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之中比城中更荒涼更冷,處處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士兵,人人都穿著長及小腿的斗篷,把整個人都裹在里頭,只剩下一個腦袋來分辯究竟誰是誰,然而腦袋上的帽子也非常大,薛晚仔細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這個一言不發(fā)的堵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顧慎遠。
他從懷里小心的掏出一個帶著暖意的油紙包塞到薛晚手中“饅頭?!?p> 饅頭!這地方米面都是稀罕東西,吃的最多的就是小米,黃澄澄的看起來仿佛挺不錯,可其實吃上兩天就沒胃口。而且小米粥涼了以后會結塊,看起更讓人覺得倒胃口。
“哪來的饅頭?”薛晚驚喜道。
“發(fā)的。”顧慎遠低聲道,用眼神示意她快點吃“天冷?!?p> 薛晚小口小口的吃著,問“你現在在哪里當差?”
“將軍帳下?!鳖櫳鬟h剛說完,就覺得嘴里多了一點什么的東西。
“你也嘗嘗吧?”薛晚笑著收回手,捏了一塊饅頭往自己嘴里塞。饅頭雪白松軟,吃起來還甜甜的。
顧慎遠想了想道“你還好嗎?”聽說這個新來的妾室是個冰美人,根本沒人能夠受得了。
“挺好的啊,凝華夫人對我特別好!”薛晚道?!八€給了我好多飴糖呢!”
難得糊涂,不懂就不懂吧。顧慎遠道“別亂跑,聽話。”
“知道啦!”薛晚笑瞇瞇的吃完饅頭,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手帕包“我給你包了一點蜜餞果子,你拿著夜里當值的時候吃。”又問他什么時候有空回城,替她給昌姨她們帶些東西。
這可沒辦法知道,顧慎遠搖了搖頭勸她小心當差,只當自己是個啞巴聾子瞎子,什么也別問,什么也別說。
薛晚道“我曉得了,你不要覺得我還是個小孩子!”說著便急著趕他走。
一進門薛晚就看見凝華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眼淚流得枕頭都濕了,忙道“夫人,你怎么了?”
偌大一個營區(qū),只有這邊因為是將軍的營帳而稍微清凈些,即便如此,這個營帳也只是開了個小小的側門,方便兩個女子透氣。
凝華抹著眼淚坐起來,嗓子都啞了“水?!?p> 薛晚忙去倒水,服侍她喝下之后,聽她問“將軍呢?”
“聽說前頭要開什么軍機要會,早早就過去了?!毖ν砘貞浿约郝犚姷脑~說。
凝華又是一聲嘆息,“我今日沒胃口,叫廚房別做飯了。”
“這怎么行,不吃飯身子會受不了的?!毖ν砑钡馈!岸嗌僖砸豢诎??!?p> “我沒胃口?!蹦A再三道,并不因薛晚力勸而動搖。
外頭傳來三聲鈴響,薛晚手忙腳亂的給凝華掖好被子,躲到小門后頭。不一會兒門那邊就傳來男子的聲音“你今天怎么樣?”
“還行?!蹦A的聲音很冷淡。
“吃飯了嗎?”
“嗯?!蹦A道。
男子沉默片刻“你要這樣到什么時候?”
凝華沒有應聲。
薛晚坐在門后頭抱著被子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杯子掉在地上破掉的聲音驚醒的。
“滾!”凝華憤怒的聲音緊跟著傳過來,薛晚翻身爬起來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的聽里頭的動靜。
“你不要這樣?!蹦凶拥穆曇衾飵е鴰追殖林亍?p> 凝華沒聲音了,接下來卻是什么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有點重,然后是一聲悶哼。即便如此,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薛晚焦急的扒在門上,試圖聽見更多的動靜,可除了幾聲悶哼之外悄無聲息。過了一會兒才有男聲道“你這樣有什么意思?”
再過了一會兒,里頭傳來虛弱的呼喚聲“進來?!?p> 打開門的瞬間,薛晚嚇得被凍在地上,一步都不敢往前邁。
床前的地上落著幾件衣裳,凝華躺在上頭,雙目無神肩上還殘留著一個血紅的齒印。
薛晚紅了眼睛,抖著手替她把衣服拉起來,可拉了一半卻發(fā)現衣服已經爛得拉不上來,只能紅著眼睛將被子扯下來蓋在她身上。抽了抽鼻子,心里五味雜陳。
凝華嘆了一聲“去打水來?!?p> 挑簾出去的時候薛晚狠狠的吸了一口外面的涼氣,定了定神,張望著外頭見外頭雪地里站著個人,叫了幾聲人家都沒有回頭,便在地上團了一個雪球掂了一下份量朝那邊扔出去。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大踏步往這邊來?!霸趺戳耍俊?p> 瞇著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誰之后,薛晚才松了一口氣“你能幫我叫些水嗎?夫人要洗漱?!?p> 顧慎遠點點頭“屋里等著?!?p> 不大一會兒功夫,他就提來兩桶水,在薛晚的引導下倒進浴房的桶中,然后回到廊下等著。薛晚出來的時候眼睛還紅著,神色有些委屈。
“怎么了?”難道夫人欺負她了?
薛晚搖搖頭,委屈得抽著鼻子小聲道“我聽見將軍打了夫人。”
顧慎遠眉頭一緊“不要和別人說這些話。”
難得他說了這么多話,可薛晚卻高興不起來“你說將軍為什么要打她呢?她明明生得那么好看!”
這種閨房里的東西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雖然天色漸漸晚了,可日頭還沒有落,這時候要水,廚房里的人各個都笑得曖昧。
“這些事情和你沒有關系,不要和外面的人說?!鳖櫳鬟h交代道。
薛晚點點頭“夫人每天都哭,將軍來了就和他吵架,像是很難過的樣子?!?p> 這個夫人的來歷很神秘,都說是有一天將軍從外頭帶回來的,沒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從哪里來的,只知道這個人不愛笑,比外頭的冰雪都冰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也許她也有不能說的事。”顧慎遠道。
里頭傳來呼聲,薛晚嘆了一聲“你若有空就來看看我吧,我在這里好無聊?!闭f著小心的伸手出去拉住他的衣角,像個害怕被人丟棄的孩子。
顧慎遠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雖然有些冰涼,不過配上她濕漉漉的眼睛看起來非常讓人心疼你。
“好,我要是有空就來找你。”
薛晚這才戀戀不舍的進去,收拾好浴房后又叫他進去把水抬走,趁人不備,悄悄的塞了一顆梅子干到他嘴里,笑道“將軍才拿來的,我吃著覺得很不錯,你也嘗嘗!”
梅子干有些酸,可他卻覺得很甜?!昂芎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