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挺能嘚瑟
祁紅呆住了,這些她從來沒想過,她也知道,項小虎也不可能經(jīng)歷過,可他為什么要說這些?
“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說這些?”
祁紅萬萬沒想到,項小虎因為城鄉(xiāng)的差別怨念會這么大,這是她從來沒想過的,什么返銷糧,什么農(nóng)民去城里蓋樓,卻給城里人住,修了馬路只能城里人走……
這些事實不難理解,但她不解的是,同樣沒經(jīng)歷過這些的項小虎,為什么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接下來,虎子告訴了她。
以前虎子爹是十里八鄉(xiāng)的才子,一直想要改變農(nóng)村的生活狀況,可他的想法在實現(xiàn)中卻屢屢碰壁,各種原因都有,最主要的都是來自上級的阻撓,來自城里的上級的阻撓。
那時候,一切生產(chǎn)都要以城里人的生活利益為最低準則。
一怒之下,虎子爹辭了村長的職務,從此務農(nóng),村里的事啥也不管了。
后來又因為農(nóng)用車進城被扣,虎子爹在市里上上下下跑了一星期,車還是沒要出來。
虎子爹急了,車不要了,挨個部門走,到哪都要大罵一通。
他非要問問,這城市是誰建的,這馬路是誰修的,這社會還有什么是屬于人民的,農(nóng)民是不是這個國家愛的人民?!??!
干啥都成你們的了!干啥城市屬于你們的,憑TM啥不讓農(nóng)民走!
虎子爹辯才無雙,沒人說得過他,也沒人能管得了他,更沒有人能剝奪他說話的權(quán)利!
最后壓力都給了交警,他們也是服服的了,沒罰款不說,還把車給送回了砬子村。
可勝利的虎子爹回來之后,愣是臥在炕上病了半個月。
好了之后就把農(nóng)用車賣了,從此以后,成了村里為數(shù)不多用牲口種地的老人。
從此之后,意志消沉,渾渾噩噩。
項小虎說,俺爹活著的魂沒了,這筆賬我得幫他算。
城里長大的祁紅對這些不是很清楚,她的思維空間里都是商業(yè)場上的爭奪和謀算,從來沒在方向上關注過農(nóng)民民生這樣的事,到現(xiàn)在她也覺得,這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項小虎好像知道她心里想著什么,他緩了一下說道:“其實你沒必要了解這些,你就知道我是個賣菜的,就行?!?p> 說到這他笑了起來:“徐爺爺問我怎么不去做一個律師,你猜我?guī)煾冈趺凑f?”
“他說,在西方做律師很有可能當總統(tǒng),在東方想要做皇帝一定要學會做流氓,因為從古至今,講理的人都是死路一條……”
“哈哈哈,徐爺爺就說他那是謬論,兩人好一頓吵,哈哈哈......”
“我小時候就淘,偏偏都管著我不讓我打架,管的可嚴,可給我憋壞了,結(jié)果第一次動手就讓我斷了學業(yè)?!?p> “后來我?guī)煾钢懒耍驼f,好!就得去打架,男孩子連打架都不會,有個屁用!”
“后來從山里出去,師父千叮嚀萬囑咐就是,一定要會打架......”
“哈哈哈......”
項小虎像似演講一樣自己說了很多,言談中也沒有跟祁紅討論的意思,好像他很久沒說話了,這次要說個夠,水庫泄洪一樣滔滔不絕。
項小虎并沒有跟她提錢的事,也沒說讓她在穆丹幫忙照顧李雪峰他們,什么囑咐交代都沒有。
祁紅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現(xiàn)在在別人的地盤上,這個虎子就是小國王,他們兩個人完全調(diào)換了在穆丹市里的角色,只是項小虎對她沒有企圖心和利用的意思。
雖然她沒經(jīng)歷過小虎子說的“憑什么我們種地的要吃發(fā)霉的返銷糧,而城里人卻TM吃大米白面”這種生活,但她知道,項小虎賣菜絕不只是賣菜那么簡單。
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玩?
這里存在著很多無法詳實的投資計算,祁紅本來打算想通這件事再走,可是第二天她就不得不走了。
因為從一清早,來虎子家串門的人就絡繹不絕,多數(shù)都是老人,還有一些孩子,青年和中年的幾乎沒有。
這些人無一例外眼神都往她和李燕身上飄,當然,看她的更多。
而那個過來送奶叫小鳳的女孩子更是領了好幾個班大班的小孩,一直圍著虎子,讓外人想跟他說句話都難。
祁紅只好跟虎子娘和幾位老人告別,坐了一輛農(nóng)用車離開了村子。
回到市里祁紅就去了雪峰生鮮,她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她知道這件事情絕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項小虎是在養(yǎng)傷期間才做出這個決定的么?
顯然不是。
或許他早有謀劃,只是這次回家養(yǎng)傷給這件事提供了契機。
但事發(fā)的起因肯定和他被撞有關,又或者,跟他爹有關。
他昨天晚上說的事,絕不是兩代人的怨氣,要是細細糾結(jié)起來可能會很深,故事背后可能還有故事。
要知道有那么一段時間,所有人都生活在一個混亂的時代,那個時代過后,錯和對,已經(jīng)不重要了,必須放下向前看。
就像現(xiàn)在,在項小虎他們這一代人當中,哪有人還會記得父一輩的恩怨和理想。
農(nóng)村農(nóng)民農(nóng)業(yè),這么大的事,哪是她和他能管的了的。
可項小虎的意思卻是,別人管不管我不管,反正這件事我就是要做!
打不過?打不過我也要掰掉它一顆牙!
看來,自己招用他的事肯定是黃了,出于內(nèi)心的愧疚,還有那一絲朦朧的情愫,祁紅決定再賭一次。
她在內(nèi)心給自己一個暗示,就當是為了交項小虎這個朋友。
所以,臨走時候她囑咐李雪峰和宋平,讓他們有事找自己
而李雪峰卻從沒想過要找祁紅,他只秉持著一個信念,那就是有事了項小虎會處理。
沒想到幾天之后就出事了。
——
穆丹市場上有很多生鮮超市,尤其民愛區(qū)的生鮮超市,這倆月讓雪峰生鮮一攪合,影響很大。
最壞的影響就是,已經(jīng)有人質(zhì)疑這些超市的禽蛋生蔬是不是綠色食品了。
好生活生鮮是穆丹最大的連鎖生鮮超市,僅在民愛區(qū)就有七家連鎖店。
他們做得久,超市銷售的品類很全,生鮮果蔬家禽肉蛋都有。
他們有成熟的購銷渠道,有成熟的管理機制,按理說雪峰生鮮的路子不可能給他們帶去多大的影響。
剛開始的時候,好生活生鮮的老板看到雪峰生鮮的打法就覺得可笑,這特么就是有錢燒的,看著就不是好嘚瑟的,這么干有多少錢夠賠的?
可是兩個多月過去之后,好生活的老總劉建江感覺到不妙了。
因為根據(jù)下面總結(jié)上來的數(shù)據(jù)看,好生活的高端客戶流失的很嚴重。
一大批有消費能力的顧客不用說都跑到雪峰生鮮去了。
這讓他很不舒服。
他想了,找官口處理這事容易遭人詬病,你一個做買賣的因為同行競爭,就去動用關系,這得多慫啊,一點不社會。
那就找社會上的人吧。
他找人打聽了一下,發(fā)現(xiàn)雪峰生鮮沒啥背景,就是幾個小孩在天天在忙活。
社會上這一塊,好像有個李保堂總出現(xiàn)在那附近。
這沒事,李保堂小白人出身,沒啥根基。他找的人比他可厲害多了。
付成。穆丹專做KTV的一個業(yè)界大拿。要說是李保堂之流的前輩,那都是給他面子。
劉建江剛投資生鮮的時候就跟付成有交道,這么多年了,兩個人一直處的不錯,常常一起在社會上走動。
約了付成,喝過酒,劉建江也沒明說,只是提了一下,說最近有個雪峰生鮮挺能嘚瑟,把大家都攪合的夠嗆。
付成當然明白,回應道,還有這事呢,回頭找個人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