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想要到這里買個流花簪子，最少也有個小一千，貴的就更加不用說了。
而如今的耗子也是個沒有正式工作的，全靠打點零工、幫幫忙賺錢，母親又生病，哪來的閑錢買這玩意。
趙強越想越氣，忍不住拍耗子的手臂：“你他媽的還記得家里什么樣嗎？你媽的病可還沒好呢！”
耗子把頭偏向一邊，看著遠處的對岸，沉默不語。
趙強看著耗子這樣子就氣上心頭，沒等他說什么，袁師傅就不耐煩了。
“你們兩個，不買東西就給我滾遠點，別打擾我做生意！”袁師傅把自己的老旱煙扔到地上，沖著趙強和耗子大聲喊道。
天氣還沒有回暖，袁師傅還是穿著那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舊棉襖，帶著個大毛帽子，眼皮低垂，帶著微微輕蔑。
耗子聽到了臉色一變，手不自覺地握緊，身子動了動，還是把頭偏向一邊，沒有理會袁師傅。
趙強心里憋著一口氣，顧及耗子的面子，沒有理會袁師傅。
耗子在原地低著頭等了一會，一聲不吭地拉著趙強走開。
袁師傅輕飄飄地看了耗子一眼，嘴里嘟囔了幾句，安靜下來，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煙絲和一卷煙紙。
拿出一張煙紙，滿是皺紋傷疤的手顫巍巍地倒出煙絲，慢慢把煙卷好，放嘴邊舔上一口。
細心地弄好之后，才掏出一個看不清包裝的打火機給自己打火，好了以后深深吸了一口煙，神情有著掩飾不了的疲憊。
耗子就拉著趙強，什么也不說，趙強也奇怪了，站穩(wěn)身子不動了。
“耗子，你拉我去哪呢？”
耗子停下來，沉默一會之后，自己往前面走，沒有說什么。
趙強沒有辦法，只能加快腳步跟上去。
“耗子，耗子，耗子?！?p> “停下，要去哪呀？”
“耗子！”
任憑趙強怎么喊都沒有用，耗子還是一個勁往前走。
集市人流量大，趙強被擠著，費了好大勁才勉強跟上耗子的腳步。
耗子像是憋著一口氣，走得很快，完全無視后面喊他的趙強。
等到走到了楊柳堤上，在一棵大柳樹下面，耗子終于停了下來。
趙強微微喘著氣，咽了一下才有些艱難地問：“耗……耗子，你怎么，怎么了?！?p> 看到耗子還是跟之前一樣什么都不說，只是看著河里面不停運作的挖沙船，趙強終于忍不住了。
“你他媽的這是干什么呀！?。柲闶裁炊疾徽f，又不是啞巴，這個鬼樣子給誰看？”
“老子可沒有看別人臭臉的愛好，要不你他媽就給我說清楚，要不這兄弟就別做了！”
“省的像是我強迫你一樣！”
好一通發(fā)火之后，趙強才覺得舒坦了點，只是看耗子的眼神還是帶著怒火。
耗子這才有了反應(yīng)，他轉(zhuǎn)身看趙強，神情卻帶著恍惚。
“強哥，沒有?！?p> 趙強冷哼一聲，語氣諷刺：“沒有，你還能沒有？我看你就是不想吧！”
耗子又把頭低下去：“不是，強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呀？”
天色已經(jīng)有點暗了，剛好一輛車經(jīng)過，不知哪里閃過來的燈照了耗子一下又很快沒有了。
那一刻，趙強都分不清眼前的耗子到底是不是那個自己認識這么多年的耗子。
趙強低低回答：“哪有，比起我，你有用多了?！?p> 氣氛又突然凝固了，兩個人，一個站在柳樹旁邊，一個站在隱隱泛著綠色的草地上，沉默，不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強出聲：“好久沒有在這附近走走了，我們走走吧?！?p> 耗子點點頭，一動起來才發(fā)現(xiàn)腿已經(jīng)有點酸痛的感覺了。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在原地活動了片刻，然后沿著楊柳堤走。
一路上，很多人都經(jīng)過他們身邊，有老人，有小孩，有穿著時尚的年輕女孩子，也有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學生。
有看起來甜甜蜜蜜的小情侶，也有一起出來提著籃子的老年夫婦，也有很多，面無表情提著包匆匆而過的中年人。
很多很多，輕飄飄地過去了，趙強不時分神想，他們是誰？會有什么經(jīng)歷？
想了一會又覺得自己是瘋了，想這么多沒有用的東西干嘛。
自己是個過客，他們也是，別人如何，和自己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天氣還是很冷，路邊的小樹什么都還是干枯枯的樹干樹枝，沒有展露出一絲綠意。
時不時還有冷風刮過來，逼著路上的人們用通紅的雙手裹緊衣服，然后縮著身子，跺跺腳趕緊加快腳步。
河面上的船還是一如既往，不停運作著，發(fā)出陣陣轟鳴聲。
趙強除了剛開始不?？粗愤叺男腥?，之后就是看著眼前的路，慢慢走著。
耗子沒有注意身邊有哪些人，低著頭，看著路，時而抬起頭轉(zhuǎn)身看河面的船。
走著走著，就到了橋上。
遠河遠河，有河就有橋，楊柳堤這里，就挨著二橋和三橋兩座橋。
兩座橋之前差的也還比較遠，不過不一樣的是，二橋更加接近縣中心，三橋就基本在郊區(qū)了
趙強和耗子剛好走到了二橋附近，雖然還不是縣中心，這里也算是很熱鬧了。
橋兩邊的路整整齊齊，高樓林立，連橋附近的地方，也擺滿了小攤子，賣些零碎的小玩意。
同時，也有很多那種街邊隨處可見的燒烤零食小車，冒著煙，傳來一陣陣香氣。
不像剛剛那一路上的安靜，這里明顯吵鬧了很多，一個不注意，就容易撞上別人。
就連幾個算命的攤子，都圍滿了一群人們用等著“斷生死”，結(jié)伴的很多，也不缺一個人自顧自慢慢逛著的。
和楊柳堤的集市不同，這附近接近大馬路，車輛更多。
喇叭聲一聲更比一聲大，直吵得心煩意亂，恨不得把那些個惹人煩的喇叭通通給拆下來，砸爛了，踩碎了。
趙強和耗子也沒理會路邊小攤販的招呼，兩個人走到橋中間，背著馬路，看著河面。
河面還是和之前一樣，寬、大，盯著河面，久了莫名讓人害怕，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再也上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