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爬凌云峰如期進行。
月,似乎比預想的還要亮還要圓。作為凌秀山的最高峰,凌云峰在月光夜色之中不似平常那么冷峻,反而多了一些神秘的溫柔。
山上的凌云寺在月色之中,如仙閣般發(fā)出若隱若現(xiàn)的微光。
上望云峰游望云閣的時候,蘇小陌曾隔山指過凌云寺給李科看。那時是白天。天氣晴好,遙望凌云峰凌云寺,只覺青山巍峨古剎幽靜,并無什么特別之處。
當時李科想,難怪新原人并不熱衷凌云峰上凌云寺,只不過是稀疏平常的一間寺院。
當下,觀月光夜色之中柔得讓人心生親近的凌云峰,看神秘得讓人心生敬意的凌云寺,李科似乎感受到一種魔力的召喚———他想上山。
一行人踏著月色,在林蔭下的健身步道上拾階而上,直上山頂。
駱冰生和施梧打頭陣開路,蘇小陌、陶夭夭和朱莎莎居中,季風和李科殿后。
駱冰生一直是屬于活躍氣氛的中堅力量,所以一路上除了打頭陣勘測情況外,一直不停地和另一個氣氛骨干陶夭夭說笑著。
走在后面的季風和李科只是安靜地聽著,不時簡單地交流一下。
陶夭夭逮著駱冰生和施梧說什么事的空檔,小聲地跟蘇小陌和朱莎莎說起什么來。
“什么?!”
蘇小陌顯得很驚訝得大叫起來,朱莎莎跟著發(fā)問。
“真的?”
陶夭夭笑著挽住蘇小陌和朱莎莎,點點頭繼續(xù)前行。
“啊?夭夭姐你去演戲了?”
蘇小陌聲音陡地提高,前面的駱冰生和施梧和后面的李科都嚇了一跳。
“什么什么?”
駱冰生八卦的本色暴露無遺,從前面一下沖了回來,施梧緊跟其后。
“真的假的?”
駱冰生沖到三個女生面前一臉的急切。
李科停下來看一眼季風,季風笑著點點頭。季風點頭的動作自然被敏銳的駱冰生收進眼里,他輕輕拍一下陶夭夭的肩膀。
“可以啊,夭夭姐!”
“夭夭姐,你真棒!”蘇小陌一臉的崇拜,旁邊的朱莎莎也跟著夸起陶夭夭來,“夭夭,你這傾國傾城的容顏,就應該往娛樂圈發(fā)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夸贊著陶夭夭,陶夭夭不好意思起來。
“好了好了,就是做了一次群眾演員,哪有那么夸張!早知道不告訴你們了!走啦走啦,繼續(xù)爬山!”
施梧朝陶夭夭豎了豎大拇指。
“夭夭姐,初次觸電,說說感受吧!”
“就是群眾演員,給主演搭戲而已。不過主演是真漂亮!”
“主演誰???”
“席琳?!?p> “哇!席琳?”施梧大叫起來,“我女神!”
“小心歸佳收拾你??!”
駱冰生及時提醒施梧,施梧不以為然地接話。
“沒事的,我們歸佳知道的,不介意!”
“哎呦呦,瞧你這狗糧撒的!”駱冰生酸酸地抗議,“歸佳一天飛來飛去的,介意也介意不過來!”
施梧不和駱冰生糾纏,關心起自己的偶像來。
“夭夭姐,席琳很棒吧?你有沒有要她的簽名?”
“哎呦施梧,你要不要這么幼稚的?多大年紀了還追星追得這么幼稚!”駱冰生逮住機會損施梧,“施施,你可是要結(jié)婚的人了!”
“結(jié)婚?”陶夭夭似乎嗅到什么敏感氣息,“施梧你要結(jié)婚了?”
駱冰生轉(zhuǎn)身將手搭在施梧肩上看著后面的幾人。
“可不是該結(jié)婚了?你看他,一天天的沒個正經(jīng)工作,畫畫也不用心。人家歸佳可是律政精英,他要再不用心,早晚被歸佳踹了!”
“夭夭姐,你說施施的情況是不是讓人操透心了!”
一旁的施梧聽駱冰生吧啦吧啦說完,原本緊張的神經(jīng)一下放松下來,后面的季風也跟著會心一笑。
“要你操心!”陶夭夭知道駱冰生是拿施梧尋開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還是操心一下自己吧!單身狗一個,哪兒來的勇氣和底氣管人施梧和歸佳!”
駱冰生一時氣結(jié),憋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轉(zhuǎn)身拉起施梧。
“繼續(xù)!”
眾人繼續(xù)前行。
蘇小陌拿手肘碰一下陶夭夭。
“夭夭姐,你好壞!還好你是我姐!要是你我在對立面,你只需一個指頭就捏死我了!”
“說什么呢!到什么時候咱們都是姐妹,我陶夭夭無論如何都不會為難你的?!?p> 一旁的朱莎莎云淡風輕地笑笑。
“夭夭姐,你跟我說說你拍戲的情況嘛!我很好奇!比如你緊張不緊張?比如你穿的什么漂亮戲服,比如———”
“好了好了,我慢慢說給你們聽?!碧肇藏残χ驍嗵K小陌,“也沒換什么特別的衣服,就是我這身服裝直接上。不過啊,平時看電視電影里人家演的輕松平常的,可真正自己面對鏡頭,還是緊張得要死!我跟你說啊,最開始都緊張得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了。”
“已經(jīng)很好了!”季風在后面接話肯定陶夭夭,“導演都說你作為一個沒有表演經(jīng)驗的素人,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棒了!”
“咦,姐夫你這么帥,為什么不一起過一把癮?”
“他啊,牛得很呢!”不待季風回話,陶夭夭搶先吐槽起來,“導演看我們過去,第一時間就邀請風哥試試??娠L哥都不帶考慮的,直接非常官方地拒絕了。”
眾人又是一通跟風的“彩虹屁”,季風笑而不答。
旁邊的李科好奇起來。
“風哥,怎么不體驗一下?”
季風笑笑。
“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能掌控的?!?p> 李科聽完陷入沉默。
這個世界上,似乎有很多種可能,似乎每一種可能里面都有無窮的機會。
可是,每一個人最終都要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然后朝著自己的目標去努力。
總是貪戀沿途的風景,目標就會遙遙無期。
蘇小陌纏著陶夭夭要她講得更細致一些。陶夭夭經(jīng)不住蘇小陌的糾纏,便原原本本地將白天的事情講給大家聽。
聽到有人在后面招呼,陶夭夭和季風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到一個精神的小伙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小伙子看二人轉(zhuǎn)身,拿出手機對著陶夭夭比對一下,然后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終于找到你了!”
陶夭夭疑惑地看看季風,季風本能地往前一步護住陶夭夭。
“帥哥,你是在找我們?”
“哦,”小伙子一邊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一邊指指陶夭夭,“我找她!”
好不容易調(diào)整好呼吸,小伙子這才發(fā)覺季風的站姿充滿了警惕,忙笑著解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突了?!毙』镒幽贸龉ぷ髯C給季風看,“我是《遇見》劇組的。我們制片說這位美女挺適合我們劇里的一個角色,所以來邀請您去試一下?!?p> 說完怕二人不信,小伙子拿出照片給二人看。
“這是美女你吧?”
季風看過小伙子的工作證,將手機拿過來看看遞給陶夭夭。照片正是剛才拍的。
“所以,那位給我們拍照的先生是?”
“哦,你是說桂總嗎?他就是我們的制片人。他說加了美女,給你發(fā)信息沒回?!?p> 陶夭夭拿出手機,果然有那位男士的未讀信息。
好不容易和季風出來過二人世界,陶夭夭不想被打擾,就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模式。
信息里男士自我介紹是《遇見》制片,看陶夭夭蠻適合劇里的一個角色,就向?qū)а萃扑]了她。導演看著覺得挺好,所以邀請她前去一試。
看完信息,陶夭夭看著季風征詢他的意見。
季風確認了一下信息,然后看一眼滿眼期待的陶夭夭。
“去試試吧!體驗一下演員的工作?!?p> “喂,夭夭姐!我查到了。《遇見》,導演騰韜,制片桂雋,主演席琳?!瘪槺贿叢橘Y料一邊念,“這個導演導過很多大片。夭夭姐,搞不好你從此出道,大紅大紫呢!”
“大晚上的做什么夢呢!”
陶夭夭雖然對演戲充滿了好奇,但從沒做過“明星夢?!?p> 有些根本不在自己預料的生活,不去期望,或者是大多數(shù)人的另外一種宿命觀。
但是,誰又知道生活會有什么驚喜呢!
駱冰生哈哈大笑起來。
“管他白天黑夜,有得夢做也是好的。陶夭夭,你記住了,有一天你紅了,別忘了我們這群朋友!我們一起爬過山,擼過串兒,泡過吧,我們要永遠都是我們!”
“我們要永遠是我們?!?p> 李科在心里默默地重復著這句話。
月光之下,叢林之間,被皎潔的月光照得有一些發(fā)白的石階之上,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在夜色之中談笑風生信步向上。
活力熱情的駱冰生,內(nèi)斂柔和的施梧,張揚美麗的陶夭夭,自信積極的朱莎莎,沉穩(wěn)睿智的季風……
李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期望,自己和他們,真的可以永遠在一起,真的可以“我們永遠是我們!”。
李科知道,自己的成長之路太過孤獨。
“想什么呢?”季風看他默不作聲,關心地問李科?!安粫€在擔心安全問題吧?”
“沒有沒有!”李科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季風在,他總是莫名地放心,再加上上山的路都是修整得很好的石階步道,李科早已放下心來?!拔椰F(xiàn)在確信,之前的擔心都是多余的?!?p> 季風笑笑,并不接話。提問之前,季風已經(jīng)從李科的神色里讀出了掩飾不住的信息,現(xiàn)在他只需等著李科自己說出來。
“風哥,我聽小陌說新原人似乎對凌云峰凌云寺并不熱衷?”
“不那么熱衷?!?p> “為什么?我看著挺好的,似乎比其他一些地方更純粹?!?p> “是的。只不過,新原人更愿意去愛,勇敢地去愛!所以,”季風看看李科,然后去看前面的陶夭夭她們,“新原人對于勇于去愛的人充滿敬佩?!?p> 季風說完,深深地深吸了一口氣。李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風哥有事?”
“哦,沒事?!奔撅L看一眼李科,笑著點點頭?!澳隳??最近一直忙,也很少和你們聚,都不知道你們的情況了?!?p> 李科知道季風是想問他和蘇小陌??匆谎矍懊胬p著陶夭夭似乎還在問演戲的蘇小陌,李科強笑一下。
“挺好的。”
季風拍拍李科,然后看向前方。
陶夭夭和蘇小陌、朱莎莎一直說笑不斷,似乎女孩子在一起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
打頭陣的駱冰生和施梧似乎也沒閑著,一直在交流著什么。每隔幾分鐘,駱冰生就回頭來問一下女生的身體情況,再和陶夭夭打笑幾句。
季風皺了一下眉。
“對了,李科,明天就是你們來新原一個月的日子了?!?p> “是的,風哥。不知不覺一個月了?!?p> “你有沒準備什么禮物???”
季風似乎不想聽李科去感慨歲月的飛逝,直接了當?shù)丶毬晢柪羁啤?p> “準備了個小禮物。”
李科顯得有點沒有底氣,季風似乎松了一口氣。
“有心就好了。”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p> 駱冰生的聲音響起,原來不知不覺大家已經(jīng)到了凌云寺前的風雨亭。
似乎,新原的風雨亭極為常見。
凌云寺前的風雨亭和其它地方的風雨亭略有不同。風雨亭很大。整個風雨亭為木質(zhì)結(jié)構,并無雕花或者鏤空,更無常有的佛像雕刻。
“到了寺前還設一處風雨亭!”李科看一眼直抵寺前為數(shù)不多的石階,然后問季風,“是有什么深意嗎?”
李科在新原呆了一個月,知道新原很多地方看似簡單,實際都是經(jīng)過精心設計的。
季風笑而不答,而是拿眼神去看蘇小陌。蘇小陌知道季風是想她來為李科解釋。
“這風雨亭是為了讓前來禮佛的人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心平氣和地參拜。所謂放下?!?p> “對的?!瘪槺又忉?,“放下俗世煩惱,放下紅塵紛擾,放下一身負累,平心,靜氣,見佛?!?p> “見佛;見天,見地,見自我?!笔┪嘁荒樀恼J真,“李科,你看到從這風雨亭到凌云寺的石階了嗎?猜猜多少階?”
李科平時并不查閱佛教資料,不好意思地笑笑。
“猜不到。多少階?”
“108階?!?p> 陶夭夭認真地作答。
“108?!崩羁浦貜鸵槐?,然后看向季風,“什么寓意?”
“求正百八三昧,而斷除108種煩惱?!奔撅L認真地看著李科,“禮佛,凈心。”
李科默默記下的同時,心里想著,新原人雖然不迷信于佛,卻也對佛保持著敬意。
看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駱冰生看看時間起身向凌云寺走去。其他人看駱冰生一收平時的嬉笑,也跟著嚴肅起來。
凌云寺依山而建,并不算大。
進入山門,首先引起大家注意的是院內(nèi)兩顆香氣正好的桂花樹。桂花樹樹冠蔽月,枝干遒勁,看得出來是兩顆古樹。
桂花樹的吊牌上并沒對樹的歷史進行介紹,只簡單地介紹了桂花的品種:金桂。
施梧說自己畫過凌云寺,也問過桂花樹的歷史。但似乎并無確切說法,只知道建寺以來就有這兩棵桂花樹了。
按之前蘇小陌的說法,似乎,凌云寺到底始建于何年也并無確切說法,所以,桂花樹也就無法考證了。
這樣的古寺,這樣的名貴古樹,若是在別的地方,還不得好好包裝一番做成一個有名的旅游景點!可新原人似乎渾不在乎,只是任其自然地存在著,不問來處,不慮將來。
在新原,除了浪漫,除了愛,似乎一切都無需那么費心費力去探究。
往里,便是大雄寶殿。大雄寶殿左右分設觀音殿和藥王殿。大雄寶殿之后便是藏金閣,左右即為僧人生活起居的地方。
建筑主體除了基石是石材之外,全是原木打造。
原本打頭陣的駱冰生和施梧,這一下化身導游,全程仔細地介紹著凌云寺。
李科聽駱冰生介紹得非常詳盡,在心里暗暗佩服。
“冰生哥,你怎么對凌云寺這么了解???”
認真聽講解的蘇小陌忍不住夸獎起來。駱冰生得意一笑。
“我這個導游功課還做得足吧?”
“太帥了!”朱莎莎逮住機會趕快一陣猛夸,“想不到你知識這么淵博,對這里這么了解!你簡直就是人工智能!”
“就是哦!駱冰生你怎么這么棒呢!”陶夭夭學著朱莎莎的樣子發(fā)起嗲來,“冰生,你原本可以靠顏值活著的,偏偏還有才;有才也就罷了,偏偏還有藝!你這么優(yōu)秀,我真的真的心生愛慕呢!”
朱莎莎知道陶夭夭取笑她,大方一笑,并不計較。駱冰生被陶夭夭這么一通矯情的???,本能地想要懟回去,回頭卻遇上陶夭夭滿帶威脅的眼神,再看看自己還在佛門清修之地,只得強行忍下。
一直注意著眾人的季風原本想要提醒一下,看交戰(zhàn)雙方自動休戰(zhàn),無可奈何地笑著搖搖頭。
駱冰生看看時間,小聲地叫住大家。
“各位,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凌云寺里了。入得佛門,自得佛佑。咱們男生和女生終歸不是來自同一個星球,我建議大家分開行動。男生一起,女生一起,一個小時后還在這院子里集合,怎么樣?”
“我贊成!”陶夭夭首先表態(tài),“咱們不能一直綁在一起,分開來,各找各的佛緣?!?p> “可以??!”
蘇小陌跟著表示贊成,祝莎莎也點頭同意。
歸佳不在,施梧顯得無所謂,直接點頭表態(tài)說是沒問題。李科看看蘇小陌,然后望向季風。
“可以,嗎?”
季風看看駱冰生,然后看看已經(jīng)形成統(tǒng)一意見的女生,最后將目光停在李科臉上。
李科的眼睛里有明顯的不放心。季風看著他,在心里默默地說服著自己。
人,終究是要獨自去面對問題的。好,壞,都得面對。只有自己面對過后,才真正學會了成長。
季風伸出手拍拍李科的肩膀,然后對著陶夭夭點點頭。
“那我們就尊重女生,聽她們的。咱們分開行動?!?p> 幾個女生一聽季風同意了行動方案,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陶夭夭和祝莎莎同時去看駱冰生,駱冰生輕松地攤一下手。
“那行,一個小時后,也就是十一點半,咱們準時在這兒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