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警惕的順著木墻上的縫隙向外看去,盡可能的用余光,看向營地外的林子。
營地外面山高林密,陸遠看了半天,卻也并沒有在那林地當中,看到有半個人影。
“這真的只是這個女孩一個人,摸索到了營地附近?又這么湊巧,倒在了營墻外面?”陸遠內(nèi)心一萬個疑惑,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的把營房們打開。
此時的陸遠其實并不知道,堰塞湖營,刀疤臉和他的弟弟已失勢。那個名叫凱瑟琳,并且擁有這個一個中文名叫杜鵑,有著一口生硬中文的金發(fā)碧眼的洋妞,已經(jīng)占據(jù)了堰塞湖的營地。
不過陸遠也還算警惕性極高,他本能的并沒有第一時間把營地的門打開,而是順著營墻們的縫隙向外看,盡可能的多觀察一會。
至于營門外的這個女人,說老實話,陸遠壓根就不關(guān)心她的死活。
孤島生存了四個月,陸遠最大的收獲便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小心謹慎的對待自己的憐憫之心。
“怎么樣?”
眼見陸遠在門口張望了半天,卻遲遲沒有開門的意思。
一旁的徐遠達越發(fā)覺得有些焦慮不安,手里拿捏著一根比自己胳膊粗不了多少的棍子,守在旁邊,心跳便是不由自主的加速,眼看著陸遠倘若再不開門,或者開了門之后,沖進來幾條比他們都壯碩的漢子,他估計得當場嚇暈過去。
陸遠揮了揮手,示意徐遠達不要出聲。
隨后陸遠沖著門外又看了幾眼,確認那個女子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并且遠處的山林里面,沒有埋伏著人之后,陸遠這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營門。
而就在陸遠開門的一瞬間,段宇已經(jīng)一個箭步,來到了門口。
身體并未離開營房的門,而是把槍伸了出去,眼睛死死的盯著瞄準鏡。
和陸遠考慮的一樣,他也把視野盡可能的想遠看去,盯著遠方的林子,探查著是否有人跡。
此時的段宇已經(jīng)把手放在了扳機上面,與此同時M1卡賓槍側(cè)面的保險,也已經(jīng)被他打開。
陸遠抹身從門口走出來,雙手舉槍,槍口正對著躺在地上的那個,骨瘦如柴,形似枯骨一般的女子。
并沒有盲目的彎腰上前去攙扶,而是伸出腳來,輕輕點了點那女人的身體。
骨瘦如柴的小身子骨,說實在的陸遠都擔心,倘若用力過猛,會踢斷骨頭。
這女人也不知多久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食物了,身體瘦的簡直可以說有些病態(tài)。
陸遠確認女子安全之后,將其翻過身來。
這身子骨一翻過來,便更是嚇人了。
最先看見的便是那女子一張面黃肌瘦,散發(fā)著不健康黃色的皮膚。
同為亞裔,可是這女人卻好像瘦的看不出半點亞裔人的樣貌,換不好聽的話來說,這女人已經(jīng)餓到瘦脫相了。
皮包骨的面相上面,一雙眼窩深陷,嘴巴微微凸起,嘴唇已經(jīng)有些合不上了,漏出兩排還算白凈的牙齒。
陸遠伸出手來,探查了一下她的鼻息。
當真可以用“氣若游絲”四個字來形容了。
當陸遠的手,停在女子的鼻前的時候,如果不是仔細去判斷,這女子已經(jīng)幾乎可以說,探查不到太有力的鼻息了。
此時此刻還天降大雨,雨水沖刷在她的身上。
衣服頭發(fā)已經(jīng)全部濕透了,尤其是頭發(fā),濕噠噠的貼在臉頰兩側(cè)。左邊半側(cè)臉上,還全是泥濘和沙土。
“怎么樣?”段宇這時候詢問道。
陸遠搖了搖頭:“不樂觀,你是醫(yī)生,能不能救得活最終得看你的判斷。”
“先抬進去吧。”
所謂醫(yī)者仁心。
甭管段宇為人性格如何,可說到底,看到一個瀕死之人在自己的面前。段宇還是隱隱動了意思惻隱之心,想要施展自己的醫(yī)術(shù),盡可能的給與女人最大的救治。
陸遠便聽他的意思,抱著女人回到了營地里面。
此時此刻農(nóng)建章和陳芊芊,已經(jīng)在涼棚下面準備好了一個小窩棚。
利用芭蕉葉和干草堆砌起來的小窩棚,比較簡單,甚至可以說比較簡陋。
將女子放在這上面之后,段宇也已經(jīng)回到了營地里面。
二話不說把手放在了女人的手腕上,探查了一下脈搏之后,又把耳朵停在了女人的胸膛前,檢查了一下呼吸和心跳。
隨后他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體機能嚴重受損,而且還有脫水休克。拿點水來?!?p> 其實不等陸遠診斷完,許晚晴已經(jīng)盛了一些淡水,來到了陸遠他們這里。
然后在農(nóng)建章托著女人的后腦勺,許晚晴則將淡水,一點點的喂進她的嘴里。
眼前這個女人的嘴唇,已經(jīng)沒有半點血色了,起了厚厚的一層皮不說,嘴唇內(nèi)甚至已經(jīng)有些呈現(xiàn)出青紫色。
“沒有外傷?!倍斡钭屑殭z查了一下女人,身上并沒有外傷。
倒是被蚊蟲叮咬的不成樣子,兩條干巴瘦的小腿上面,全是蚊蟲叮咬的痕跡。其中還不光是蚊子,還有一些螞蟥的痕跡。
“沒有骨折?!倍斡钣肿屑殭z查了一下女人的骨頭,雙手雙腿,都沒有明顯骨折的跡象。
“尚存一絲意識,陷入昏迷?!倍斡畈[起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對徐遠達說道:“徐大少爺,找點椰子過來?!?p> 在這一刻,椰子真的是救命良藥。
只瞧見徐遠達忙活了半天,這才切開了兩個椰子。
而后他將椰水倒出來,再加入了一些食用鹽。而后又讓齊蘭,找來了一個干凈的衣服,撕下來一縷布條。
將布條纏繞在手上,蘸著帶有鹽的椰子水,一點點的先涂抹在女人的嘴唇上。
而后再把糖鹽水,擠進女人的嘴里。
所謂久旱逢甘露,在帶有鹽份的椰子水,順著衣物擰進女人干燥的嘴唇上,最終一點點的滴進嘴里的時候。
女人立刻恢復了一點點的意識,她揚起頭來,嘴巴顫顫巍巍的張開,用力的起試圖多喝幾口。
眼見如此段宇便小心翼翼的將更多的糖鹽水,滴進女人的嘴里。
他并不敢倒入太多,從而避免女人因為喝得太快而嗆到。
些許的糖鹽水,讓女人恢復了一絲絲的活力。
同時陸遠等人,也逐漸看清楚了,這皮包骨頭的女人,具體的樣貌。
她有兩顆很精致的虎牙,卻因為已經(jīng)餓的脫了相,皮包骨頭的一張臉,幾乎和骷髏骨骸無異。
饒是那兩顆俏皮精致的虎牙,扎在嘴唇邊緣,卻也已經(jīng)起不到半點畫龍點睛的作用了。
而在場所有人,圍在一旁,看著女孩子貪婪的吸允著糖鹽水的樣子,也不由得每個人內(nèi)心都有所觸動。
之所以他們在這座孤島上,能夠活著,甚至活的還挺滋潤,還不是依仗著陸遠帶領(lǐng)大家,開荒擴土,守衛(wèi)營地?
倘若沒有遇到陸遠,他們的命運是不是也會像這個女孩子一樣呢?
七個人當中,觸動最大的還得是許晚晴和陳芊芊。
因為從一開始,這倆姑娘就一直跟隨著陸遠。
陸遠替他們尋找食物,建立庇護所。
換句話說,陸遠就是她們遮風避雨的大山!
同人不同命啊,看著虎牙女孩如此凄慘,周圍人自然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段宇眼見喂得差不多了,于是說道:“咱們還有玉米餅子沒有了?”
“有!還有不少呢。本來我做了一些,是打算晚飯吃的。結(jié)果打邊爐大家吃的都特別過癮,反倒是都沒怎么動主食。我這就去拿?!?p> 陳芊芊說著,轉(zhuǎn)身便去取玉米餅子去了。
不過多時她便抱著一籮筐的玉米餅子,以及芋頭來到了涼棚附近。
頂著大雨,她渾身都被雨水澆透了。
“捏碎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已經(jīng)恢復了一些意識了,可以稍微少吃一些。但絕對絕對不能吃太多,長時間不能飽餐的人,尾部已經(jīng)萎縮,如果吃得太多,很容易撐死。”
段宇說完放下了女人,便交代著陳芊芊去給她喂一些事物。
等在場唯一的醫(yī)生段宇吩咐完了之后,陸遠輕輕扯了扯段宇的衣服,將他叫到一旁。
“這女的身體情況怎么樣?”
段宇拿出來一個雪茄,眉頭緊鎖的樣子,看上去便知道,女人的身體狀況,段宇心里也沒底。
“說實在的,沒有儀器,單憑經(jīng)驗去判斷,我也就只能判斷,女人沒有外傷,骨折,內(nèi)傷也沒有。但是有沒有其他隱形的疾病,得靠儀器?!?p> 在小木屋的屋檐下面,雨水偶爾會有那么一兩滴,滴在陸遠和段宇的身上。
但是空氣里面的水氣卻是十足飽滿充分,段宇花了很長時間,這才把手里的雪茄煙點燃。
而后他吧嗒吧嗒的嘬著雪茄煙,瞇著眼說道:“營養(yǎng)不良是我可以判斷的,不過相信不用我來說,你們也都能看得出來。除此之外,女人很可能還伴有一些其他的病癥。比如寄生蟲病,這是最可怕的,我們沒有殺蟲藥,也沒有抗生素?!?p> 聽到這話,陸遠有些抓耳撓腮。
的確野外生存,陸遠他們可以保證每一頓飯,生火煮熟食物,從而起到殺菌殺死寄生蟲的作用。
尤其是淡水,不光是飲用,不管情況多么嚴峻,也都是飲用燒開之后的水。
但是很顯然,眼前的女人,很有可能飲用過生水,這樣就增大了寄生蟲在體內(nèi)繁殖的可能性。
“我看到她的后背,小腿有螞蟥叮咬的痕跡。這女孩應該沒有太豐富的求生經(jīng)驗,所以應當是直接將螞蟥,從身上給撕扯了下來。傷口暴露之后,感染風險增加?!?p> 段宇一只手抽著雪茄,一只手扶著額頭,略微搖了搖頭之后,面料露出意思難色。
“這些是我看到的病癥,可能還存在我看不到的隱形病癥。唉,我們所謂的醫(yī)療條件,只能憑借我自己的直覺和經(jīng)驗罷了?!?p> 這話還真不是段宇裝逼,而是一種無奈的吐槽。
陸遠自然是能夠理解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不用自責,在我們自身難保的情況下,能救人已經(jīng)不錯了?!?p> “你覺得她能活下來嗎?”陸遠又繼續(xù)說道:“憑借你的經(jīng)驗和直覺?!?p> 段宇思索了片刻,似乎內(nèi)心在做一道十分謹慎,而又必須去認真面對的選擇題。
思考了兩三秒鐘,卻對于段宇來說,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如果每天能夠給他攝入足夠的糖分,鹽分和食物,保證身體的代謝機能正常運轉(zhuǎn)。同時,每天有人能夠守在她的旁邊,讓她盡可能的不陷入重度昏迷。或許有大概率的機會,她能從鬼門關(guān)前撿回一條性命?!?p> “好。”陸遠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了一秒鐘之后,把自己手里的M1911遞給了段宇。
隨后說道:“在她醒來之前,你肯定是最辛苦的人。手里拿著那把卡賓槍,實在是一種累贅。這把槍交給你。”
說完陸遠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涼棚,一群人還在關(guān)注著女孩子的身體狀況。
同時也都十分好奇,這個暈倒在營地外面的女孩子,到底是從哪來的,上島的這四個多月,她都是一個人在島上嗎?
陸遠暫時還不關(guān)心這些,因為他知道,這些疑惑的答案,要么伴隨著女孩端起,永遠消失。不然便是,等到女孩自己醒來之后,自然能夠解答。
他現(xiàn)在考慮的是另外更加重要的事情,他把槍遞給了段宇之后說道:“槍你隨身帶著,不要交給別人,除了我之外。另外拉著農(nóng)老師,或者小徐一起。就說你需要一個助手,其實說白了,就是你們兩個人一起照看那個女孩的時候,能夠彼此有個照顧?!?p> 段宇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明白了陸遠的具體意思,與此同時他也把自己背后的那把M1卡賓槍給卸了下來,遞給了陸遠。
“這槍你先拿著,這些時日,狩獵的事情就得交給你了?!?p> “你放心?!?p> 二人簡單交談,算是彼此給彼此叫了一個底。
陸遠仔細想來,段宇是最值得自己信任,也是最有能力能夠和自己搭檔合作的人。
畢竟之前經(jīng)歷了這么多,段宇的能力毋庸置疑。
二人商議完畢之后,便來到了涼棚。
此時陳芊芊已經(jīng)給女孩喂進去了大半張的玉米餅子,陳芊芊喂的很小心謹慎,一張玉米餅子,撕的比西安羊肉泡饃還小,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喂。
看著女孩嘴唇上干裂起皮的樣子,她便內(nèi)心有所觸動,不由自主的感慨:“這女孩看著年紀也不大,頂多二十歲,在這孤島上一個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呀。”
“唉,誰說不是呢。都不容易啊。”農(nóng)建章雙手交叉的抱在身前,看著面前的女孩,餓的都脫了相了,便忍不住一個勁兒搖頭。
然而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自己心中的憐憫,轉(zhuǎn)化成為言語說出口的時候。
陸遠已經(jīng)拿著一根繩子,將涼棚下面,躺著女孩的手給捆綁了起來。
農(nóng)建章見狀,大發(fā)善心的說道:“唉唉唉?陸遠你這是做什么?”
所有人都紛紛對陸遠側(cè)目想看,內(nèi)心也是五味雜陳。
大家都理解陸遠這么做的目的,但是卻又不認同。除了段宇之外,所有人都不理解,明明這個女孩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雖然還有一些意識,但餓的皮包骨頭的一個女孩,能有多大威脅,何必還要再徒增一道枷鎖呢。
面對所有人質(zhì)疑的目光,陸遠只是語氣十分清冷的說道:“我這么做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你們。”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不再有過多的半句言語,這是出于對于陸遠的信任,也是這座孤島上,生存了這么久之后,大家學到的生存法則。
尤其是農(nóng)建章,徐遠達和齊蘭。
他們是從刀疤臉那邊逃出來的,自然清楚,陸遠這么做的意義。
于是乎也就不多說別的半句,算是對于陸遠這么做的一種默許。
許晚晴和陳芊芊或許還有一些不理解,但是看著大家都默認了。她們也就自然而然的,不愿意去在這個時候,充當好人和圣母。
將女孩的單手捆綁在了涼棚的立柱上面,陸遠沒有綁縛的太死,避免女孩起來之后手腕因為供血不足而壞死。
陸遠做完這一切之后,又繼續(xù)說道:“這些時日就得麻煩你們照看了,等到女孩醒來之后,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