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未來趙耀也到達這個酒吧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晚餐的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店里的客人還沒有變多。J看到未來趙耀,就反應(yīng)出是和沈若一桌的,向他笑了笑,指了指一個座位。
現(xiàn)在的趙耀站起來,他本來和沈若面對面坐著,現(xiàn)在和她坐到了一遍。未來趙耀一邊要了一瓶科羅娜,用大哥哥看著弟弟的表情吐槽那個過去的自己:“理論上你不需要防著我,真的沒有意義。”
“我愛怎樣要你管?”
三個人開始討論晚上吃什么。未來趙耀看了看這里的菜單,建議就在這里解決了算了。現(xiàn)在的趙耀更加得意,“你老了,你就是個老頭兒。毫無生機,毫無創(chuàng)意。”
“反正長大后,你早晚變成我。”
因為兩個趙耀在斗嘴,沈若艱難又難得地肩負(fù)起點菜的任務(wù),“海鮮披薩,海鮮沙拉,炸雞翅,一小時之后上?!?p> J溫柔地表示“知道了”。
未來趙耀喝了一口科羅娜,匯報自己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一個很帥的本地人出身的沖浪教練說,吳家的孫小姐挺漂亮,是最近開始到他們店里學(xué)沖浪的。出現(xiàn)的頻率不低,不過也沒什么規(guī)律。教練還覺得挺奇怪,因為他并不知道那是吳家的孫小姐,也不知道未來趙耀怎么知道的。未來趙耀是說到了姓氏,教練才將自己認(rèn)識的學(xué)員和孫小姐的身份聯(lián)系在一起的。
沈若看著身旁的趙耀,“你的信息到底聽誰說的?”
“這一條嘛,應(yīng)該是他們村口。”
這家酒吧的簡餐居然非常好吃,兩個趙耀忍不住又叫了一次火腿三明治,吃了之后贊不絕口。他們決定第二天還是分開行動,都去葬禮,但是現(xiàn)在趙耀和沈若一組,未來趙耀單獨一組。
J問到了具體地址和時間。完美的夜。
三人離開時,J一定是憑借閱人無數(shù)的經(jīng)驗判斷出來,這三位也不是來八卦一下那么簡單,肯定是要查什么的,他輕描淡寫地表示,會關(guān)注一下海龜先生的情況,希望與沈若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
未來趙耀笑了下,現(xiàn)在趙耀除了本能地?fù)е蛉粲H了一下外,也沒什么意見。
葬禮舉行的地點離庫塔并不遠(yuǎn),是個旁邊有樹林、池塘的地方。離開了市區(qū),也能看到大片田野。村莊非常干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茅草的植物厚墩墩地蓋在屋檐上,木質(zhì)量和石質(zhì)的柱子、墻壁、基座上,有漂亮細(xì)膩的浮雕。建筑師出身的兩位大男孩終于忘了斗嘴,下車就腦袋湊在一起拍拍拍。
舞蹈家的地址不難找,因為他家門口聚集了一些人。未來趙耀用英語和門口的人交流,說明他們?nèi)齻€人是J的朋友。其實對方根本聽不懂,但是很禮貌地讓他們進去了。這顯然是個富裕而且受到尊重的家庭,將近一百平米的、布滿綠色植物的院子,當(dāng)?shù)靥厣慕ㄖ鼑鹤樱壳坝心举|(zhì)的臺子,上面有屋檐,晴天雨天都能夠在那里活動,非常愜意。院子里站了許多人,應(yīng)該是來參加葬禮或者幫忙的,還有某種食物的味道散發(fā)出來——可能是炒飯。
沈若走過一個個開著的房子,能看到墻壁上印尼傳統(tǒng)舞蹈的照片。她想找到喪主,或者找到華裔面孔的任何一個人——因為有可能是吳家的人。
她發(fā)現(xiàn)兩個趙耀在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和別人開始了談話。
沈若先靠近現(xiàn)在的趙耀,他的面前是個西方女孩子。女孩子說自己是舞蹈家的學(xué)生,所以來參加葬禮,但是提到吳家,她根本不知道任何信息。
沈若又去了未來趙耀旁邊,他向一個當(dāng)?shù)厝四拥娜舜蚵犖璧讣业艿艿乃劳鲈颍盒墓K劳?,身體一直不太好。
看來沒什么可疑的。
根據(jù)這個當(dāng)?shù)厝说恼f法,一會兒將會把遺體運動樹林里火葬,負(fù)責(zé)的人會按時來了。
三個人漸漸地重新湊回到一起。現(xiàn)在趙耀攬著沈若,“不是說了分組行動嗎?”
未來趙耀很享受對方的挑釁,“你們又離不開我?!?p> “話說到了大哥你從未來穿回來的那天,你到底會死還是會消失?”現(xiàn)在趙耀咄咄逼人。
未來趙耀很認(rèn)真,“我覺得面對這個問題的不止我一個人吧,你也是?!?p> 雖然是斗嘴,但這個問題讓沈若難過了起來。
有什么人來了,十幾個本地人樣貌的黑衣服男子——其實像一種裙裝,進了院子,房間里的哭聲響起來了,這些男人先向家中有些像神壇的地方行禮,然后走進了一個房間,抬出了一個很像鐵架的東西?!拌F架”是半封閉的,上下有鐵板,中間并無遮攔,尸體裹著一層淺色的布料,就放在那里。人群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然后漸漸跟著抬著尸體的人走出了院子。
沈若發(fā)現(xiàn)和黑衣服男子一起來的還有一輛小型卡車,上面寫著“woo”的英文字母??ㄜ嚿嫌幸恍┛雌饋硐裰袊r(nóng)村葬禮中用到的紙牛紙馬的祭祀用品——但顯然形制完全不同,也被抬了下來,音樂聲也響起了,悲痛的家屬,吳家的工作人員和村民們、客人們,跟隨著尸體、祭品,向樹林走去。
沈若聽到那個剛才和趙耀談過話的白人女孩問一個工作人員,能不能拍照,結(jié)果對方同意了,說只要遠(yuǎn)一點、不影響儀式就可以。沈若想去接著問幾句,但是工作人員忙碌去了。
三個人只好跟著一路去了樹林。黑衣服男人中的一個主持了儀式,祈禱,安放,還有一個親屬用本地話講了一些什么,火焰,終究由噴射器噴出,裹在淺色布料中的尸體燃起熊熊大火,與祭品一起灰飛煙滅。
沈若一直避免去想自己爸爸被火化的事,因為即便夢里夢到他,她最想問的問題是:“燒的時候疼嗎,爸?”
她根本沒考慮到今天會看到這一幕,眼淚流了一整臉。趁著那個白人女孩來找趙耀說話,沒人注意,沈若離開了人群。
她拼命控制著情緒,但是一直停不下來哽咽。
這時候她看到一個不起眼的流動餐車——趙耀堅決反對和鄙夷的攤子就在附近。沈若朝那邊跑過去,用英文溝通了幾句,反正彼此也不明白,而車子上只有一種食品——看起來像涼皮兒。
攤主認(rèn)定沈若什么都可以加,給她弄了一碗,各種料放了個遍。
“你還真能吃辣。”一個女孩的聲音,中文。
沈若回頭看她,白皮膚,過肩的長發(fā)是黑色的,大大的圓眼睛,厚嘴唇兒,牛仔裙,白色吊帶,南國佳人的模樣。
“你到底懂不懂中文???”對方問。
沈若回過神來,“懂。不好意思啊?!?p> “你怎么哭了?沒見過吧?害怕了?游客吧?”
“嗯,你呢?”
“我是本地人啊。你叫什么?”
“沈若,你呢?”
“吳雅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