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日傾雪被寧夫子罰抄寫,傾雪一人奮戰(zhàn)到天明。
四個丫頭硬是陪著她一宿沒睡著,心焦焦的,卻一點(diǎn)忙也幫不上,堅持一人奮戰(zhàn)的傾雪高興地獲得了兩個大黑眼圈。
天快亮了,也沒想起來休息一會兒。
“小姐,要不今日就不要去學(xué)堂了?”紅豆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若因為夫子罰我而不去學(xué)堂,夫子將怎樣看我,同窗們又怎樣看待夫子?”傾雪不容置疑。
“唉,可是小姐,這樣恐怕您身體吃不消??!”蒹葭心疼。
“不過是熬了一夜,哪就得這般嬌弱?我本就不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姐,況且,這樣的小事我都受不住,以后的路還怎么走?”
“小姐說的是,是奴婢眼皮子淺了,只是,小姐現(xiàn)在這樣,確實憔悴了些?!逼蚜滩蛔≌f。
清芙拉了拉蒲柳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多言。
傾雪輕輕地看了四個丫頭一眼,明明沒有多言,卻有不可質(zhì)疑的威嚴(yán)。
傾雪故意不和蘇洵燕說話。
“姐姐,姐姐,姐姐!不要不理我啊,我錯了啊!”可憐巴巴。
扭頭,傲嬌不理。
“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親弟弟計較了!”扭著衣角。
“我可不敢當(dāng)你親姐姐!”傾雪心中本來就不太生氣,如今擺個樣子,讓他收斂罷了。
“姐姐姐姐!你說過要一輩子對燕兒好的!”聽著聲音有些不對,卻發(fā)現(xiàn)委委屈屈的人已經(jīng)哽咽起來。
狠心不理,這小子,還在跟她表演。
“只要姐姐開心,燕兒隨姐姐處置,哪怕姐姐打我,罵我,不理我,都任憑姐姐喜歡!”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卻一臉倔強(qiáng)。
“哼,別以為這樣就能贖罪?!眱A雪不吃這套。
見傾雪沒有理自己的意思,蘇洵燕這才沒了聲音。
馬車搖搖晃晃,讓傾雪有些犯困。
迷迷糊糊間,發(fā)現(xiàn)身上被蓋了條毯子。
“這小子?!避嚿喜灰娏颂K洵燕,如今離開課還早些。
裹緊了素白色的披風(fēng),傾雪不覺加快了腳步。
遠(yuǎn)處的涼亭上,好像有一道淡淡的身影。
輕若飄塵,淡若微云,仿佛馬上就要隨風(fēng)走了似的。
她的周身,似是飄了一股名為惆悵的薄煙。
快步上前,卻在巧妙處停止。
“夫子。”原來是容煙。
“蘇姑娘?!毕袷且涣2欢碌氖芋@擾了怡然寧靜的湖泊,聲音乍起,如大雪初落,寒梅初綻,又如大雁初回,一葉先秋。
一席朦朦朧朧的粉色輕紗,絕美的的面容如夢似幻。
“夫子,想是這里的景色獨(dú)好,讓您獨(dú)自憑欄,也有這般些許味道?!眱A雪微微一笑。
容煙輕挑柳煙眉,微醺桃花面。
“想必是為這用不消散的寒氣。蘇家丫頭,你說,人間真情是自有嗎?罷了,你一個小孩子,怎么能沾染這個?!庇质且宦曒p愁。
傾雪心里一揪。
“夫子寬心,世間不唯情字,轉(zhuǎn)首另有風(fēng)姿?!?p> 容煙微怔。
不忍再看,傾雪快步離開,只來得及說聲告退。因為勸一個人放棄,真的心如油煎。
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一個熟悉的喊聲。
“雪丫頭!”是秦夫子。
“夫子?!眱A雪行禮。
秦夫子今天很奇怪,并沒有執(zhí)拗地要將一句師父聽到耳朵里。
胡子有些拉碴,看起來頹喪又憔悴。難為他還能從一個背影中認(rèn)出自己來。
“雪丫頭,你說,刀這么硬,煙什么時候才能喜悅它?”沒頭沒尾的,傾雪卻摸著了頭腦。
“師父,落花流水,雙雙對對,能抓得不放手,失去的不強(qiáng)求?!眱A雪第一次叫了他師父。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jì),說話這般老成,小心蘇丞相嫌棄你是個小老頭!”還有心情說笑。
“師父,您正值大好年華,還是不要太過執(zhí)迷于花花草草了。”太委婉,不知秦夫子是否能聽懂。
拜別了秦夫子。
傾雪一路都在想。這秦夫子自然是對容夫子有意,可是容夫子明顯心有所屬,并且被愛所傷,這可讓人十分疑惑了。
“宋夫子,您知道,容夫子和秦夫子的事情嗎?”
迎面碰上了宋夫子,正好一問。
“莫要打聽,一切會順其自然。蘇家丫頭,要以學(xué)業(yè)為重,晚上還是不要貪玩,早些睡覺的好?!彼畏蜃右庥兴傅目粗鴥A雪的黑眼圈。
傾雪腦后黑線,額前冷汗,嘴角抽搐。
進(jìn)了教室,“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倒霉弟弟。只見他一臉頹然,明顯狀態(tài)不佳。
還是不打算理他。
“阿雪,你怎么頂著一雙黑眼圈?”沈荇兒驚奇。
傾雪無奈,解釋道:“你忘了昨夜我被寧夫子單獨(dú)留下,這就是他給我遲到的獎勵?!边€不忘瞪了某倒霉弟弟一眼。
“你這丫頭,太過老實了些,要是我的話,定然不會全都自己抄寫!”常鑫驚嘆。自從傾雪和常鑫成了好姐妹,再加上之前也就是小孩子矛盾,蘇丞相樂得女兒的朋友在身邊,就將常鑫從那個學(xué)堂又轉(zhuǎn)了過來。
看著常鑫小手飛快翻閱著她的成果,小嘴不停驚嘆,傾雪更加無奈。“不過是幾篇抄寫,就當(dāng)練練字體了?!惫唬瑑A雪之前飄忽不定的奇形怪狀的字體,終于有了規(guī)整的跡象。
“對了,鑫兒荇兒,你們來學(xué)堂比較早,知不知道容夫子可有心上人???”傾雪想起路上的一幕,情不自禁的打聽。
“唉,容夫子啊,也是個可憐女子。父親見多識廣,人際關(guān)系是他的工作,因此容夫子的事情,他知道一些,父親疼我,也愛給我講一些的。”常鑫嘆了口氣,有些謹(jǐn)慎的開口。
“鑫兒,實不相瞞,我在容夫子身上有些同感,我實在想幫幫她。不過你如果不能說,我自然不會強(qiáng)求?!眱A雪不想讓她為難。
“你且寬心,容夫子的事情也有不少人是知道的,只不過大家怕她傷心,就沒人在明面上提出來的了,我自知你有分寸,告訴你又何妨!”常鑫怕小姐妹難過,連忙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