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祁樂在亓心家過的。
站在桌子旁和黎老師他們一起包餃子。別的事情祁樂或許都會,但包餃子他還真的不是很熟,又在國外呆了這么些年,能盡量不弄破餃子皮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黎老師包好一個,看看祁樂那邊手忙腳亂,好笑道:“不用放那么多餡,不然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弄破餃子皮了?!?p> 祁樂面色窘迫,靦腆笑了笑,手肘暗戳戳往亓心那邊撞,撅著嘴小聲抱怨,“心心,你都不管管我?!?p> 亓心站遠(yuǎn)了一點,故意道:“誰讓你笨呢?”
那邊聽到的亓爸爸和黎老師相視一笑,默不作聲,假裝沒看見聽不到。
祁樂咬咬牙,一臉孩子氣的不高興,不說話了。
亓心忍不住笑出聲。
祁樂看她一眼,別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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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作為家長,亓爸爸和黎老師曾經(jīng)怨過祁樂一聲不響離開,后來也在漫長的歲月里慢慢諒解了他的不容易。
那時候的他或許努力活下來都是一件卻極其困難的事情,他用僅有的清醒時刻做出的選擇,那就是對亓心最好的結(jié)果。
如果他是一去不回,換做誰又舍得讓亓心一直等下去呢?
如果他再也不能好起來,又怎么敢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將亓心留在身邊?
在亓心輾轉(zhuǎn)不眠的夜里,祁樂也好不到哪里去?;蛟S還在上一個階段的治療里昏迷不醒,渾身扎滿針管,手腳被束縛起來,或許一個人凝視著黑夜,忍受扭曲的回憶的折磨。
所以當(dāng)再次見到祁樂的時候黎老師和亓爸爸都選擇對過去閉口不提,面對祁樂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唯有體諒。
好不容易重逢,要是分開,推向深淵的是兩個人。
祁樂也沒什么不好的,至少在最后一刻,他也清楚的記得,不能傷害亓心。
他這樣的人,愛恨都是極致的。
如果從前能選擇,他應(yīng)該也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但是他沒有。他走的路從始至終都只有一條,要么是死路,要么走到黑。
他曾經(jīng)對亓心的好也依舊鮮活,錯過了一千多天的時間,他們彼此都不做計較,作為家長,也不適合過多干預(yù)。
祁樂的回來,是祁樂的選擇,也是亓心的遵守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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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樂不會做飯,在廚房也幫不了什么忙,干脆被黎老師哄了出來和亓心他們兩父女一起斗地主。
小時候那些被逼出來的生活技能都是亂七八糟的。煮面糊成一團(tuán),煮粥鍋底差點給燒穿,炒菜往灶臺兩邊跑,越炒越少,諸如此類。
后來煮粥這些簡單的倒是會了,就是不好吃,方景曜深受荼毒。
方景曜說他做的東西,狗都不吃。可樂和卷卷也十分不給面子。
再后來方景曜要祁樂給他做頓飯吃的時候,祁樂反問:“你狗都不如?能不能有點追求?”
方景曜叫苦:“你能不能好好學(xué)學(xué)做飯?我是你的奴隸嗎?”
祁樂:“我有錢,不需要。奴隸那個你磕個頭,我勉強(qiáng)冒著犯/法的風(fēng)險收了?!?p> 方景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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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菜的任務(wù)都輪不到祁樂動手。
黎老師說家里沒有飲料了,也沒有醋了,讓他和亓心去一趟超市。
外面正在下雪,祁樂背著亓心,亓心打著傘。
道路兩旁的路燈不再昏黃,樹影映在雪地里,祁樂往上掂了一把,頭上的傘碰到稍微矮一些的樹,雪落了一傘,順著傘骨簌簌落到地面。
亓心把左手放在他的外套帽子下面,嘴巴呵著熱氣,“今年冬天好冷啊,雪下的好大,好久沒看見這么大的雪了?!?p> “心心喜歡下雪嗎?”
亓心搖搖頭,“還好啦,但是不下雪的話就感覺冬天還沒到,一年還沒有要結(jié)束的意思。大年初一的時候,打開窗戶能看見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就覺得新的一年來了?!?p> “小時候雪上還會有很多鞭炮的碎屑,紅的白的,可好看了?!必列恼f:“然后下樓就能吃到黎老師包的湯圓,收紅包?!?p> 祁樂聽著她說,偶爾附和一兩句,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
走去超市的路不遠(yuǎn),卻因為下了雪怕滑,還有亓心說的過去實在太美好,祁樂不知不覺就放慢了腳步,不想停止那些存在亓心回憶的故事。
他沒有經(jīng)歷過的,好在,亓心一點也沒有錯過。
他喜歡聽亓心說。
兩人慢吞吞到超市挑飲料。是亓心在挑。
原本只是打算買完黎老師說的東西就回去,但是看到雪這么大,天氣這么冷,亓心覺得買點儲備糧在家過冬,于是祁樂就推了購物車。
亓心彎腰在前面看,祁樂跟在她身后。
“樂樂,你喜歡橙汁還是喜歡椰奶?”亓心指指貨架上的兩種飲料回頭問他。
祁樂目光茫然,然后選了個萬能的答案,“看老師和叔叔喜歡吧。我都可以的。”
亓心糾結(jié)了一會兒,在祁樂驚訝的目光中,拿了兩瓶橙汁,然后抱了一打罐裝椰奶放車?yán)铩?p> 祁樂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亓心慢慢用薯片,辣條,雞爪,果脯,藕片,酸奶,冰激凌……這些東西把購物車堆滿。
然后去買了兩斤蘋果,再拿瓶醋。
結(jié)賬的時候,亓心和前臺的收銀員打了商量,說她要把車推回家。
這片小區(qū)的人東西買多的時候經(jīng)常這么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收銀員記了姓名和地址就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亓心才開始擔(dān)心,“樂樂,你說,等下黎老師看見我買這么多東西,她說我怎么辦???”
祁樂看一眼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馁徫镘?,安慰道:“老師?yīng)該不會說的吧?”畢竟也是親媽,還能不了解你嗎?
亓心皺著眉,“會!她肯定會,哎呀,要不你去拖住她,我先把東西搬回我房里?”
祁樂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沒關(guān)系的,就說我非要買的好了?!?p> “那她會連著你一起說?!?p> “不怕。”祁樂說:“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包裝太大了。”
是不多,一下花掉好幾百那種。
祁樂結(jié)的賬,亓心不太清楚也沒個概念,反正就覺得很多很多,完了完了。
糾結(jié)好一會兒,亓心不知道怎么地膽子就肥了起來,單手叉著腰道:“算了,不管了,我這么大,又是除夕的她總不能揍我一頓吧?”
祁樂非常認(rèn)真點點頭,“肯定不會的。”
然會回去,亓心就被黎老師一巴掌呼到自閉。
祁樂想笑又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