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子,不可貌相 2
聶晚眼里浮現(xiàn)一抹厭惡與恨意,害怕被別人察覺,她微微移開目光。
她沒有注意到謝崢微頓的步伐,謝崢目光從聶晚身上一晃而過,將聶晚眼里厭恨看得清清楚楚,謝崢面色依舊從容,在帝后面前停下腳步,行禮。
皇上欣然免禮,讓人在風(fēng)天和身旁添置了桌子,謝崢淡然坐下。
謝崢位于風(fēng)天和之下,丞相杜遠(yuǎn)之上。
眾人心中不由得思緒飛亂,謝崢,在朝地位可不僅僅是王府世子、皇子少師,若非其人一向不愛參與朝政,怕如今早已經(jīng)大權(quán)在握。好在,其人一心向佛,無奪權(quán)之心。
獻(xiàn)禮正式開始,一般都是從皇子皇孫開始獻(xiàn)禮,最后再到朝中大臣。
風(fēng)天和作為陛下嫡長子,他自然是第一個(gè)獻(xiàn)禮之人。
風(fēng)天和走出,一身深色錦繡華府,身材高大,眾人不由得贊嘆,風(fēng)天和氣場極大,皇族桀驁之氣盡顯。
陛下看著風(fēng)天和,不由得滿意點(diǎn)頭。
風(fēng)天和接過侍從手里的托盤,打開道:“母后,這是孩子托人從關(guān)外尋來的冷玉,祝母后龍?bào)w安康?!?p> 皇后命人接過冷玉,伸手將一掌可握的冷于拿起來,只覺得全身清涼,炎熱消散,皇后面色微微動容,她向來怕暑,這個(gè)禮物可算是送進(jìn)她心坎里了,她看向風(fēng)天和道:“我兒有心了,母后很喜歡。”
眾人見皇后與楚王母慈子善,幾家歡喜幾家愁。先后去世時(shí),楚王不過三四歲,后來由杜皇后帶大,杜皇后只有一女長寧長公主,對楚王自然愛護(hù),如此,兩人關(guān)系親切,再加上杜后身后的杜家支持,楚王早已經(jīng)是眾人心中的太子人選??上У氖腔噬弦恢睂μ又卤苤徽劊娙瞬挥傻眯乃几?,難道陛下心儀的太子之位人選不是楚王,如今除了楚王,成年皇只有貴妃所出的勇王,其余皇子皆是稚齡,連上殿赴宴的資格都沒有,別說是競選太子之位,如果不是楚王,那只有勇王,可惜帝心難測。
楚王之后,勇王起身獻(xiàn)禮,是一幅南山先生的畫,貴重但比之楚王少了幾分用心,皇后面色祥和的表示自己對這份禮物的喜愛,同楚王那般賞了勇王黃金白兩。
之后是勇王同胞妹妹和順公主,和順公主是勇王為雙生子,兩人長相幾分相似,皆屬于文弱秀氣類型,和順公主獻(xiàn)上自己親手繡制的清和賞宴圖,皇后見之微微訝然,大贊和順公主繡工,賞賜珍寶無數(shù),可見,帝王之家,如尋常百姓之家,對皇女的嬌養(yǎng)甚于皇子。
長寧公主作為幾個(gè)成年皇子皇女中年齡最小的,也是今日可以參加宴會的皇子皇女中最小的,她的獻(xiàn)禮是在和順公主之后,有了和順公主的一鳴驚人,眾人不由得對長寧公主有幾分擔(dān)憂,她作為皇后嫡女,若是在皇后生辰宴上被和順壓了幾分,必然會成為宮中笑柄。
聶晚見狀也不由得皺眉,勇王不敢壓過楚王,那是因?yàn)樗腔首?,行事不能過于高調(diào),但很順不同,她與長寧注定對峙,她作為公主,不參與權(quán)勢之爭,在這種事情上壓過長寧,眾人不過笑爾,也算給他們那一宮長長志氣。
長寧見到和順的禮物時(shí),面色也有些微變,心中不由的送了口氣,還好她換了禮物。
巧奪天工的霓裳羽衣由八個(gè)宮女展開,眾人不由得面色驚艷。
長寧走出道:“母后舞姿天絕,這是長寧費(fèi)盡心尋來的霓裳羽衣,由一百零八種鳥的羽毛繡制而成,天下僅此一件,希望母后喜歡。”
皇后看著霓裳羽衣,不由得起身走近,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神色有些恍惚。
謝崢看著羽衣,持著白玉杯的手臂不由得握緊,眼身閃過驚訝,厭惡,最終化為平靜。
二十五年前,杜皇后還待字閨中,一場宮殿盛宴,杜皇后一曲霓裳羽衣舞,驚艷天下。那時(shí)候,李家李易寒還未及鬢,雖有幾分才名傳出,但未有美名,杜皇后可謂占盡京都風(fēng)光。那一舞后,杜皇后被賜婚年輕俊美的鎮(zhèn)國府少將軍,可謂郎才女貌,一雙佳人啊!
聶晚聽著眾人的低語,不由得看向謝崢,前世她記得她死那日,謝崢下旨平反鎮(zhèn)國將軍府,岳王府與已經(jīng)覆滅的鎮(zhèn)國將軍府有何淵原,為何謝崢奪權(quán)的第一時(shí)間便是為鎮(zhèn)國將軍府平反,聶晚沉寂在自己的思路里,當(dāng)謝崢看過來時(shí),她來不及收回目光。
謝崢的眼神極冷,里面是徹骨的寒,聶晚心中一寒,慌亂移開目光。
皇后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出:“長寧,謝謝你,母后很喜歡。”
貴妃聞言笑道:“楚王與長寧果然孝順,楚王獻(xiàn)給皇后的那塊冷玉成色極好,怕是萬金難求,長寧這件羽衣極其珍貴,想要制成,至少需要上千只雀鳥身上最精致流暢的羽毛,讓上百名秀娘日夜趕制三月時(shí)間才可完成。兩位殿下這般費(fèi)心,不枉皇后娘娘一片慈心。”
貴妃的話一出,皇后眼里的笑意便散了。
低下眾臣低議,如今國庫空虛,陛下前幾日才下旨宮中月例從簡,給百官作一個(gè)表率,沒想到今日兩位殿下這般大費(fèi)周折!
皇上上的笑意也散去,眉頭微蹙。
貴妃接著道:“天爵(勇王)與和順的獻(xiàn)禮雖不及楚王與長寧貴重,但天爵的畫是在鑒文館詩會上奪下頭名,鑒文館館主親手所贈,裳宴圖是和順花費(fèi)半年時(shí)間趕制而成,也算他們兩人一片心意?!?p> 皇后神色從容道:“天爵和和順自然是孝順的,我作為他們母后,心中甚慰。”
貴妃聞言面色微涼,是啊,這個(gè)女人是她一雙兒女名義上的母親,而她,即使是他們親母,他們也只能稱呼自己微母妃。她作為南國公主,最終嫁人為妾,即使她的夫君是帝王,這也是她一生過不去的坎,只有她兒登上帝王之位,她才能出那一口氣。
風(fēng)天和起身道:“母后常常告誡兒臣,雖然身為皇子皇孫,但不可貪圖享樂,兒臣一直銘記于心,獻(xiàn)予母后的冷玉,是前不久我去南國出使,與南宮太子比箭贏回來的。”
皇上聞言,面色微微緩和,看著楚王一片祥和。
低下有人低聲道:“楚王出使南國我由幸隨行,楚王與南國太子比箭時(shí)我就在旁邊,楚王殿下百步穿楊,南國之人皆被楚王殿下高超箭法所震撼?!?p> 貴妃面色難看,心中暗罵自己的侄子不爭氣,竟然輸給了楚王,也恨楚王這般狡猾,偏偏把從南國贏來的冷玉作為壽禮。
貴妃看向長寧道:“莫非長寧公主的羽衣也是一兩銀子也沒花贏回來的?”
長寧聞言面色有些猶豫,她這件羽衣的確一兩銀子也沒花,但是怎么來的卻不好與眾人說,因?yàn)樗膊恢钦l給她的。
很順見長寧面色猶豫,以為抓住了長寧被她母后把柄,接著道:“莫非長寧妹妹的羽衣是花高價(jià)買來的,那可不得了,父皇昨日才下旨讓后宮從簡,長寧妹妹則可這般鋪張浪費(fèi)?!?p> 長寧嘴角微抽,咬牙道:“本宮說一兩銀子也沒花,你們信嗎?”早知道這樣,她昨日就不要換禮物了,輸給和順也比這樣被他們抓住把柄好,莫非這件羽衣本就是貴妃故意設(shè)計(jì)給自己的。
眾人自然是不信的,這件羽衣極其珍貴,萬金難求,長寧雖貴為公主,但也不可能無故得到。
“我信?!迸忧屐`的聲音傳出,眾人不由得看過去。
一身碧色一群的女子起身,立于眾人之中,其相貌姣好,清雅如蓮,眾人見狀不由得深呼一口氣,京都何時(shí)出了這般奪目的一個(gè)貴女。
李易連忙起身告罪道:“阿晚僭越,陛下和娘娘恕罪。”
說話的人正是聶晚,此時(shí)皇上和皇后的目光也落在聶晚身上。
長寧見狀好奇道:“你信我?”
聶晚沒有顧忌李易眼色里的告誡,心中暗嘆,只有回去再向外祖父請罪了,聶晚道:“這件羽衣的確耗費(fèi)上千只雀鳥最精致的羽毛,但并非一般繡娘繡制而成,乃是南山先生花費(fèi)近十年親手制成?!?p> 眾人聞言面色微訝,皇上皇后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聶晚接著道:“南山夫人聶灼華在世時(shí)創(chuàng)作霓裳羽衣舞,名傳天下。其喜愛養(yǎng)鳥雀,最愛收集雀鳥精致羽毛作為飾品,南山先生曾答應(yīng)其妻,定為制作一件霓裳羽衣,但不想羽衣還未制成,其妻便去世了。但南山先生并未忘記自己的承諾,他養(yǎng)了上千雀鳥,收集雀鳥脫落的羽毛,花費(fèi)將近二十年時(shí)間,方制成這件羽衣?!?p> 貴妃皺眉,語氣微淡問:“你如何知道這就是南山先生親手所制的羽衣?”
聶晚微微低頭,聲音為低道:“南山夫人為民女嫡親姑母,這件羽衣是南山先生贈予民女的,不久前,民女聽聞長寧公主為皇后娘娘的生辰禮物所憂愁,便將這件羽衣轉(zhuǎn)贈給了公主殿下,希望以解殿下之憂?!?p> 長寧聞言詫異:“竟是你送給本宮的,可是你為什么……”她并沒有說完,因?yàn)樽蛉章櫷砑热徊蛔屪约褐朗撬扇怂徒o自己的,那她應(yīng)該是有苦衷的,她這般靈秀之人,自然不會有害人之心,今日若是自己不被貴妃為難,恐怕她也不會站出來的,想來是自己讓她為難了。
聶晚上一世與長寧甚為熟悉,一眼看去便知道她的想法,不由得愧疚,上一世長寧千金尋來一件珊瑚玉擺件,自然被貴妃為難了,甚至被陛下以乖張耗費(fèi)的罪民關(guān)了一月緊閉,這一世她讓人匿名將羽衣送給長寧,一方面是為了化解長寧此難,另一方面是她需要盡快再皇上和皇后面前露臉,也算是利用了長寧。
聶晚道:“這件羽衣象征著南山先生與其夫人的情深意重,贈予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與陛下鸞鳳和鳴、白頭偕老。”
皇上聞言笑道:“聶家聶晚對嗎?朕替皇后接受你這一片心意,來人,賞?!?p> 聶晚連忙謝恩。
謝崢看著羽衣,心道,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