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郭機
魚頭真大啊,不知道它能不能把我吞下去,羅澤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它看,大頭魚游到身邊,幾乎是觸著手臂過去的,待到它游到第二圈,他慢慢將水心劍挨近,一下子刺進去。
中了!
大頭魚吃痛瘋狂擺動魚尾,羅澤怎么肯給獵物掙脫,手腳并用抱上去,短劍扎進去更深,好一會兒這魚終于斷氣。
魚是打了上來,煥離火又道:“你去海里站著,海水要淹沒到腰間,記住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能動,一直到我叫你為止?!?p> “那,我能不能先吃飽?”他看著自己捉上來的大頭魚放在沙礫上,羅澤肚里的饞蟲抗議了。
“不行?!?p> 羅澤悻悻然,只好站在海水中一動不動。
原以為這是件容易事情,沒過一會卷起的海浪差點把他打翻。開始他還是用著真氣維持住一動不動,后來累了松懈下來緩口氣的功夫,那卷起的洶涌浪花把他打翻了個跟頭。
沈月紅玩得盡興,她很少見水,一入大海忘乎所以。
煥離火的小徒弟在游泳,沈月紅問他叫什么名字。小孩咕嚕著海水含糊不清地說:“李……恪?!?p> “什么?我聽不太清?!?p> “李恪,我叫李恪。姐姐你呢?”
“沈月紅,知道嗎?”
李珂問道:“沈月紅。我知道,三點水的沈,月亮的月,紅是顏色的紅吧?”
“對啊,小恪你好聰明?!?p> 李珂聽到夸贊,游得更加歡快:“那是,我是大術(shù)士……徒……弟?!?p> “什么?”
海水淹沒了他的聲音,沈月紅聽得不大清楚。
沈月紅看著羅澤,那小子一動不動在干什么,噢他被海水沖走了,那個傻子,會不會被淹死啊。
其實這樣和他在一起也不錯,起碼挺快樂的。
想來和他不過相識半月,自驛站相遇以來,他高談闊論英雄,再到陽暮城,不過是看了一下煙花,認識了他的豬朋狗友易行難。
后來追查許還海的死因時,遇到他差點被打死。
這人只有三腳貓功夫,相貌平平皮膚黑得跟那個煤炭似的,只有運氣不差這個小優(yōu)點了。
太陽沉到海岸的另一頭,照耀出夜空上紅云朵朵,晚霞璀璨。
羅澤感到自己口舌發(fā)干,這海水被不小心吞下幾口,一下子澀得喉嚨發(fā)癢,好生難受。他忍不住扭頭看去,有沈月紅和小童的隱約身影,唯獨不見煥離火,那男人不會是躺住睡著了吧。
雖說懷疑煥離火的不靠譜,羅澤還是不敢動。學藝難就難在持之以恒,既然自己選擇相信老師,那么老師推薦的這個熟人煥離火必然是個有能耐的人。
老師不會坑好學生的。
羅澤堅定信念,為了不再動搖,他將注意力放在天上,晚霞拉出的云影光華,世間美景如斯,令人沉醉。
水中一道黑影逼近。羅澤于聽到一絲聲音,這聲音不像是魚游過發(fā)出的聲音。
有什么東西在海里。他注視著海面,一道人影直直掠過。
好快!
什么東西?羅澤想要往岸上跑去,腳沒有動,煥離火沒叫自己動,自己不能動。
他只能大叫:“前輩,有東西在水里啊。”
沈月紅聽到了,提醒像是在睡覺的煥離火:“傻瓜在叫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煥離火淡淡道:“水里當然有東西了,很正常,我們吃瓜,啊不是,吃烤魚就好了。正好我餓了?!?p> 沒人搭理羅澤。
他心急如麻。
太陽的光遠去,四周變得漆黑。
海水依舊浪花不止,好似平常模樣。但羅澤知道,就有一個不知名的神秘生物潛伏在身邊。
它動了,那東西躍起,朝自己撲來。
目標是喉嚨。
水心劍動,劍光剪過怪物的身體,怪物吃疼跌下,又潛入水中。
羅澤于一刻間看清了它的樣子。
青面獠牙,嘴巴裂開到腮幫,吊眼瞳孔大得可怕,活脫脫的像是地獄夜叉。
它捉住羅澤的腳踝,想要把自己拖入海中。
煥離火終于出手了,他彈起一顆石頭,石頭穿入了這怪物光禿禿的頭顱。
羅澤看見了石頭好像有火包裹著一般。
一擊斃命!怪物的手如同長爪一般,死了都不肯放開腳脖子。
煥離火終于叫自己上岸。羅澤無奈把怪物利爪切斷,拖著怪物尸體上岸。這怪物看著雖大,拖著感覺輕飄飄的。
“這是什么東西?”
沈月紅第一個問,好奇地用樹枝捅著,小徒弟有樣學樣,也找了根樹枝一起捅。
“陵人?!睙x火說。
沈月紅疑惑不解:“陵人不是在北邊嗎?怎么飄到了這里?”
煥離火搖頭:“不是飄到了這邊,這些都是海里淹死的人,還有那些絕望的靈魂,都重生成了陵人這種怪物,見怪不怪了?!?p> 幾人說這話,羅澤心思已經(jīng)不在這里,他想著把自己打上來的大頭魚烤了來吃。
灰藍色的海岸上好像有幾個人。它們向自己這邊走來了。
眾人都見到了。
煥離火說:“那些就是陵人,這些東西一到晚上就出來了,還有羅澤你的任務(wù)沒有完成,明天繼續(xù)。”
煥離火率先離開,后面跟著李恪。
羅澤二人趕緊跟上,任誰也不想對著這些陵人。
月影之下,無助的靈魂在哀嚎,它們就在那里,潛伏在海水里,潛伏在山野林間,待到生人熟睡夢中,它們便出現(xiàn),等候著獵物。
陽暮城內(nèi),易府。
一個女仆從敲響了小少爺?shù)拈T,她輕聲問:“易少爺,夫人請你去大廳呢。”
房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不去。你就跟我娘說我不舒服,不能去。你怕她怪罪就跟她說這是我的主意,我要一個靜一靜,你快走吧?!?p> 突然后面有人來到,女仆從回頭,立即作禮,向夫人問好。
夫人站在門前,聲音有些慍怒:“你在這房中待了個三天了,這要是孵蛋還是生孩子,我看你就是鵪鶉崽,就知道待窩里,還不出來我就叫下人把你丟出去?!?p> 門開了,探出一張掐媚的臉。
夫人見到氣消了一半,她有些心疼道:“瞧你屈著自己好幾天,也不和娘親說。我不管你怎么了,現(xiàn)在馬上洗把臉,娘親領(lǐng)你去街上,不能拒絕,否則我把你頭都給打掉?!?p> 易行難做了個哭臉,聽話地答應(yīng)。
街上人少了很多,聽說北方有異族聚集,城中人心惶惶,這眼前所見之人很多都是外地來的居多,不少是臉上有橫肉,手中持有兵器,他們可能是從北方下來的。
夫人在挑選胭脂,她敲打了一下兒子的腦袋。
“你呀,在想什么呢?快來幫娘親看看哪個顏色比較好看?!?p> 易行難說:“這顏色都一個樣啊,有什么不同?!?p> 夫人搖頭苦笑:“話是這般說不得,你以后怎么深得女人心呢。這些都算是細枝末節(jié),娘跟你說正事,你為什么不去讀書,連每日都晨練習武都不去做了,難道你認為自己以為你爹錦京高就,自己就能有恃無恐?!?p> 易行難聽此心中暗痛,他想起前月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女子,一想到她如花紅顏,自己就相思得睡不著覺,茶飯無味。
“孩兒知道。”
“你不要嘴上說說,在學堂的時候就整天逃出去聽曲看戲,你讀書日子也不短了,如今沒有朝野殿堂給你考取功名,但練習武藝是一定要的,如今世道變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娘擔心。”
“我定會努力練武,一會兒回去就去練劍?!?p> 易行難本以為自己溜出去玩的事情做得很隱蔽,沒想到自家娘親慧眼如炬,什么事情都逃不過她。
夫人嘆氣道:“你做到才好。我明天去錦京看你爹,前些天這里死了個大人物,我有不好預(yù)感,你自己在這里切勿小心。”
易行難點頭。
天上雨下了起來,越下越大。
城主府。
東郭機運氣而行,踏雨回到屋檐下,泥雨不沾。
他輕推門扉,黑暗中驟然殺出數(shù)十柄劍,東郭機用劍鞘架住面前長劍,圍剿之人被擊退,他們再起劍陣,劍雨覆蓋住東郭機。
只見中間之人從容不迫,出竅之劍如戲臺唱戲一般輕攏慢捻,輕而易舉就把所有兵器截停。
劍陣再變,形成一張八卦陣大網(wǎng),網(wǎng)下的東郭機巋然不動,瞳孔卻是猛的一縮:“八卦殺陣?”
東郭機于殺陣間騰挪,他不敢大意,生命力量流轉(zhuǎn)不停,那真氣連綿不絕,傾覆全身之力豪然放開,手中劍已化作巨大劍輪,繞成一個大圓盤。
劍陣被打出一個缺口,他拔地而起想要穿出,不料面前缺口長劍補進,把東郭機逼退下,猶然不能破。
東郭機被逼至絕境,反倒是笑了。
“看我破爾等劍陣?!?p> 他大喝一聲道:“劍來云水,覆雨!”
突然狂風大作,無數(shù)雨水向屋內(nèi)卷來,形成一個個小漩渦。劍陣苦苦支撐維持,無奈卷來的風雨更大,他們就如那面對暴風雨海上孤舟般渺小無措。最終狂風作浪卷起的滔天巨浪將船打翻。劍陣被破,屋內(nèi)家具被打翻,木窗破裂爛開,四周一片狼藉。
周遭之人全被打散飛落開來,東郭機又舞起劍光,劍光閃中的人鮮血濺落,連聲音都未發(fā)出,傷的傷,死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