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亦沉洗完手回來,茶幾上已經(jīng)整整齊齊排了兩隊巧克力,像等待臨幸的寵妃。
還是和小時侯一樣,巧克力都要按口味分成兩撥,一撥現(xiàn)在吃,一撥留著以后吃。
沙發(fā)上的顧深吃得津津有味,笑不攏嘴,開心得像個孩子。
艾亦沉坐在旁邊不由得感慨。
巧克力可以撿回來,其它東西是否還能撿的回來?
“你要吃嗎?”顧深問。
“不用?!卑喑链稹?p> 剛剛還苦大仇深,現(xiàn)在又興致勃勃,早知道巧克力有這么大魅力,就多帶幾盒回來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揶揄道,“有那么好吃嗎?”
顧深點點頭,從里面挑挑揀揀,選了一個深褐色包裝紙。
“你嘗嘗這個,朗姆酒口味的?!?p> 艾亦沉明白了,嗤笑道,“不愛吃的倒是給我了?!?p> 顧深從小就不愛吃朗姆酒口味的,她總覺得牙縫里呲出來的那股液體像被村里老牛踩爛的西紅柿汁。
被揭穿的顧深不以為意。
她拆開包裝紙,遞過去,“真的好吃,你嘗嘗?”
艾亦沉坐她旁邊,正一手拿著垃圾桶,把她隨意扔在茶幾上的包裝紙收到垃圾桶里。
見她湊過來,身體后仰躲開她的手。
“不要,垃圾桶里撿的?!彼訔?。
“……”顧深眨眨眼睛,“你這是笑話我嗎?”
“不是。”
顧深狐疑地審視他,眼尖地捉住他眼角眉梢的一抹輕笑。
還敢說不是!
她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搖頭晃腦道,“我爸經(jīng)常教育我們,做人不能光看表面,人家內(nèi)心……可是很清白的?!?p> 說完,又往前湊了湊,不嫌累地舉到他唇邊,伸出一根細嫩手指比劃著。
“一口,就一口,保證不甜。”
她知道艾亦沉不愛吃過甜的,特意強調(diào)了一下,可還是被他果斷拒絕。
“不吃?!?p> “……”
顧深幽怨的小眼神嗖嗖射過去。
正在整理桌面的艾亦沉感受到那股視線,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
他忍俊不禁道,“我真不是……”笑話你。
許是那小眼神太過幽怨,話到嘴邊的艾亦沉忽然改了主意。
“好吧,既然你這么有誠意,那我就嘗一下?!?p> 顧深開心了,狗腿地把巧克力遞到他唇邊。艾亦沉手里還拿著垃圾桶,就著那只細嫩小手,低頭嘗了一顆。
果然不是很甜!
但巧克力這東西,無論甜不甜他都不愛吃。
他面無表情地吃完,始終盯著他臉色的顧深則眉飛色舞,像只搖著尾巴的小狗,一臉期待地問,“怎么樣,不甜吧?”
女孩子生動的面龐,靈秀的眉眼,如花的笑靨,在午夜里搖曳著艾亦沉的心神。
誰說不甜?
明明很甜。
很甜很甜!
眼前這個女孩,只須一笑,便甜到了他的心坎里。
可是……艾亦沉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的大腿上。
遮掩得再好,也只是遮掩,那道疤痕會永久的留在她光滑的肌膚上。
艾亦沉斂了神色,開口再問,“第二件事,你剛剛為什么撒謊?”
“?”
顧深臉上的笑凝固了。
美好的氣氛一下子全被打入冷窟,仿佛剛剛的甜蜜溫馨只是她一個人幻想出來的。
心湖一點一點結(jié)了冰。
她尷尬地撩了下劉海,“你說什么呢。”
“我說什么,你知道。”
“我不知道?!鳖櫳顒e開眼。
“是因為我嗎?”
顧深心頭一跳,下意識看了艾亦沉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簾。
迅如驚鴻,卻還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艾亦沉不由得心中苦澀。
因為他——猜對了。
只一眼,他便知。
“你亂說什么,我們十幾年未見,怎么可能因為你?!鳖櫳钸€在頑強抵抗,卻把頭垂得更低。
“那你為什么不敢看著我?”
“……”語塞。
半晌后,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的顧深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討厭你,不想看到你行了吧?!?p> 要是以往,她還可以一言不合就逃跑,可現(xiàn)在不行,她默了默,只能一言不合就攆人了。
“時間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吧。”
艾亦沉半瞇著黑眸,不說話。
片刻后,才薄唇微啟,肯定道,“又在撒謊?!?p> “……我沒撒謊。”顧深反駁。
如果說剛才攆人是一時情急,現(xiàn)在這會兒她是真的不想見到他了。
怕他再問下去,自己會招架不住。
她撐著他的肩膀站起來要走。
“一到冬天姥姥就給你捂上棉襖棉褲,是什么樣的樹杈能刺破厚重的棉褲?”
顧深停住,掉下來的發(fā)絲垂在蒼白的臉側(cè),顯得柔弱無助。
艾亦沉看了心疼,可這件事與他有關(guān),他必須弄清楚。
他硬下心腸,追問道,“雖然我只看了一眼,但以我的經(jīng)驗,這種傷是熱力引起的皮下組織損傷,絕對不是器具劃傷。”
顧深一聲不吭,晶瑩的水珠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幾個圈,又被用力憋回去。
見她依然倔強地不肯說話,艾亦沉輕淺的嘆了口氣。
“是燙傷,對嗎?”
女孩纖細的身體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她單腳站立,細嫩的手掌無力地撐在艾亦沉肩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艾亦沉安靜地把她所有反應(yīng)看在眼里,很想抱抱她,安慰她,可出口的話卻是,“什么時候的事?”
“別問了,我真的不記得了。”她終于開口,聲音低迷,依然不肯給他答案。
“你覺得我會相信?”
“我知道我騙不了你……”她轉(zhuǎn)過頭,驀地撞上另外一雙悲傷的眸子。
那雙黑眸深邃、哀惋,映著的痛苦不亞于她。
“艾亦沉,不要這樣?!?p> 話音未落,晶瑩的淚水沖出了眼眶。
她一把抹掉。
可是那水珠卻不肯罷休,越來越多,一串一串滾落。
一雙帶著砂砬質(zhì)感的大手撫上她白皙的面龐,替她抹去一串串溢出來的珍珠。
“與我有關(guān),是嗎?”最溫柔的聲音問著最悲傷的問題。
顧深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
眼淚一串串,打濕了寬厚的手背,燙傷了艾亦沉的心。
從來沒有這樣過,好像每一顆無聲的淚珠都滾燙無比,軟化了男人堅硬的心腸。
他后悔了。
后悔逼她坦白。
后悔讓她哭。
他攬過她細弱的肩頭,將她整個擁入懷中。
這個倔強的女孩,到底要他怎么辦,到底該拿她怎么辦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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