑盈盈地迎上前,接過崔婉懷里的婉婧,站在道旁的樹蔭下,欣喜地看著懷里乖巧的婉倩,仿佛在看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似的。
在陜西定邊民間,流傳一種傳說,兒子像父親,女兒像母親。
懷抱女兒的張獻忠,一邊想起家鄉(xiāng)的傳說,一邊仔細看著女兒婉婧,只見婉婧微閉著雙眼,淡淡的睫毛,微微龕動著。
兩條彎彎的柳葉眉,似春天小草吐露的青芽,鑲嵌在柔嫩的額頭。
那張粉嘟嘟的小臉,掛著夢里甜蜜的微笑。
張獻忠無論怎么看,婉倩仿佛就是小崔婉無疑。
張獻忠輕輕抬起右手,摸著婉婧精致的鼻尖,但見婉婧慢慢睜開雙眼,看著欣慰不已的張獻忠,仿佛精靈般笑了起來。
婉倩“咯咯咯”的笑聲,似鸚聲般悅耳動聽,逗得張獻忠,心花怒放。
“燕兒,婉兒,婉婧會笑啦!婉婧會笑啦!”張獻忠環(huán)視劉燕一眼,又看了看淺笑不已的崔婉。
以往,張獻忠回到寢宮,婉婧已經(jīng)依偎在崔婉身旁,閉著眼睛不看張獻忠一眼,像洋娃娃似的,顯得十分可愛。
身為父親的張獻忠,對女兒婉婧疼愛有加,卻不忍心打擾婉婧的美夢,只是看看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
今天有這個閑暇,將婉婧抱在懷里,心里的喜悅,只有張獻忠知道。
劉燕走到張獻忠身旁,看了看笑容滿面的崔婉,又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的婉婧:“大王可是知道,婉兒妹妹有天仙般美貌。妹妹所生的女兒,也是一位美人坯子!”
身為長姐的劉燕,知道夫婿張獻忠,對崔婉疼愛有加,連忙毫不吝嗇,夸耀崔婉一句。
“姐姐也是傾國傾城的美女,婉兒如果與姐姐相比,一定差得個十萬八千里呢!”崔婉也是明事理的人,連忙巧笑嫣然,夸獎起身旁的劉燕。
張獻忠聽罷一妻一妾互贊之語,心里感覺無比喜悅:“這一生,獻忠身處鮮花叢中,真心相愛身邊三位女人。這樣的話,獻忠這一生,足矣!”
劉燕看著崔婉相視而笑,轉(zhuǎn)頭看著張獻忠:“大王這話,說得好??!燕兒與崔婉妹妹,還有襁褓中的婉婧,當(dāng)眾星捧月般,伴隨在大王左右,絕不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