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一聲嘆息

　　凡多姆主教卻并沒有給休伊斯任何喘息的機會，他氣勢磅礴，連珠炮似的發(fā)問道。

　　“因為你想當教皇，所以你收買紅衣主教們的親信，想說服他們支持你！”

　　“因為你想當教皇，所以你必須除掉那些不愿支持你的紅衣主教們？！”

　　“因為你想當教皇，所以你勾結(jié)魔族，用我們的教徒去換取這種陰損的毒藥？！”

　　“你想當教皇，為什么不沖著我來？為什么不直接毒死我？為什么要連累那么多無辜的人？”

　　“你以為我不想嗎？”

　　休伊斯面對凡多姆的步步緊逼，終于咆哮出聲，發(fā)出了他內(nèi)心的吶喊。“我早就應(yīng)該毒死你！你死了就什么都解決了！都怪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就是你非要和我爭，非要和我作對！”

　　休伊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這么大的場面，他們一定是拿到了真憑實據(jù)。就是再狡辯，再不承認，自己也不會有機會再當教皇了。

　　既然，當不上教皇，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失去了手中的權(quán)力，我還不如死了干凈。

　　“就是因為你，我才沒辦法?。∥沂菦]有辦法才去找魔族的！你知道他們有多骯臟，多可惡，多令人惡心嗎？我就是被你逼得才不得不和他們打交道！都是因為你！你為什么不去死？為什么？”

　　他歇斯底里的狂吼著，宣泄著心里壓抑許久的憤懣，委屈，后悔和恐懼。直到休伊斯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那聲嘆息虛弱無力，卻滿含著悲傷。

　　他愣住了。

　　在場眾人此時也才注意到，紅衣主教們紛紛站起，向兩邊退去，詹姆斯主教推著一座輪椅緩緩的走出來。輪椅上斜倚著年邁病弱的教皇。

　　“老師？”

　　教皇專注而溫柔的看著他，即使他此刻是教廷的罪人，休伊斯依舊能感受到老師目光中的溫柔。

　　他，從來沒有責怪過他。

　　教皇想伸手去撫摸他的頭頂，但是長期病痛的折磨讓他沒有力氣了。教皇只能看著他，眼里流下渾濁的淚水。

　　他張了張嘴，說出的話那么輕微低沉，身后的詹姆斯都沒有聽見教皇在說什么，但是休伊斯知道，老師在說：“你錯了。”

　　是啊，我錯了。

　　我又何嘗不知道是我錯了。

　　就是最初的那一點執(zhí)念，一步步帶我走向不歸路?？墒牵易叩浇裉?，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就算我承認了，又能如何呢？我還能洗刷掉我背負的罪惡嗎？那些被我害死的人，還能得到救贖嗎？

　　休伊斯面對神使可以催動教皇的法杖去對抗；面對凡多姆可以大聲咆哮，冥頑不靈；但是面對他的老師，面對從小把他帶大，總是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用寵溺的語氣和他說話，對他有求必應(yīng)的老師，他突然間崩潰了。

　　他像個倔強的孩子，明知道自己錯了，卻驕傲的梗著脖子不肯承認，咬著牙忍著痛拼命往前跑，即使一路荊棘，即使血肉模糊，即使心硬如鐵，即使泯滅了初心。卻在老師出現(xiàn)的那一刻，終于又變成了自己，失聲痛哭。

　　或許只有老師才是可以讓休伊斯心甘情愿敞開心扉，承認自己軟弱的人。

　　教皇微抬手指，指了指回魂儀的方向。詹姆斯連忙推著他來到了回魂儀的旁邊。他又輕輕指了指，用極細微的動作示意詹姆斯把回魂儀放到他的懷中。然后雙手抱著它，掌心中有元力的光芒閃過。

　　回魂儀啟動，一道悲憫的聲音響徹圣堂。

　　“休伊斯，你錯了。當然，我也錯了?！?p>　　教皇在用這種方式，表達他的意愿。

　　“教廷的存在是傳播神的旨意，幫助世間平凡的人們，能夠安穩(wěn)，幸福的生活，幫助世間不平凡的人們修行，追求大道和真理。我們身處教廷，無論是修士，教士，主教還是教皇，只是工作的側(cè)重不同，擔子和責任不同罷了?！?p>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教廷的一份子，此刻無不面露莊重，認真聽著老教皇的肺腑之言。

　　“我為教廷殫精竭慮數(shù)十載，所做的不過如此。今日我再次勸告諸位，要牢記我們的使命和責任。保護好水藍星，保護好我們的文明?！?p>　　教皇環(huán)顧一周，和每個人的眼神堅定的交流。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休伊斯身上。休伊斯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正愣愣的看著教皇。

　　“休伊斯，你自小就生在苦難之中，倔強不服輸，這很好。今天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你。我總覺得，用我的行為去帶領(lǐng)你，你會明白的?？墒?，你為了追求那本來不屬于你的權(quán)力，迷失了你的心，戕害了你的同袍，忤逆了你的神，違背了你的信仰。你大錯而特錯。你應(yīng)該贖罪，我也一樣?！?p>　　休伊斯跌坐在地上，雙眼通紅。心想，老師他想做什么？

　　教皇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凡多姆主教。

　　“凡多姆，請你整肅教廷，昭告休伊斯和我的罪孽，警示所有同袍。最重要的，不要讓魔族趁機禍亂水藍星。我作為休伊斯的老師，罪責更是深重，我不配做教廷的首領(lǐng)，請你替我向神女懺悔。我愿永遠守護這片土地，為今日的罪孽向大家贖罪?！?p>　　教皇話音剛落，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休伊斯更是痛哭出聲，手腳并用的朝著輪椅撲了過去?！安?，不，老師，這不是您的錯，是我，是我，您不要這樣，不要?！?p>　　但教皇再也沒有回應(yīng)他。他的手緩緩從回魂儀上滑落下來，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

　　圣堂內(nèi)的神光大盛，爆發(fā)之后，整體散發(fā)著耀目的光芒。

　　無影隱在暗處，冷靜的看著教皇的靈魂從軀體中出來，遠遠的向他行了一禮，然后慢慢走進了圣堂中央的神光法陣，化為了法陣的守護元力。

　　無影沒有說話，但也為這任教皇的高尚品格而深感欽佩。

　　并不是每個教徒都愿意用魂體守護這個他們已經(jīng)為之奮斗了一生的教廷的。很多人都會輪回轉(zhuǎn)世，甚至魂體繼續(xù)修煉成仙。他的選擇著實有些悲壯啊。

　　休伊斯哭著看著這個撫養(yǎng)他長大，給了他一切的老人，最后為了替他贖罪，將靈魂獻給了教廷，心中震撼而又悲憤。他自知難逃一死，不如也隨著老師去吧，至少還能永遠陪在他身邊，就像從前那樣。

　　休伊斯眼睛一閉，以元力激發(fā)靈魂離開了身體，也向著神光法陣走去。

　　可是他走了沒兩步，就被一個黑影拉住，扔回了身體之內(nèi)。

　　這讓他十分震驚？什么人竟能拉住靈魂？

　　等休伊斯的靈魂和身體重合，他耳邊聽到了一個冰冷沒有溫度的聲音：“你不配?！?p>　　休伊斯睜開眼看去，原來是那個邪氣凜然的銀發(fā)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