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12日,日軍攻陷上海,上海淪陷。
租界的酒會,舞會都停了。
顧安然躲在防空洞里,臉上擦了灰,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衣裳。
李江鑠在李家急的團團轉,現(xiàn)在連租界都出不去了。
租界倒是還算太平,外面反而亂。
李夫人施韶儀被李江鑠轉的頭都暈了,拉著李江鑠坐下來,“兒子,你別轉了,轉的我頭暈。”
旁邊李元勛正在看電報,施韶儀從來沒有見過李江鑠這么著急的樣子,心里不免覺得有些好奇,心態(tài)好也算是這個亂世之中的一點好處吧,“怎么了?兒子?!?p> 李江鑠欲言又止,仿佛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旁邊的何立誠倒是一個口無遮攔的,一股腦全給李江鑠抖落了個干凈,“就是少爺昨個兒在花店里遇到了一個仙女般的姐姐,本來今日少爺打算去花店見仙女姐姐的,可是,現(xiàn)在不僅出不去,而且外面還很危險,少爺可能是擔心那個漂亮的仙女姐姐吧......”
施韶儀的注意點不在“李江鑠想出門”,而是落在了“李江鑠遇到了一個好看的女孩子”身上了,自家兒子每天去的地方,能遇到什么好女孩,施韶儀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你現(xiàn)在著急也沒用啊,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兒子別想了?!?p> 李江鑠似乎有些懊悔的一拍腦門,“我昨天就應該帶她回來!外面現(xiàn)在多危險啊!”
施韶儀剛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顆葡萄,差點因為李江鑠的話嗆到,這可是她第一次聽見李江鑠要帶女孩子回家的。
施韶儀疑惑的轉頭看著何立誠,何立誠想了想,壓低聲音和施韶儀說道,“夫人,這個漂亮仙女姐姐和從前少爺見到的不太一樣,她好像比徐小姐還要大方得體。小的覺得她極有可能是家里落魄了的千金小姐?!?p> 果然何立誠很懂她在想些什么,施韶儀聽了這話,這回倒是有些跟著自家兒子一起擔心了,“這樣啊?!?p> 施韶儀伸手推了一下李元勛說道,“怎么樣?你盯了那么久,看出什么花來了沒有?”
李元勛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耐心的說道,“租界很安全,上海又不止日本人,你就放心吧。最近幾日,還是待在租界比較好,我是在看蘇家發(fā)來的電報?!?p> 施韶儀把自家兒子的事情瞬間拋到了腦后,轉頭問道,“蘇家?哪個蘇家?”
李元勛說道,“還有哪個蘇家?能在黑白兩道都吃,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的除了BJ的蘇家,還有哪個蘇家。”
施韶儀問道,“你說的是蘇璟言?”
“正是?!?p> 施韶儀點了點頭,語氣帶了幾分贊嘆,“這個蘇璟言確確實實是有些本事,連顧家都能吞并了,確實不簡單。與虎謀皮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顧家都斗不過,你就不要瞎參和了?!?p> 李元勛將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鏡拿了下來,將電報對折,一邊說道,“此回,蘇璟言倒不是來談生意的,倒是來找人的?!?p> “找人?”
“是顧家的大小姐,顧安然。不過,顧大小姐從前就沒有怎么露過面,也沒有照片,光憑一個名字確實不太好找。況且也不知道人在不在上海?!?p> 施韶儀不太知道顧家和蘇家的事情,只是聽說顧家被蘇家吞并了,如今蘇璟言在滿世界的找顧安然,也不知道是個什么緣由。
只得問道,“那蘇璟言怎么找你幫忙?”
李元勛笑了一下,老奸巨猾的,“找的應該不止李家,如果我沒有猜錯,上海其他蘇家能聯(lián)系的人,應當都聯(lián)系了。這個人情可不小,打個比方,找到了顧家的大小姐,你和蘇璟言談從BJ到上海這一段的所有生意,他都能給你?!?p> 施韶儀不懂商道這些彎彎繞繞的,倒是李江鑠聽到了他們說的名字,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你們說蘇家在找顧家的大小姐顧安然?”
施韶儀問道,“怎么了?”
李江鑠下意識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p> 安然?
顧安然?
難道她是顧家的大小姐?
而另外一邊的防空洞里,顧安然抱著自己躲在人群里,普通不過的雙馬尾在人群之中略顯平凡,臉上摸了鍋灰和泥土,顧安然將臉埋在膝蓋里。一只手一直隔著長長的衣袖握著左手腕上的翡翠手鐲。
顧安然假裝自己還在阿爹的懷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怕。
這是她給自己的勇氣。
防空洞里闖進來幾個日本人,他們舉著長長的槍,槍頭還安裝了長長的日本刺劍,說的是日本話,顧安然以前上的是語言學校,英語和日語都會說。
就是因為聽得懂,顧安然從心里感覺到發(fā)涼。
在這種情況下遇見日本人可不是什么好事,顧安然往防空洞里走,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人群之中有人爆發(fā)了尖叫聲。有人開始往防空洞外跑,刺刀見血就有人倒下。
砰——
砰——
幾聲槍聲打在了防控洞上,掉下來一層層的土。
他們用日語喊著,“安靜!安靜!”
他們舉著槍讓所有人雙手抱頭,靠在防空洞的兩旁,越來越往里頭走。顧安然緊張的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小心臟在胸腔里撲通撲通的亂跳。
走到顧安然面前的時候,一個小日本舉著槍對準了她,用日語說,“抬起頭?!?p> 顧安然知道躲無可躲,張口就是一口流利的日語,為了保命,隨口胡說道,“將軍,我是日本人?!?p> 顧安然甚至可以裝出一個日本女孩低眉順眼的樣子,讓可信度又增加了一層,兩個日本士兵反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顧安然胡話隨口就能說出口,“我叫做野澤安子,跟著父親大人來中國做生意,和父親大人走丟了?!?p> 士兵們疑惑的問道,“那你為什么穿著中國人的衣服?”
顧安然裝模作樣,“做生意不太容易,穿成這樣會比較好?!?p> “那你會說中文嗎?”
顧安然狠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假裝說話不利索的模樣,用中文說道,“會......”
同時,又用日語翻譯說道,“會一點點。”
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好像有點相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