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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平安司

第6章 第六節(jié) 花二喬

皇家平安司 納蘭嬤嬤 3022 2020-08-13 16:35:14

    “廢物!”一支玉盞砸在一人的額頭,又咕嚕嚕地滾在藍地纏枝蓮地毯上。

  上首穿著明黃%龍袍的皇帝花白的須發(fā)怒豎,一旁的蕭伴伴斂眉垂目,雙手籠在袖間,永遠恭敬地微垂著身子,仿佛未曾聽到上面的龍吟虎嘯。

  穆宗高璨猶然氣喘吁吁,林昭儀在花朝節(jié)不知所蹤,下面這群蠹蟲把皇宮翻了個底兒朝天,居然連個人影都沒尋到。

  丟失了個宮妃是小事,怕就怕,哪天一個不留神,自己也可能在這深宮中突然失蹤。

  可這是哪里,這可是皇宮,什么賊人能在這里憑空偷走一個大活人呢?

  “都滾出去!”底下跪著的官員悄悄松了一口氣,顧不得擦拭額頭的血跡,弓著身子迅速倒退離開。

  “宣平安司守京三司覲見。”

  平安司是大晟開國皇帝在位時在三省六部制外另設的一支秘密官署,旨在“平妖掃異,安撫四方,博采民意,天下太平”。

  平安司又分了三署,分別為鷹、鶴、雀三署。鷹署如蒼鷹般高高翱翔在天空,是最迅猛優(yōu)秀的獵手,負責抓捕緝兇;鶴署則多為后勤丹藥師,凡是受傷、中蠱或毒的平安司人員皆可在鶴署療傷恢復;雀署最為不起眼,卻是人數最多的一署,如麻雀般遍布天下,搜集線索,博采民意,實屬皇帝耳目。

  鷹署司長寧是非做中年書生打扮,蠟黃的長臉,梳著一絲不亂的發(fā)髻,眼眸炯炯有神,亮的好似兩把利劍。

  鶴署司長皇甫臻看起來不過弱冠年紀,白袍素服,烏發(fā)垂散,嘴角總掛著淡淡的笑意。

  雀署司長麻舒兒是個身量嬌小的女子,灰撲撲的褂子圍著條拴滿零碎的腰帶,淡黃色打卷的頭發(fā)亂糟糟地用根木簪子挽著,一雙靈*活的小眼睛骨碌碌地在眼眶里打著轉兒。

  三人對著皇帝老兒也不曾下跪,浮皮潦草地拱了拱手,麻舒兒只道:“此事卻不是常人所為,人已經不在宮中了。”

  穆宗也不怪罪只擺了擺手,嘆道:“那就拜托三位署長了,到底是我的枕邊人兒,好歹最后讓我知道個緣故?!?p>  三人退了出來。寧是非停在二人中間,“不論如何,這等沒規(guī)矩的東西需得狠狠吃個教訓了!”本事再大也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驚動人間帝王,雖然不曾傷人,卻犯了平安司的大忌諱。

  皇甫臻滿不在乎,“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在場的一個也不曾發(fā)現?我可是個大夫,要制藥救人的,也不能天天跟條狗似的守那老皇帝身邊。”

  “也不怪老皇帝著急”,麻舒兒嬉皮笑臉,“誰家媳婦丟了不急的火上房?萬一頭上頂個綠冠子,這臉皮還要是不要?”

  寧是非眉間的豎印都深了幾分,“雀署慎言,快些發(fā)追捕令讓各地司長留意才是!”

  麻舒兒對著他的背影悄悄吐了吐舌頭。

  那日百花宴,除了宮廷舞樂,更有民間百戲,俳優(yōu)歌舞、安息五案,飛丸跳鈴等節(jié)目格外精彩,那些民間藝人還沒來得及領賞便被秘密關進了牢獄,幾番拷打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睡的正酣的白桃被麻舒兒的雀兒狠狠啄在額上方醒轉過來,怔忪了片刻后忙起身簡單收拾了出發(fā),看隔壁黑沉沉的屋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你這回怎么跟我爭!

  蔚城與京都相隔千里,白桃雖有劍仙修行,卻不曾達到御劍千里的地步。遂匆匆趕到一處房舍,一頓砸門,揪出個睡眼惺忪的矮瘦小子。

  “我說頭兒,你這大晚上的折騰啥???”

  白桃有求于人,擺出一副燦爛的笑臉:“小藝,帶姐去一趟京都,姐有急事。回來姐給你開一壇桃花釀酬你?!?p>  聽說有桃花釀,戴小藝高興了,舌忝了舌忝嘴唇笑道:“不行,三壇!”

  白桃狠狠地敲了他一個爆栗子,“你當那桃花釀是涼白開哪!一年也只得那一壇,你要是再墨跡,小心我削你?!?p>  小藝嚇得一縮脖,陪笑道“嘿嘿,一壇就一壇,咱走著!”

  小藝乃是巫門神行派子弟,在平安司專管消息傳遞事務,也就是通訊員。這廂回身換了綁腿、護膝、八答麻鞋,又像模像樣地穿上杏黃衫,整了膊,腰里插了宣牌,換了巾幘,便袋里藏了盤纏,帶了白桃出到城外,先從身邊取出四個甲馬,在白桃兩只腿上,每只各拴兩個,又照樣給自身也綁上甲馬,口里念起神行法咒語來。

  隨后吹了一口氣去,那甲馬帶動白桃的雙腿拽開腳步,迅速疾行,渾如駕云的一般,飛也似去了。小藝也自拴上甲馬,隨后趕來。

  神行法也縮地術還不同,只聽耳朵邊風雨之聲嗖嗖而響,兩邊房屋樹木,一似連排迅速掠過,兩條腿便不像自己的似的,卻似有人在下面推的,腳不點地,只管行進。

  小藝初出茅廬不久,所用最多不過八個甲馬,最多一日能行八百里,而帶人神行則要分出一半甲馬去,只能日行四百了。且神行途中需得茹素,若破了口戒,這神行術便失效了。

  即使日行四百,緊趕慢趕,看到京城的城墻也已經是第三日傍晚了。小藝口里念動解咒,二人雙腿漸漸平緩下來,此時已是紅日平西,二人肚里全都又饑又渴。

  小藝解下甲馬,取數陌金紙燒送了。白桃讓他自去京城客棧安頓休息,自己則腳不沾地地趕到了京都平安司尋麻舒兒。

  白桃在林昭容失蹤的地方盤桓了半日,忽然從一片葉子上拈起一枚花瓣兒,仔細看了半晌,又湊在鼻端嗅了嗅,眼里有了笑意。

  那花瓣兒不過指甲蓋大小,卻呈現紅白兩種顏色相互輝映,一半紅得熱烈似火,一半白得冰晶玉潔。

  除卻花香,白桃還嗅到一股淡淡的迷香。

  寧是非此時卻與一年輕男子并排緩行,轉首才見,原是童嵐。童嵐翻過寧是非的卷宗,點了點上面幾個不起眼的人物畫像,笑道:“剛施展過強大幻術的人,一時半刻恢復不過來,很有可能還被當做普通人關著?!?p>  寧是非點頭,忙帶童嵐去一一審查。百戲班子里的人一個個蓬頭垢面的都被帶了上來,其中一個老蒼頭引起了童嵐注意。

  “說說吧,你為什么要拐走林昭儀?”

  老蒼頭抬起昏花的老眼,不知所措:“老奴……”

  “莫要多費口舌了,你是個幻術師,入宮時背的道具匣子足以裝下一人。現在的相貌,想必也是易容幻術吧!”

  老蒼頭嚇的跌坐在地上,嘴里囁嚅著:“老奴不知,不知老爺們說的是什么,老奴只是個打雜的奴才……”

  突然那老臉一晃,變作個俊秀蒼白的少年面孔。手上束著的繩索不知何時解開了,招手一揚,一大把花瓣兒四下紛飛,身體瞬間萎靡下來,寧是非奔過去一看,原是尸解幻術,地上只剩下一堆衣物。

  “快追!”

  童嵐破窗而出,果然不遠處的房頂有一道身影迅速地移動。

  可那幻術師遁逃之速極快,再加事出有急,童嵐等人追了半個坊也不曾追上,不由心里暗急。

  就在那幻術師將要攀上城墻遁離京城的一剎那,月下劃過一道銀光,將那幻術師牢牢釘在了城墻上。

  幻術師急忙灑出一大片花瓣兒,那花瓣兒瞬間化為一只只斑斕巨虎,照著追來的眾人撲去??赡倾y光的主人不受半點干擾,直奔城墻掠來。

  幻術師大驚失色,不知從哪里翻出一枚鏤空雕花的小銅鏡,對著月亮一晃,在場所有人仿佛落入了一個漫山遍野開滿牡丹的人間仙境。

  童嵐百般小心卻也著了道兒,只得盤坐在幻境中,凝神靜氣準備強破幻境。

  幻術師見眾人或坐或立,再無人上前,稍稍吁了一口氣。卻不想斜楞里閃出一道人影,一拳揍在幻術師的下巴上,干干脆脆地揍掉了他兩顆牙。

  幻術師和著血吐出嘴里的牙齒,劇痛讓幻境瞬間支離破碎,眾人清醒過來,卻見那幻術師已被捆成了個粽子,臉頰紅腫了一大片,頭發(fā)披散著,活似個飽經蹂*躪的小媳婦。

  幻術師的落腳處只有一株花二喬。

  花二喬是牡丹的傳統(tǒng)名貴品種,盛開時,花朵上呈現紅白兩種顏色相互輝映,一半紅得熱烈似火,一半白得冰晶玉潔,一花兩色的景象令人稱奇。

  從五歲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身體里住著姐妹兩個,一為大喬,一為小喬。

  大喬熱烈似火,敢愛敢恨;

  小喬冰晶玉潔,理智冷靜。

  在林府的一次喜宴上,大喬喜歡上了翩翩美少年幻術師,大膽寄給他一株花二喬。

  然而此時選秀的旨意頒了下來,林家不敢抗旨,只得安排女兒入宮。

  大喬根本不想入宮為妃,她痛苦萬分,寄信想讓幻術師帶她私奔,卻不想小喬為救全家上下老小,執(zhí)意壓制了大喬,掌控了身子入宮做了嬪妃。

  在府外苦苦等候了三天三夜的幻術師,只聽聞林家女入宮的消息,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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