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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方圓

第三十九章 相遇

一世方圓 Mr丶G 2466 2020-10-23 20:37:54

  審訊室里很是肅靜,門在外面鎖著,屋子里還存著未散盡的煙霧,“盜竊嫌疑人”林老大直直的立在墻根。

  這審訊室也很簡陋,炕上有一盞煤油燈和五盒洋火,地上有一張破舊方桌和三把凳子,除此之外墻上掛著一根鞭子,別無其他。

  許是因?yàn)橥饷婢貌灰娏藙?dòng)靜,老大心中恐懼大減,他悄悄的晃動(dòng)了下腦袋,輕咳了兩聲,而后將耳朵貼在了門上,“有人在嗎?”他小聲試探著,見沒有回應(yīng)立馬長舒了口氣,腳都站麻了,他彎下腰手扶著膝蓋一下下的朝著凳子走去。

  坐在凳子上終是舒服不少,老大搖頭晃腦的看著這屋里的邊邊角角,當(dāng)目光落在窗子之時(shí)他立生了驚奇……

  那窗戶上下兩扇,上扇是被木楞隔成的許多小格子,外面糊著窗戶紙;下扇是三大格,格子里鑲著玻璃,雖然臟,但還是非常透亮,老大沒見過玻璃,他輕手輕腳的來到窗戶跟前,伸手觸摸了一下……

  “咦!這是什么東西,怎么和……怎么和沒有一樣?”他很驚奇的看著、摸著,眼前的“新事物”似乎讓他忘卻了身處的環(huán)境和方才還難以平復(fù)的恐懼。

  舊社會有些偏遠(yuǎn)之地的信息與資源極度匱乏,很多人終其一生不曾踏出方圓之地,外面流行了幾百年的東西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于老大這個(gè)年紀(jì)見聞則更是鄙陋至極。

  時(shí)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老大從窗前移到桌前、從桌前移到炕上,點(diǎn)起煤油燈再熄滅、熄滅了再點(diǎn)……他只能靠著來回的自娛自樂緩解無聊,他也想著逃跑,但門在外鎖著,窗戶也是在外面加的栓,他沒有辦法。

  從上午到下午再到傍晚,整個(gè)警察局除了老大的“折騰”再?zèng)]有其他動(dòng)靜,沒來過一個(gè)人,刀疤和胡子也沒回來過,天越發(fā)的黑了,老大也累了,躺在炕上看著跳動(dòng)的燈火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啪......啪......”

  外面又響起了燃放煙花的聲音,老大被驚醒,就像被什么東西拉著一樣,連眼睛都沒睜大便直直的跑到了窗邊,“真好,又看見這東西了!”他揉著睡眼,微張著嘴巴,又一次陶醉于煙花的絢麗之中。

  明天就過年了,城里能算得上大戶的人家都開始提前慶祝,今夜煙花放的多,也放的久,老大可算是大飽眼福……

  “真好看,回去一定要告訴老二老三……還有老四……”他忍不住的拍手叫好,仿佛這世界只有他和煙花,他這一刻的活潑和喜悅才正配得上他的年紀(jì)。

  待到天空重回寧靜,老大心滿意足的轉(zhuǎn)身,“昨天有,今天有,明天肯定還有……”他自言自語的朝著炕走去,不想剛行了兩步,腳下便踢到了什么東西……

  老大低頭一看,地上竟放著一個(gè)紙繩捆著的牛皮紙包,他很納悶,墩身端詳了一番,“這是什么?剛才……剛才好像沒有??!”他伸手去摸了一下,那紙包竟是熱的。

  似有一股冷風(fēng)突生在背,他立生了驚悚,站起身環(huán)看了屋子里的每個(gè)角落,又回身推了推門,還是在外面鎖著,“沒……沒人,那……這……”

  老大沒敢再動(dòng)那紙包,后背緊貼著墻面,一臉疑惑的挪到了炕上,誰想屁股剛著了炕沿,窗戶外面便傳來一聲低沉……

  “你怕什么?那是給你的晚飯,拿起來吃吧!”

  一聽那突起的言語老大噌的一下就跳到了地上,“誰……你是誰?”他慌亂的朝著窗口問了一聲。

  “膽子這么小,幸虧我回來看一眼,你快吃吧,我走了!”

  這聲音不就是早上的那個(gè)二爺嘛,方才老大欣賞煙花之時(shí)二爺在外面推開了上扇窗戶,打那嵌縫扔進(jìn)了吃食,老大滿眼都是煙花竟沒有一絲察覺。

  老大愣了一會兒,眼瞧著窗戶彎腰撿起了那紙包,打開一看,是三個(gè)饅頭和幾塊肉,饅頭還是白面做的。

  老大確實(shí)也餓了,聞著那手中的香氣泛起了口水,他再次抬頭望向窗口,輕輕的問了一句:“你還在那嗎?”

  窗外沒有回應(yīng),老大立馬狼吞虎咽起來。

  娘死后老大遇到了林月芬、梅二和金狐貍,現(xiàn)在還有一個(gè)只見了一面的生人給他飯吃,苦難之中能有這些際遇已是極大的幸運(yùn),不得不說,苦孩子總能激起人的善良,任何時(shí)代都是好人居多。

  又一夜過去,公元1933年1月25日,農(nóng)歷大年三十,除夕。

  許是佳節(jié)帶來了好運(yùn),一大早警察局便來了一個(gè)人,正是黑瞎子的兒子,柳長生。

  昨日老大將隨身的肩袋遺失在了布店的柜臺之下,被布店老板娘拾起,布袋之中裝有金狐貍寫給柳長生的信箋,事有湊巧,他們竟相互熟識。

  警察局的大門敞了一天一夜,也不知是那倆警察忘了來鎖門,還是歷來如此,柳長生先是進(jìn)屋轉(zhuǎn)了一圈,沒尋到人,又跑出去在“牢房”門口喊了幾聲,最后才來到“審訊室”之外,玻璃窗上掛了厚厚的一層霜,根本看不見里面。

  “屋里有人嗎?”柳長生敲著窗戶大聲的問詢。

  老大也早就醒了,屋子里很冷,他現(xiàn)在正蜷縮的坐在炕上墻角,見窗戶上映出個(gè)人影,他還以為是昨日那倆警察回來了,隨口便應(yīng)了一聲:“在呢!”

  一聽是個(gè)孩子的聲音柳長生也是松了口氣,但還得確認(rèn)一番,“你是不是從老溝村來的?”

  老大也聽的真亮,這說話的聲音和語氣可不是昨日那倆警察,會是誰呢?他不禁的站起身,下地來到了窗口,“你是誰?你咋知道我是老溝村的?”

  “我是柳長生,金二叔和你說過嗎,你等我會兒,我去找他們給你開門!”

  柳長生說完就走了,老大想了有一會兒也沒記起老溝村有誰叫柳長生、誰是金二叔。

  看著窗戶老大又生了納悶,“怎么這東西看不見外面了?”他伸出食指在玻璃上摁了一下,那上面留下了他的手指印,透過手指印竟能看到外面,“真好玩,這是怎么回事?”他似乎是將剛剛離開的人忘到了腦后,抬手在玻璃上不停的摁著手印,又陷入了自娛自樂之中。

  柳長生雖是二十出頭的年紀(jì),但在凌城也是混的上名號的,眾人雖不知他是土匪之子,但誰都知道他與二爺季仲麟交好,在凌城的一畝三分地上他也是沒人敢惹的角色。

  沒過一會兒,柳長生便帶著那個(gè)刀疤臉回到了警察局,而老大也將三塊玻璃上的霜全部“除盡”。

  透過窗子看到二人走來老大急忙退到了里面,筆直的站在墻根又生了懼怕,他不知道這二人又將如何待他。

  刀疤開了門,柳長生進(jìn)到屋里,老大低著頭不敢直視。

  “長生,我這是給你面子,你把他領(lǐng)回去,可別看丟了,案子沒結(jié)呢!”刀疤臉很不情愿的提醒柳長生,他其實(shí)并不想讓老大這么走,畢竟這關(guān)乎他的一筆“好處費(fèi)”。

  “放心,不會出岔子,有啥事你直接去找我!”柳長生說著拉起了老大的手,“咱走吧,回家過年!”

  老大記得這個(gè)聲音,就是剛才趴在窗口和他說話的那個(gè)人,老大心想,“這人知道老溝村,看著也是好人的模樣,沒準(zhǔn)他可以把自己送回去!”想到這,老大跟著邁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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