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綠柳街,趙府。
為了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白少厚著臉皮去拜訪早年與武館有些香火情的一些人家,這是今天宋不言和白少跑的第三家。
前兩家都沒進門,一家說主家老爺沒在,另一家說人已經(jīng)定了。
趙家門房朱??粗矍皟蓚€少年,打量著其中一個問道:“你是白館主的孫子?
幾年不見模樣俊了不少,就是這一身的衣裳打扮...嘖嘖...”
他一邊搖頭,一邊譏笑道:“你看我這老眼昏花,愣是沒認(rèn)出來?!?p> 這朱福,在幾年前白家武館還在時,曾經(jīng)因為在背后嘲笑白二叔絕后的事情,被周管家知道后修理了一頓。
他自然不敢對周管家表達不滿,但不妨礙他記恨白家。
不過,那時候白家武館是趙家藥材生意場上的大客戶,他不但不敢得罪,還得小心侍候。
現(xiàn)在不同了,破落的白家讓他覺得不長不短,不圓不扁的正合適譏笑一番,給自己出一口氣。
這不,宋不言和白少都搞不清楚狀況,還沒來得及說明來意,就被他一番譏笑嘲諷,好不惱火。
連吃了兩家閉門羹的白少本就心中不爽,迎面又被朱福譏笑,不由心中一頓咒罵。
他忍住怒意訕笑著道:“福伯,瞧您說的,小子運道不好,不像您是個有福的,名里都帶著福,再看您這身板還和以前一樣,紅光滿面,一點不顯老。”
“哎喲,白公子家中長輩還在時,叫我阿福,白家沒人了,叫我福伯,長進了不少,難得哇!”
朱福臉上似笑非笑,言語中夾槍帶棒的,直指白家長輩。
宋不言垂手立于白少身側(cè),心中暗嘆!
這世上有種人,當(dāng)你有地位時他就低頭做小,當(dāng)你沒地位時,又好似要把你踩入爛泥中,目光都是冷冷的、譏諷的;
又像條陰險的蛇,沒有正面發(fā)動攻擊的膽量,只敢暗地里咬你一口。
趙家是城東藥材商,也不是什么名門貴戶,大多數(shù)時候他這個門房只能迎來送往的點頭哈腰。
平日里沾主家的光,得幾個賞錢,收點門敬占些便宜就罷了,沒本事就擺正自己的位置,裝孫子也算是個活法,
可這老貨干著裝孫子的活計,逮著機會想裝大爺。
這不,見以前的富家公子如今成了落魄少年,也沒見有個三瓜兩棗的便宜可得,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加上以前一點小事記恨在心,就忍不住字字帶刺,出言相諷。
白少大為惱怒,想到今日有求于趙家,雖然暫時硬壓住火氣沒有發(fā)作,但臉色冷了下來。
“小子以前年幼,不記事,如果有什么對福伯不敬的地方,還請福伯萬勿掛懷?!卑咨俦蛑旄Uf道。
“小崽子,以前癡肥如豬,掉膘后倒是比以前會說話了,說說吧,有什么事?”
見白少低聲下氣,愈發(fā)得意的朱福直接把白公子換成了小崽子,揚起了嘴角問道,臉上帶著一絲譏笑。
見白少臉色一變,宋不言知道他心里已是怒火難忍。
這老貨看似笑容可掬,卻一臉欠抽的賤樣,當(dāng)真不是個玩意,心中已有不耐,又擔(dān)心白少忍不住壞事,便插嘴將話接了過來。
“福伯,周管家在嗎,巡鹽使司募丁,聽聞周管家正為此事煩惱,我們二人便是為此事而來,不知福伯能否通報一下?”
宋不言開門見山,懶得跟他廢話。
“你又是哪個?”朱福斜眼瞅了一眼宋不言。
“在下宋不言,以前曾和白二爺來過幾次府上?!?p> 宋不言比白少來的還多幾次,相貌身材也沒有白少的變化那么大,朱福能認(rèn)出白少,沒道理認(rèn)不出自己。
這老貨純屬故意惡心人。
朱福似乎剛想起來,指著宋不言大聲說道:“哦,原來是你這小崽子,也是,你們一直都廝混在一起的,叫什么‘城南雙鼠’是吧,哈哈!”
他見兩人沒有說話,得意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想必是打聽到我趙府出銀比其它家高,你二人便想代府上應(yīng)募鹽丁吧?
如是為此事而來,便哪來的回哪去吧?!?p> “這是為何?”宋不言耐著性子問道。
“趙府已有代為應(yīng)募之人,似爾等城狐社鼠之輩就不要癡心妄想了?!?p> 朱福見二人對他的冷嘲熱諷無甚反應(yīng),繼續(xù)戲弄的興致大減,不耐煩的揮手好似驅(qū)趕二人。
他心想,你們這破落戶不知禮數(shù),還想白賺趙府的銀子,簡直是不知所謂。
何況自己收了陳二他們五兩銀子,這應(yīng)募之事就合該落再他們身上才對!
朱福不知道,他左一個小崽子,右一個小崽子,心中的怒火快要把宋不言他們憋出內(nèi)傷。
現(xiàn)在一聽已有應(yīng)募之人,既然打算已落空,那不出了這口惡氣,如何對得住大老遠從城南走到城東的自己。
平日屈于張蠻子淫威之下,那是因為單挑打不過他,群毆更是找死,但張蠻子也未曾這般羞辱他們。
斗不過張蠻子就算了,當(dāng)小爺斗不過你這老狗?
兩人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不需要多言,宋不言摸了一下鼻子,手指在上嘴唇看似無意識的點了點向白少示意。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shù)了!
白少微微額首,扭頭對著朱福,大聲怒罵:“我等出身白府,根腳清白可查,你這插標(biāo)賣首的老狗也敢欺我!”
白少突然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好像是忍不住心頭火起,指著朱福接著大罵道:“叫你一聲福伯,你這老狗假模假式當(dāng)自己是趙府主人...”
不待朱福反應(yīng),宋不言義正辭嚴(yán)的接道:“白少不可辱狗,狗尚可看家護院,我瞧這老貨多有不如,依我之見,趙家還不如尋條狗來,定比這老貨要強出不少,至少不丟主家的臉面,也不會給主家惹事招禍。”
“細(xì)細(xì)品來,方覺小言所說甚有道理,是我失言,狗有何辜!可不敢讓這老貨平白占了便宜,污了狗之名聲...”
二人突然發(fā)瘋把朱福被嚇了一跳,臉黑如鍋底,一會指著宋不言,一會又指著白少,一時詞窮,氣得嘴皮直哆嗦“你...你你...你...”個不停。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從年齡相貌,到性別職業(yè),再聯(lián)系朱福的先祖及女性,展開了一場朱福與狗的辯證。
差點閉過氣去的朱福好不容易找了個空檔,跺腳大聲罵。
“小崽子,你們算個什么東西,敢在趙府放肆,年輕輕就想下去和你那死鬼爺爺和短命二叔去地下做伴嗎?”
“老賤奴敢辱我白家長輩,小爺今日便弄死你個老貨!”
正罵的眉飛色舞酣暢淋漓,心中極度爽快的白少聽到這話,血沖腦頂幾欲發(fā)狂,大吼一聲,沖上去抬腳就要踢這老貨。
宋不言見狀,趕緊拉住,罵這老貨是占著理,動手就不行了。
打狗也要看主人,在門口將趙家的門房給打了,就算再有理,趙家為了臉面定然不會輕易揭過此事。
正想勸說幾句,白少抓著他的左臂捏了幾下。
宋不言心中啞然失笑,看院內(nèi)院外陸陸續(xù)續(xù)過來的人...
那么,就繼續(xù)表演吧!
他憤而大罵:“白家遭不幸,如今雖然破落,但也不是爾等一個老貨可以輕易辱之!”
朱福被嚇到退后幾步,臉都嚇白了,愣了愣,見白少被拉住了,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對聞聲而來的幾人凄聲大叫。
“有人在趙府撒野啊,有人在趙府撒野??!”
又指著其中一人說道:“馬師傅...馬師傅呢??!?p> 這老貨那如同杜鵑泣血的聲音,讓趕來看熱鬧的人不明所以
趙家人只見兩個衣衫襤褸的清秀少年,眼睛怒瞪朱福也不說話,也有人認(rèn)出倆人是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但大家好歹都是趙府的人,便攏了過去,先將二人隱隱圍住。
見兩人被人圍住,朱福目帶怨恨的盯著他們,咬牙切齒的說道:“小狗,敢在趙府放肆,看來是不想活了,今天就成全你們!”
“哈...哈哈...白趙兩家素有交情,白老爺子仙去兩年,白少爺方才上門求助。
你這老貨先閉門以拒,后惡語相迎,趙家如此對待故人之后,著實令人齒冷!
這等名聲日后若是傳出去,皆因你這老貨所起,我倒想看看到時候趙老爺會不會剝了你的皮!”
二人相持而立,一人悲聲怒斥,一人滿臉悲憤。
聽得宋不言說完,眾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覺得這事朱福可能辦得確實不太講究。
朱福眼見他們二人的做態(tài),差點以為先前一唱一喝把自己罵得差點閉過氣去的另有其人。
再見趙府眾人望向自己的表情,不禁胸口一痛。
宋不言看到趙府大門內(nèi)有兩道人影急步而行,正向此而來,便抱拳向眾人鞠禮。
“諸位,我兄弟二人今日受此大辱,只怪自己不識人心,不懂江湖道義,走錯了路尋錯了門,就此告辭!”
說罷,二人對視一眼,轉(zhuǎn)身做欲離去之態(tài)。
趙府眾人也不好動手,卻也不能由著他們就此離去,只好站在二人前面以此相阻。
白少眉頭一皺,譏道:“怎地,趙家不顧江湖道義不肯相幫也就罷了,莫非還要落井下石,想留下我兄弟二人,殺人滅口不成?”
宋不言打了個響指:“讓他殺?!?p> “白家兄弟言重了,此事真如你所說,趙家自會還你一個公道,如若事有誤會,趙家自會查明,還請稍等片刻?!?p>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煙霧籠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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