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想象力,顧深佩服地是五體投地。
她看了艾亦沉一眼,后者正在看報紙,臉被擋在報紙后,看不清表情。
奇怪,這艾亦沉怎么一點都不辯解呢?
難道看報紙?zhí)度霙]聽見?
“這位姐姐,我們真……”顧深想再次辯解,忽然聽到報紙后面一個悶悶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了?!?p> 顧深心悸了一下,滿眼震驚。
什么情況?
他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是他腦子壞了?還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顧深吃驚地盯著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他嘴里說出來的話!
盯著盯著,她就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又有意思的事情。
“艾亦沉?”她輕聲喚他。
艾亦沉不動,似乎又沉浸到報紙的神秘世界里。
顧深咳了兩聲,他還沒反應(yīng)。
顧深掃了一眼護士大姐,大姐低著頭在認真找碴。
她壓低了音量,“艾亦沉,那個……你報紙……拿反了?!?p> 艾亦沉拿報紙的手抖了兩抖。
……
自從艾亦沉回來,受欺負的都是顧深。
難得一見艾亦沉吃癟,顧深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可她一怕護士分心,二怕自己手不老實,三怕護士發(fā)現(xiàn)后艾亦沉更加尷尬。
所以本該揚眉吐氣的時刻卻壓抑得十分辛苦。
“別動?!弊o士果然還是發(fā)話了。
顧深老實聽話,可還是不可抑制的抖動。
實在太想笑了。
護士大姐沒辦法,看了二人一眼,一句話把顧深打回原型。
“我早看見他拿反了,”護士大姐一副過來人姿態(tài),“你老公那是緊張,這說明他心疼你。”
“……”
顧深瞬間石化。
可大姐的話還在繼續(xù),絮絮不休如魔咒。
“這樣的好男人,你得好好珍惜,不能一生氣就摔東西,傷的是你的手,疼的是你老公的心?!?p> 老公的心……
的心……
心……
大姐的話像一聲春雷炸碎了顧深原本看笑話的心。
她又是尷尬、又是著急,一時間臉脹得通紅,完全不知道要說什么好,連手都感覺不到疼了。
一陣靜默后,艾亦沉嗖得站起來。
“呃,我出去一下?!?p> ……
……
大概20分鐘后。
“都好了?!?p> 護士大姐放下鑷子,然后拿過繃帶開始包扎。
顧深松了口氣,抹抹腦門子上的細汗。
不是疼的,是嚇得的。
她還以為護士會拿著鑷子滿傷口里找茬呢,結(jié)果這么快就好了。
出門時,護士大姐看見艾亦沉等在門口,又不厭其煩地跟艾亦沉交待了一遍注意事項。
“傷口三天內(nèi)不能沾水,每天換一次藥。如果發(fā)炎或者化膿再到醫(yī)院里來?!?p> 艾亦沉一一記下,神色坦然得仿佛房間里那個拿反報紙的根本不是他。
之后還和護士大姐又確認了一遍。
顧深在房間里已經(jīng)聽過一次了,于是趁機數(shù)了數(shù)護士大姐端著盤子里的玻璃渣,1,2,3……
大大小小一共7個。
護士大姐交待完,端著盤子走了。
顧深舉著胖了好幾圈的爪子,左看看,右看看。
很滿意。
還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呢。
艾亦沉也仔細瞅了一眼她的爪子,幽幽道,“弄成這個熊樣還挺開心?!?p> 顧深撅嘴。
這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嘛!
見顧深滿不在乎,艾亦沉無奈道,“你就能不能好好保護自己嗎?”
“我把自己保護得很好?!辈挥媚悴傩?。
“很好?如果我再晚一秒,你破的就不是手,而是腦袋?!?p> 顧深不服氣的扭頭看向一旁,“哦,那今天謝謝你了?!?p> 艾亦沉沉默。
他仔細端詳著這個倔強的女孩,白皙的臉龐,緊抿的嘴唇,只是這小腦袋瓜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算了,男人要大度,這樣才能……嗯,合諧。
“我不用你感謝,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受傷?!彼f。
“你20年不在,我不也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鳖櫳罘创降?,“你放心吧,就算再受傷,我也不會麻煩你的?!?p> 顧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一股寒氣……
凜冽地從腳底板生起。
后知后覺的顧深,才反應(yīng)出自己這句話有些……欠考慮。
有好幾次,都是幸虧有艾亦沉才化險為夷。比如在美國的時候,要不是艾亦沉幫忙,后果恐怕不堪設(shè)想。
“嗯,我的意思說……”顧深企圖補救。
“你說的對,”艾亦沉打斷她,漆黑的眸子幽暗深遠,出口的話語卻無比坦誠。
“這20多年你確實把自己保護的很好。我只是真誠地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平安健康。”
“……”
顧深表情一滯,最后一絲不滿也被他溫柔的語調(diào)蠱惑地無影無蹤。
艾亦沉說完轉(zhuǎn)身去了藥房,偉岸頎長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顧深有點懵。
為什么艾亦沉,總是能輕易地退去她的偽裝,總是莫名其妙挑起她的情緒。
顧深用熊爪尚且能動的兩根指頭撓撓腦袋。
怎么辦……
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要哄他回來嗎?
……
……
藥房前門庭冷落。
普通老百姓是不會來這種私人診所開藥的。
這會正是中午,藥房的人大概吃飯去了,他們等了好一陣才拿到藥。出來時候,伊鎮(zhèn)三人正開著車等在診所門口。
艾亦沉主動坐到了副駕駛,讓他們?nèi)齻€女生坐在后面。
顧深上了車才知道,原來那四個保潔為了三倍工資速度是超級快。
用木曉笛的話說好像在看三倍速電影。也就半個多小時就把所有物品裝進她們事先帶來的編織袋里——幫那對渣男渣女打包好了行李。
顧深和艾亦沉走后,伊鎮(zhèn)又叫了鎖匠。
保潔們打包好行李,鎖匠也換完了鎖。
至此,驅(qū)逐渣男渣女的事情終于圓滿完成。
沒了心病的林安安異常興奮,張羅著大家一起去吃飯。
她豪邁地表示,這頓她請客。
“只是,”林安安捧著顧深的熊爪端詳了一下,“你這傷了右手,一會怎么吃飯???”
顧深笑笑,“不怕,總能吃進嘴里的?!?p> ……
……
之后一行5人來到附近的一個法國餐館。
是伊鎮(zhèn)選的,因為這個時間只有這個餐館有停車位。
這是一家美術(shù)館式的餐館,有自己的小院子,環(huán)境清幽,裝修雅致。
餐廳一共兩層,到處都陳列著名家藝術(shù)作品。
墻上掛著抽象油畫,隔斷上陳列著奇怪的雕塑,連桌上的調(diào)料盒都是漂亮的金屬樹。
林安安很開心,左摸摸右看看一個勁的稱贊,“真漂亮,真有藝術(shù)氛圍,一看就能很好吃?!?p> 在林安安的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是吃的鋪墊。所有的美好如果不能和吃沾上邊,就稱不上頂級的美好。
例如,玫瑰美好,因為它能做成鮮花餅。愛情美好,因為它能讓人快樂的吃飯。
現(xiàn)在林安安失去了愛情,但她依然能快樂的吃飯,可見和傅明博的愛情對她來說并沒有那么重要。
至少不如吃重要。
一樓大堂經(jīng)理滔滔不絕地講解著藝術(shù)品的作者、創(chuàng)意和起源。
木曉笛好同學緊跟步伐認真聽講,其余人則被侍者引導到二樓的一個六人位長形方桌上。
艾亦沉和伊鎮(zhèn)坐同一側(cè),各自翻看自己的餐單。
對面的顧深和林安安,兩個人湊在一起研究餐單。
不是餐單數(shù)量不夠,而是……
林安安看著每道菜后面跟著的三位數(shù)字,早沒了剛剛的興奮,苦著一張臉可勁給顧深使眼色。
顧深心領(lǐng)神會。
她清了清嗓子,昧著良心說道,“嗯,早上吃的有點多,現(xiàn)在好像也不怎么餓呢……”
對面兩位男士沒反應(yīng)。
林安安咬著下唇又捅了捅顧深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