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弟弟今年多大年紀(jì)了?”
“什么星座呀?”
“有對象么?喜歡什么樣的妹子,要不要姐姐給你介紹幾個?”
…………
我困得不行,原本打算在路上瞇上一會,花姐卻像唐僧一樣在我耳邊嘮叨個沒完,還緊往我身上靠。
我過敏的鼻子被她的香水味熏得直發(fā)癢,一不小心碰到她豐腴的身體更緊張得像被針扎了一樣。
她每靠近一點,我就往邊上挪一點,不一會兒就已經(jīng)緊靠在車門上,退無可退,而她的另一側(cè)幾乎空出一個完整座位。
我欲哭無淚,求救無援,無可奈何之下只能使出殺手锏——左腳踩住右鞋根,右腳奮力向斜后方一抽,脫掉了鞋子!一直平穩(wěn)行駛的面包車瞬間失控,左搖右擺幾下后停在了路邊。
車一停滕海和花姐就沖下了車,副駕駛上的趙大忽悠拽了幾下壞了的門把手,打不開車門,竟慌不擇路地以魚躍俯沖的姿勢,要從駕駛室的車門往外竄,結(jié)果腰卻卡在了駕駛室座位上,只能扯著脖子使勁呼吸車外的空氣,樣子滑稽極了。
我裝作一臉歉意的樣子,對不??人浴⒏蓢I的三人道歉:“對不住了各位,昨晚腳后跟讓蚊子給叮了,剛才一蹭勁使大了,把鞋給蹭掉了?!?p> 說完我又用手撓了撓腳后跟,花姐捏住鼻子,一臉鄙夷地對著大忽悠說:“趙大忽悠,我要跟你換坐!”
歇了一會兒,我們又重新出發(fā),盡管山區(qū)的早晨特別清涼,車窗卻始終開著。
在花姐的威逼利誘之下,大忽悠和她換了座位,雖然他的體格要比花姐大許多,但后排依舊空出一個座位,只不過這次是在正中間。
車窗一直開著,吹著涼風(fēng)我又精神起來。我們剛駛過條河,正在繞著滕海所說的“老林子”前行,單車道的水泥路很窄,剛好夠一臺車經(jīng)過。
雖然路很平坦,但滕海卻開得格外小心,車速很慢,正好讓我能好好欣賞路兩旁青翠蔥郁的原始森林,呼吸滿滿的負(fù)氧離子。
大忽悠見我對窗外格外感興趣,對我介紹說:“這片林子是塊寶地,相傳由天地靈氣孕育而成,千百年來凡塵俗世如白云蒼狗,滄海桑田。這片林子卻始終能保持本源?!?p> 我心說這大忽悠果然人如其名,別人家的天地靈氣孕育的都是孫猴子、混元珠,到他這怎么就孕育了片樹林子。
花姐接過大忽悠的話茬說:“這林子和客棧還有松香鎮(zhèn)都是一脈相承,沒有這片林子就沒有客棧,沒有客棧就沒有古街和松香鎮(zhèn)。”
“這又是怎么講?”
我在來長白山前特意在網(wǎng)上查了許多有關(guān)長白山和松香鎮(zhèn)的資料和信息。松香鎮(zhèn)是個百年古鎮(zhèn),地處長白山區(qū)腹地,因特產(chǎn)松子而得名,居民擅長采摘松子、人參以及各種山珍中藥,所以雖然交通閉塞,耕地稀少,但居民生活一直還算富庶。關(guān)于客棧、古街、老林子我卻什么也沒查到。
“看來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這里面具體的情況我們誰也說不清楚,只有客棧里的人知道。”大忽悠頓了頓繼續(xù)說,“我聽老輩講過,起初不知是誰在這么個人煙罕至的地方建了座客棧。后來有幾戶闖關(guān)東的人迷了路,流落到了這里,客棧的掌柜為了安置這些人,就在客棧邊上建了幾套房子,之后慢慢演變成了現(xiàn)在的古街。”
“再后來又接連來了幾波流民,客棧不想被過多人打擾,就在林子的另一邊開辟了一塊地,就是這塊地逐漸發(fā)展成了松香鎮(zhèn)?!?p> 大忽悠說完花姐又補充道:“客棧的本事特別大,尤其客棧掌柜,百年來一直暗中接濟和庇護著鎮(zhèn)子,而鎮(zhèn)子則要保守客棧存在的秘密。傳了幾代之后,知道客棧的人越來越少,到現(xiàn)在就只剩下我們?nèi)?。?p> 聽完他們的話,我有些不解地問:“客棧的老板不是佟金生么?”
“佟半城只是客棧的金主,而并不是老板。”一直沒說話滕海突然回答我說,“佟家祖上是客棧的伙計,后來離開客棧做起了買賣,到他這一代已經(jīng)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三十年前老掌柜去世之后,掌柜位置一直空著,佟半城只是出錢和幫忙而已,平時也很少在客棧。”
“這么說客棧已經(jīng)三十多年沒有掌柜了?”
聽完滕海的話我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疑惑和驚詫,我自知除了能打和長得帥一點之外并沒有其他過人之處,如果他所言非虛,姓佟的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設(shè)計我來做這個差事?客棧又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哎,算起來老掌柜已經(jīng)走了整整三十年了?!贝蠛鲇骑@露出悲傷神色慨嘆道,“他老人家走的時候我們幾個還少不經(jīng)事,但是聽長輩說老掌柜是我們幾家的大恩人,之后不知為何掌柜的位置就一直空著。”
花姐也附和說:“客棧和歷代掌柜都是我們的恩人,這三十年沒有掌柜的,客棧也一直照顧我們生意。這回弟弟來了就更好了?!?p> 她話音一落,我在后視鏡里捕捉到滕海一個一閃而過的奇怪表情——他嘴角微微揚起,面部肌肉一瞬間緊繃又快速松弛,似是鄙夷又略帶激憤,還有一絲令人膽寒的殺意。
我不知道大忽悠和花姐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能確定的是里面一定隱瞞了許多。他們對我和客棧的表現(xiàn),并不是親近和感激,而是利用和懼怕。
我不想跟他倆再聊下去,就岔開話題對滕海說:“我看這路除了窄點也不算難走,怎么也比那山路強多了?!?p> 滕海冷笑說:“不難走改天你可以自己試試。”
我沒有回話,大忽悠跟花姐估計是戲演太多累到了,也不再言語。車?yán)飵讉€人都各有所思,一下就安靜下來。
幾分鐘后,一個急剎車把我從思緒中拽了出來。滕海熄了火說:“古街到了,時間還早,先吃個早飯吧?!?p> 我看了一眼時間剛好七點半,剛才那段路頂多也就二三十公里,竟然走了將近一個半小時!
我跟隨他們?nèi)讼萝嚕南掠^察了一番,這條街大概四五百米長,街道很寬很整潔,只有朝南的一面才有建筑,都是兩三層的磚木結(jié)構(gòu)小樓,對面則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樹林。
我們走了幾步來到一個早餐鋪子,剛一落座,一個精瘦的短頭發(fā)女人就殷勤地小跑過來,笑瞇瞇地打起了招呼:“大海兄弟來了呀。呦,這不是趙老板么,可真是貴客!花姐也來了呀,您這又年輕了,我差點都沒認(rèn)出來?!?p> 她一通招呼過后對著我說:“這位帥哥臉生,您是?”
“這是客棧新來的掌柜,江掌柜?!贝蠛鲇拼鸬馈?p> “街把頭那家客棧的掌柜?”女人正要繼續(xù)說些客套話,鋪子里一個正在炸油條的壯漢停下了手里的活,看了我一眼對女人吩咐說:“媳婦,客棧新掌柜的來了,這頓飯錢咱不能要,再給沏壺好參茶?!?p> 女人有些不情愿,瞪了壯漢一眼,那壯漢卻不理會她,一說完話就低頭繼續(xù)干活。
女人見狀只好強顏歡笑,故作大方地沖我們說:“你們想吃啥,隨便點,今天你徐哥請客?!闭f完還有意無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們沒有點太多東西,我只要了一杯豆?jié){。等我們快吃完,女人送過來一壺參茶,笑著說:“這是莎莎自己采的人參,又照著毛大夫的秘方配的參茶,你徐哥平時自己都舍不得喝,快嘗嘗?!?p> 女人倒了五杯參茶,第一杯就遞給我,又依次分給滕海三人,最后一杯留給了她自己。
我恭敬地接過參茶,吹開熱氣喝了一口,這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果然非比尋常,半杯熱茶喝完只感覺神清氣爽,精神倍增。
我正回味這茶的妙處,卻聽滕海對女人問道:“對了嫂子,今天怎么沒看見莎莎?”
女人邊錘著腿邊說:“別提那個死丫頭,前幾天撿了只受傷的白狐貍,為給那畜生治傷今天一早就進(jìn)山采紅景天。說是毛大夫交代的,今天的紅景天是一年里最好的。你說這剛下過雨,山里又濕又滑的,她要受點傷倒是小事,店里少個人忙活不是要把我活活累死?!?p> 花姐喝一口茶笑著說:“妹子你可不用擔(dān)心莎莎,這丫頭機靈著呢。我第一眼見這孩子就喜歡,趕明兒個可得給她介紹個好婆家。她父母不在身邊,徐哥又是塊木頭,到時候還得你這舅媽拿主意?!?p> 說著倆人就嘮起了家常。我無事可做就自己先回面包車上休息,回到車?yán)锛?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早餐鋪的“真身”是家燒烤店,鋪子后頭的門牌匾上分明刻著四個大字——徐家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