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洛鈺在洛寧走后就陷入沉默中,剛才他是故意將話題岔開不談?chuàng)嵝艚鸬氖碌模皇悄軘r著寧兒一時罷了,依寧兒的性子絕對會插手這件事,看來只能盼秦王動作快點了。想起秦王洛鈺又頭疼了,年紀(jì)不大,心眼兒比他爹年輕的時候都多,可又能于皇權(quán)斗爭中保持一份初心,為民著想,也實屬不易,還有寧兒很少談起別的男子,不行,決不能讓長得妖孽一般的秦王勾走我家的小棉襖。哼,洛鈺不禁又回想起今日獻(xiàn)俘大典后于太極殿上侃侃而談的秦王,唉,鬧心啊。
時間退回白日獻(xiàn)俘大典后,墨衍離身披甲胄進(jìn)入太極宮,去掉面具的秦王生得像極了去世多年的元后,劍眉星目,俊美絕倫,臉如溫潤的白玉一般無暇,一雙桃花眼笑時有情,可是多年戰(zhàn)場的浸淫下染上的殺氣讓人忽略那本該溫柔的眼眸,令他通身彌漫一股壓迫感,一襲黑甲登時讓太極殿都冷了下來,連洛鈺都心驚于秦王這四年的成長。
“兒臣參見父皇,恕兒臣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禮?!鼻謇涞脑捯袈湓诘钪?,墨衍離再未說一句話,皇帝墨修也靜靜地看著殿下半跪的兒子,臉上笑容變淡,洛鈺甚至從皇帝眼中看到一閃而過怒意,再看看依舊跪得筆直的秦王,心下暗嘆,這對父子啊。
索性皇帝沒晾著立了大功的兒子太久,就揮揮手讓秦王平身,“皇兒如今又立大功,護(hù)我宸國萬里江山,可有什么想要的獎賞啊?”話音落下,一室靜默,支持秦王的大臣無語,您倒是想不想要給秦王賞賜啊,您都這么說了,秦王再要賞賜,這不是等于變著法兒的討賞嗎,偏心吶。
中立派的墻頭草倒是感覺到風(fēng)向了,陛下果然還是看好晉王,誰叫秦王沒有母族支持呢,陛下這個歲數(shù)了成年的皇子還只有兩個,可見皇后的手段,還是晉王跟著有前途。
諸如洛鈺這樣的清醒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fā),洛鈺感慨,陛下這幾年是越來越?jīng)]有容人之量了,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容不下。
就在太極殿的氣氛徹底冷下去的時候,秦王開口了:“父皇,前線勝利全賴我大宸的將士們浴血沙場,英勇奮戰(zhàn),兒臣不敢居功?!闭f罷又頓了頓開口,“父皇若一定要賞賜兒臣,不若就將兒臣身上的兵權(quán)事務(wù)移交給兵部,兒臣連年征戰(zhàn),實感心力交瘁,身上多處受傷,企盼父皇能準(zhǔn)許兒臣休假調(diào)養(yǎng),兒臣不勝感激。”說完便又跪下請命。
這下太極殿真的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靜,他們沒聽錯吧,秦王打了四年仗才收復(fù)了中原,回來不是應(yīng)該在朝中謀個實差,進(jìn)而發(fā)展勢力,結(jié)交官員才妥當(dāng)嗎,秦王這才剛回來就要辭官了,這下支持晉王的尤其以盧家為首的官員開始興奮了,屬意秦王的徹底沉默了,還有不少老武將眼眶微紅,皇帝還真的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復(fù)雜地看著自己已長大成人的長子,微微思索了一番才終于嘆氣一聲,“我兒辛苦了,與父母兄弟分隔兩地四年,如今天下平定,也該回來享福了,這樣吧,就著秦王將兵權(quán)交于兵部侍郎劉仁實,委任劉仁實為正四品撫遠(yuǎn)將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三日內(nèi)就職?!?p> “臣劉仁實領(lǐng)旨謝恩?!眲⑷蕦嵖此埔桓备屑ぬ榱愕臉幼咏恿耸ブ?,可滿朝堂都沒注意到他與秦王相對的那一個眼神中蘊藏的深意。
“秦王墨衍離,平定北梁,克復(fù)中原,功高德厚,現(xiàn)著領(lǐng)司空一職,并賞賜綾羅綢緞三百匹,金三千貫?!?p> “兒臣,領(lǐng)旨謝恩。”墨衍離坦然地接了圣旨,完全沒注意到武將們的一臉菜色。司空?這是讓秦王養(yǎng)老?
“退朝——”“臣等恭送陛下——”
洛鈺發(fā)誓這絕對是自己上的最糟心的一次朝會,這秦王跟個狐貍似的,以退為進(jìn)玩的一套一套的,關(guān)鍵是他還真敢將兵權(quán)放手,陛下懷疑都沒法懷疑,還一瞬間收獲了所有老武將的心疼,看似失去兵權(quán),文官中并無一人人脈,實則收獲了陛下對盧家更深刻的忌憚,將來傳到百姓耳朵里,秦王才是當(dāng)之無愧的受害者,這暗地里的好處是一點沒白拿,更何況,這兵權(quán)陛下能不能拿得穩(wěn)都不一定,唉,怎么四年沒見,當(dāng)初的意氣少年都長成黑心蓮了,陛下還說要在下月初五舉辦慶功宴,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行,得叫寧兒離他遠(yuǎn)點兒。
“洛相,可否賞臉在天然居一聚?”耳邊響起死亡之音,洛鈺身子一僵,只得回頭看著一身常服的秦王,你鎧甲換得挺快呀,我還沒來得及跑呢。不過面上倒是云淡風(fēng)輕,“秦王殿下安好,本相今日恐怕——”
“洛相,我不是為了拉攏你?!?p> 那你能是為了什么,洛鈺心中腹誹。
“我只為了洛相手中這些年貪污將士撫恤金的證據(jù)。”
洛鈺眼中閃過寒光,嘴上答道“秦王殿下請?!?p> “洛相請?!?p> 朱雀街天然居內(nèi)
墨衍離和洛鈺正針鋒相對,“秦王殿下消息可真靈通啊,連城東的貧民村出自本相手筆都知道?!?p> “洛相不要誤會,晚輩這些年雖身在邊疆但也有打探京城消息的渠道,亦是知曉將士遺孀的苦痛,晚輩也在調(diào)查克扣將士撫恤金的罪魁禍?zhǔn)?,偶然間才知道洛相也在調(diào)查這件事,更秘密的為將士遺孀建了臨時的安身立命之所,洛相仁義,但即使如此,如不能將貪贓的官員繩之以法,也非長久之計,更何況將士遺孀要的是公道,宸國需要給百姓一個交代。”
洛鈺是真的無話可說,剛覺得秦王這歷練四年成熟了會耍心計了,怎么又這么軸了?
“洛相,衍離佩服您為民憂勞的苦心,這些年洛相與盧家和皇帝周旋,皆為解黎民之苦——”
“夠了,秦王殿下,有些話不是你為人子該說的,今日就當(dāng)洛鈺沒聽過這些話,秦王殿下,望自珍重?!闭f罷洛鈺便要告辭,卻被秦王的暗衛(wèi)攔下了。
“洛相,晚輩不想逼您,只盼洛相將查到的證據(jù)交于我手,這件事無論以何種結(jié)局收場皆由本王一人承擔(dān)?!?p> 看著決絕的墨衍離,洛鈺仿佛又見到五年前請求自己將他帶入戰(zhàn)場引見給皇帝的少年,也是如今日這般無怨無悔,秦王一直沒變,變得是我,是我沒有當(dāng)初的豪情與勇氣了,不是那個一時豪情就跟著墨修打天下的洛府公子了。洛鈺心下有了觸動,只是點了點頭,便要離開,走至門口又突然想起什么,便開口道:“秦王殿下不妨再示弱一點?!?p> “呵,洛相真是難得的聰明人?!眲偛胚€繃著臉的秦王突然笑了,仿佛春風(fēng)化開了冬天結(jié)冰的溪流,一雙桃花眼里全是戲謔。
“殿下,洛相猜到了殿下的籌謀?”
“唉,洛相無心權(quán)勢才能旁觀者清,現(xiàn)在六部那些人和本王的好父親怕是都商量著分本王的權(quán)呢,才會一葉障目。呵,可笑,本王掙回來的東西哪兒這么好分?!蹦茈x終于露出了自己的鋒芒,猶如暗夜里的狼,攝人心魄。
“暗一,去拿著洛相的線索查查那個長安令,敢吞兄弟們的血汗錢,本王要讓他付出代價?!?p> “是,殿下?!?
謝挽傾歌
墨衍離:本王是狐貍???蠢作者你給本王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