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實習(xí)生

　　“......”

　　一間小而整潔的辦公室里，此時正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

　　輝伊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一手“咚、咚”地敲著自己的桌面，一手轉(zhuǎn)著手中的電子筆，面無表情地看著正滿臉忐忑站在自己跟前的兩個人。

　　壹式半抿著嘴唇，稍稍回過頭來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蘇·艾琳，那眼神就仿佛是在說，“這就是你說的主意？”。

　　正巧蘇·艾琳也略有些僵硬地歪過頭來看了眼壹式，當(dāng)看到壹式正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立馬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壹式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自己到底還是期待過高了么。

　　然而正當(dāng)壹式感到心灰意冷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坐在辦公桌前看著他們的輝伊，終于發(fā)話了。

　　“中央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進來的地方，你能不能在這里找個職位，也不是我說了算的?！?p>　　“但是前輩，壹式他......”

　　聽輝伊的意思像是要委婉地拒絕了，蘇·艾琳連忙上前一步想要再替壹式爭取一下。

　　但輝伊稍稍抬了抬他的左手，示意蘇·艾琳不要打斷他，蘇·艾琳便只好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又乖乖地站了回去。

　　“不過如果是想加入刑事課的話，對于普通人而言難于登天，但對異常者而言，如履平地?！?p>　　輝伊繼續(xù)說道，說完，打量了一眼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直都是蘇·艾琳在替他說話的壹式。

　　“你的異常技能具體是怎樣的？”輝伊看向壹式，十分直接地開口問道。

　　“輝伊前輩？！”

　　聽到輝伊這問題，一旁的蘇·艾琳卻是露出了一臉驚訝的表情。

　　畢竟在這個世界中，對于非隸屬中央局的異常者而言，他們各自所擁有的技能信息都是屬于個人隱私范疇，一般如果不是在互相十分信任的情況下，是絕不會透露的。

　　輝伊這樣問，就好比是在打聽壹式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了。

　　“這個......有點復(fù)雜。”

　　壹式卻是抓了抓腦袋，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困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這個狀況。

　　“......不想說的話沒關(guān)系?！?p>　　輝伊看向壹式，以為是壹式不愿意告訴自己，那么他也不強求，他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朝著辦公室門口的方向走去。

　　“我?guī)銈內(nèi)ゾ珠L辦公室?！?p>　　“哎？”

　　聽到輝伊這話，壹式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一上來就要去見頂頭上司。

　　“謝謝前輩！”

　　和壹式不同，蘇·艾琳見輝伊肯帶他們?nèi)ヒ娋珠L，立馬笑著向輝伊道謝道，仿佛壹式的一只腳已經(jīng)跨進了他們中央局。

　　“事成之后，你可得請我吃晚飯。”

　　一邊小聲說著，蘇·艾琳一邊用手肘戳了戳壹式的腰肢。

　　“事成了再說吧?！?p>　　壹式無奈地掃了眼蘇·艾琳，心想著自己身無分文的，難道要請你喝西北風(fēng)嗎？

　　中央局局長辦公室，理所當(dāng)然地位于這幢大樓的最頂層。

　　看著電梯門邊顯示屏中的數(shù)字逐層攀升，壹式的心也不由得變得有些緊張了。

　　最初在這個城市的角落里醒來，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當(dāng)成是惡魔的時候，自己也沒有現(xiàn)在這般的不安。

　　就當(dāng)壹式想東想西的時候，他腳下的步伐便已經(jīng)帶領(lǐng)著他，走到了局長辦公室的門前。

　　走在最前面的輝伊有禮貌地敲了敲門，隨即三人聽到門內(nèi)傳來一聲略帶沙啞的“進來”，于是輝伊輕輕打開門，扭過頭來對著蘇·艾琳說了句“你在外面等著”之后，便帶著壹式走了進去。

　　“壹式，你在局長面前可不要亂說話哦。”

　　在壹式走進去前，蘇·艾琳不禁像個老媽子一般關(guān)心道。

　　“??？哦......”

　　壹式眨了眨眼，有點不明白蘇·艾琳眼中所投向自己的這個擔(dān)憂是源自何處，自己有這么讓人不放心的嗎。

　　不過總而言之，壹式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

　　蘇·艾琳見壹式點頭答應(yīng)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看著壹式走進去之后，這扇局長辦公室的門便緩緩在自己眼前關(guān)上。

　　冷清的大樓頂層走廊上，一時間只剩下了蘇·艾琳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門外。

　　壹式跟在輝伊身后走進這間占據(jù)了整個大樓頂層的局長辦公室，整間辦公室十分通透寬敞，三面環(huán)窗，一面為墻，局長的辦公桌就擺放在這房間的最中央位置，除此之外，在這間占地面積足足有一百多平米的地方就看不到其他大件物品了。

　　一位剃著寸頭的老婦人就這么獨自一人坐在這間辦公室的最中央，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右手拿著一支電子筆，正批閱著桌面屏幕上顯示的電子文件。

　　“局長。”

　　輝伊走到辦公桌前站定，壹式也十分老實地跟在輝伊的身后，一邊偷偷打量著眼前這位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還穿著一身筆挺制服的老婦人。

　　雖然歲月在她的眼角刻畫上了一道道抹不去的痕跡，但通過她整個人就這么坐在那里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場，就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是怎樣的風(fēng)姿卓越、出類拔萃。

　　直到輝伊發(fā)話，坐在辦公桌前的老婦人才微微動了動她的眼珠子，眼眸透過眼鏡框上方的空隙，望向站在自己辦公桌前的輝伊。

　　至于跟在輝伊身后的壹式，她僅僅只是飛快地掃了一眼，速度之快讓人不禁她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看到壹式。

　　“輝伊搜查官，你有什么事嗎？”

　　老婦人一邊語氣平淡地問著，一邊又重新低下眼眸去，拿著手中的電子筆滑動著桌面上的電子屏幕。

　　“這位是我最近一個案子里的受害者，經(jīng)蘇·艾琳搜查官舉薦，希望能夠讓他加入我們刑事四課?！陛x伊開門見山地說道。

　　輝伊的說話語速很快，但咬字十分清晰，當(dāng)他的話語一字不差地落入老婦人的耳中時，老婦人握著電子筆的右手不禁微微一頓。

　　接著，老婦人稍稍抬眸，一雙飽經(jīng)滄桑般的眼瞳又一次透過她金絲框上方的空隙，打量向站在自己跟前的輝伊。

　　“怎么，你們四課很缺人？不管什么貨色都要往里撿么?！?p>　　老婦人說話的語氣很平淡，絲毫聽不出一丟丟帶刺的意味，要不是這關(guān)系到自己今后在這個異世界城市里的生計問題，壹式說不定都還聽不出自己莫名地就被人給冷嘲暗諷了一番。

　　而說著這話的老婦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把自己的視線往壹式身上挪過，哪怕只有一眼。

　　輝伊聽到這話，面上雖然沒有流露出任何開心或是不開心的表情，但是心里卻是有些糾結(jié)，想到還留在門外靜候著他們消息的蘇·艾琳，默默地嘆了口氣。

　　“局長，他是一位有較強實力的異常者，而且這一次破案他也......”

　　“輝伊搜查官，你最近的表現(xiàn)不錯，并不意味著你就可以替我做決定了。”

　　沒等輝伊把他的話說完，老婦人便像是有些不耐煩似的摘下了她鼻梁上架著的金絲框眼鏡，將右手中的電子筆放到了一邊之后，這才抬起頭來，正視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輝伊，以及站在輝伊身后的壹式。

　　當(dāng)注意到壹式那一頭漆黑的頭發(fā)以及那一雙烏黑的眼瞳時，這位老婦人的眼眸不禁微微一瞇。

　　“而且，我打賭你的這位‘受害者’，還是一位黑戶。”

　　“......”

　　聽到局長的這句話，輝伊不禁啞口無言，因為實際上，這個自稱“壹式”的人確實在他們的數(shù)據(jù)庫里顯示是“查無此人”的。

　　見輝伊沒有再說話，老婦人便重新將一旁的金絲框眼鏡擦了擦之后，戴回到了自己的鼻梁上，繼續(xù)拿起手邊的電子筆批閱著她桌面屏幕上的文件，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沒別的事的話，你可以回去繼續(xù)工作了。”

　　“......是。”

　　猶豫了片刻之后，輝伊終究還是點頭應(yīng)道。

　　應(yīng)完，輝伊便轉(zhuǎn)過身打算離開這局長辦公室，然而當(dāng)輝伊走過站在他身后的壹式身邊時，卻是看到壹式站著不動，便稍稍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提醒壹式“他沒戲了”，結(jié)果微微張開的嘴唇就這么定格在了那里。

　　因為此時此刻，輝伊看到壹式那只被他的黑色留海遮擋住了一半的右眼，竟然變成了粉紅的眼瞳。

　　“你知道，你的右手食指指甲里，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血液么?！?p>　　忽然，壹式直視著坐在辦公桌前的老婦人，開口說出了這么一句令人摸不著腦袋的話語。

　　那一頭的老婦人握著筆的手猛地一怔，接著，她的眼眸飛快一抬，看向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的壹式，不知道為什么，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竟有一種自己被對方完全看穿了的感覺。

　　一旁的輝伊聽到壹式這話立馬不滿地蹙起了眉頭，剛想拉著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的壹式離開，卻是聽到局長緩緩地發(fā)話。

　　“我的右手食指指甲里，沒有殘留任何人的血液?！?p>　　一邊說著這話的老婦人，一邊朝著壹式所在的方向抬起了她的右手，輝伊瞥了眼她的右手食指，光潔亮麗的指甲片下面，根本就連一絲污漬都沒有。

　　但是......

　　一直無視壹式存在的局長居然刻意這么回應(yīng)了一句，反倒讓輝伊覺得局長有些此地?zé)o疑三百兩的意思了。

　　“哦？這么快就忘記了么，那么本小姐倒也不介意幫你回憶一下?！?p>　　壹式說著，輕輕勾了勾他的唇角，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居高臨下的意味。

　　“40至45歲之間，男性，A型血，體型偏肥胖，按照時間來推算，你和他應(yīng)該是在昨夜十點至十一點......”

　　“輝伊搜查官！”

　　就當(dāng)這時，老婦人忽然厲聲喊道，打斷了壹式的話語。

　　站在一旁的輝伊被稍稍嚇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局長會忽然這么大聲喊自己，沒等他應(yīng)道，局長便繼續(xù)厲聲說下去。

　　“帶上你的‘受害者’出去。”

　　聽到老婦人這話，壹式頓時又充滿挑釁意味的挑了挑眉。

　　“看來是本小姐的描述還不夠詳細(xì)么？”

　　“夠了?！?p>　　說著這話的老婦人似乎是深深吸了口氣，雖然面上的臉色有些一陣青一陣白得，但她終究還是點下了頭。

　　“就先在刑事四課里從實習(xí)生做起吧?！?p>　　“哼?！?p>　　右眼粉紅的壹式這才冷哼了一聲，以一副勝者的姿態(tài)轉(zhuǎn)身朝門外優(yōu)雅地一步一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