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去請?zhí)t(yī)的人便回來了,隨行的還有幾名侍官,帶著一些孕期有助的補(bǔ)品與珍品。
診脈之后,太醫(yī)的神情并不算好,甚至于還有些沉重。沈柚默看著太醫(yī)的神情,心中也越發(fā)不安起來。
“太醫(yī),這般是怎么了?”何怡語眼尖心慧,瞧著這般也不像是有好事,當(dāng)即便問道??煽粗瑯佑行┖闷娴纳蜩帜闫鹕碚?zhí)t(yī)離開了。
沈柚默看著阿娘跟著太醫(yī)出去了,便只得是抿唇不語,有些頹然地坐著。
雪霜見著,便去乘了一杯熱水,端給沈柚默喝。
“姑娘,自會沒事的,或許只是姑娘情況特殊了些罷了?!迸伟惨哺参苛藥拙?。
沈柚默輕嘆一聲,“算了,皆看緣分罷……”
便是表面如此說,沈柚默心里也是難受極了。在她那不清不楚的記憶之中,好似就沒有過孩子的身影與記憶。
約一刻鐘后,沈柚默才見著阿娘又進(jìn)了屋,但見她臉上神情沉重,好似得到的消息并不算好。
何怡語見到沈柚默看過來的視線,當(dāng)即便展露出一個笑顏,一瞬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就仿佛方才的凝重不存在一般。
沈柚默心里憂愁,便問道,“阿娘,你這事怎么了……方才那太醫(yī)說了些什么?”
沈柚默的手被何怡語握起,隨之又坐到了她身邊,輕拍著她的手道,“默兒,沒事,只是需要你多加休息,多吃點東西,不要過多憂思,身子養(yǎng)好了便無事了。”
雖然話語說得很輕松,但沈柚默并不相信太醫(yī)是這么說的,畢竟方才阿娘的憂愁沉重神色也并非是假的,她瞧得可真了,這里面定然是有什么事。
但畢竟她沒能親耳聽到太醫(yī)的診斷之言,但就只是表面的觀察,終究只是猜測,可問也是問不出來的,便只得是依言好生休息著。
可是,沈柚默還沒能休息多久,便有一名侍婢匆匆跑了進(jìn)來,就連守在屋內(nèi)的盼安和雪霜都沒能及時反應(yīng),將人趕出去。
沈柚默睜眼看了過去,只見是頭發(fā)略有些散亂的葉錦,好似是方才被折騰了一番一樣。
不過她也無心關(guān)心這些,只是淡淡地問道,“你這么匆忙地跑進(jìn)來,是有什么事?”
葉錦行了一禮,垂眸看著地面道,“夫人,方才側(cè)面那邊來了個人,好似是這段時間一直來驚擾夫人的那名文人,婢子正準(zhǔn)備出去購置些物品是就迎面遇上了,還……還讓婢子拿了些補(bǔ)品來,說讓夫人好生照料著孩子……”
葉錦的說話聲越說越小,聲音小到最后沈柚默都險些沒能聽清她在說什么。
但便是聲音小,沈柚默也還是聽到了最后,最起初還沒什么反應(yīng),可越想越覺得不對,心里那股剛散開的鬧心便又一次聚集起來。
一旁的盼安和雪霜見著沈柚默的狀態(tài)不大對,便一人攔著葉錦出去,一人走到身側(cè)給她順氣。
沈柚默直直地看著葉錦離開了屋子,看著門口被她不小心踢翻的幾包藥,她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平復(fù)心情。
盼安牽著沈柚默的手,輕聲道,“姑娘就別想太多了,那個文人既然還敢出現(xiàn),便是自己往籠子里鉆……夫人已經(jīng)在處理這件事了,那些個不著實際的流言蜚語便如浮萍般,一撈便沒了?!?p> 沈柚默閉著眼睛,聽著盼安的話,輕輕點了點頭,不作言語。
又過了四五日,沈柚默正在院子內(nèi)的一處樹下屋亭中乘涼,剛閉上眼準(zhǔn)備淺眠一番,卻聽見一連串清脆的敲玉聲,以及那個熟悉的聲音,頓時便睡意全無,睜開眼隨意坐著看著人過來。
“柚子,好些月未曾見你,怎么感覺你比之前還消瘦了,臉也有些蠟黃了……”沈敏翡剛想著直接沖進(jìn)沈柚默懷中,但想到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孕,并且還未真的坐穩(wěn),便興致寥寥地跑到了身邊,便是連聲音也緩和了下來。
沈柚默抬手便揉了揉自己的臉,才想起最近也沒留意自己的神色如何,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過下一刻,沈敏翡便自顧自解說起來,“想來你是因為有孕了,加上最近的一些破事,安平侯如今也不在……看都把你給累著了。要是到時安平侯回來了,你可千萬一定要多敲打他。”
看著沈敏翡一本正經(jīng)偏偏言語間過于不實際了,沈柚默當(dāng)下便沒忍住,看著面前逗趣極了的姑娘笑了出來。
沈敏翡也沒有要掰扯自己被笑了的這件事,就只是搬了張椅子坐在了旁邊,“不過,你肚子里這孩子,現(xiàn)在有幾個月了?尋思著算個時候,好讓你也能去走走散散心?!?p> 沈敏翡說著忽然間就耷拉著頭,聲音悶沉,“我本打算帶著孫啟一起來的,也好幫你診脈的,但忽而間他今日有事來不了了……”
沈柚默聽言挑了挑眉,抱著手看了一圈周圍,有些漫不經(jīng)心道,“難不成就只有孫太醫(yī)一人外出診脈的么?他忙著脫不開,你也能尋別的人來啊……”
沈敏翡隨之便抬起了臉,面上寫著滿滿的不高興,“其他太醫(yī)我也不甚了解,不敢請來,而更為了解、醫(yī)術(shù)精湛的老太醫(yī)這幾日也都不在宮內(nèi),我也請不了呀!若是能請來,我何必這么大費(fèi)周章?”
沈柚默抿唇不語,就只是憋著一口氣看著獨(dú)自憤慨萬千的沈敏翡,但奈何沒能憋多久,便還是笑出了聲。
沈敏翡一看便是覺著一頭霧水,但隨之那位不在宮內(nèi)的老太醫(yī)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線內(nèi),又氣得她半晌沒開口說話。
“郡主,平日里還是要多加注意休息,不過也不能過于懶散,每日里還是要行走幾圈的,也有裨益與郡主及郡主腹中的孩子?!?p> 診脈之后,老太醫(yī)往后面退了一筆,便如此說道,神情也很書正常,與前些日子露出的那些傷懷之感好似天差地別一般。
沈敏翡這個時候倒是沒說什么,就只是在幫盯著看著不做聲。但思索再三,沈柚默還是很想知曉自己目前究竟是什么情況。
可是就完全如料想的一般,便是沈柚默哀求著問,老太醫(yī)依舊是沒有透露半分別的意思。
可便是如此,沈柚默也沒有放棄想要知曉自己究竟如何,肚子里還未成型的孩子如何。
沒過幾日,便也是沒有再聽聞外邊如被風(fēng)吹得瘋狂卷動的葉子般的非言非語了,便是連那名書生也未曾再出現(xiàn)過。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靜,平靜到沈柚默真的認(rèn)為不會再有什么事了。
只是看著月份就過了五個月,依舊沒有肚子,沈柚默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憂心,即便是周圍的人都叫她莫要憂思過甚,只當(dāng)是平常那般,可心里的憂愁并不會就此不會產(chǎn)生。
凌晨時分,天還昏暗未明,沈柚默悠悠轉(zhuǎn)醒,還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夢里的那陣疼痛便實打?qū)嵉脑僖淮胃惺艿搅恕?p> 來自腹部的疼痛,讓她不得不蜷縮起來,緊緊抱著自己,甚至于咬緊了牙關(guān),冷汗也跟著簌簌冒了出來。
像是聽到了屋內(nèi)的一些奇怪的動靜,輪守在外邊的盼安便提著燈籠推開了門,走了進(jìn)屋,見到疼得蜷縮起來的沈柚默,當(dāng)即便尖叫了一聲,隨之慌不擇路地跑去尋太醫(yī),手中的燈籠也掉在了地上。
而就住在隔壁屋的雪霜也睡得很淺,聽到盼安的尖叫,緩了會兒神后便也慌忙趕了過去。
不消片刻,幾乎整個花落軒都亮起了燈,十多名侍婢來回慌忙。
“姑娘,你可要千萬挺住了……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雪霜緊緊抓著沈柚默的手,眼眶通紅,眼淚也不爭氣地流下,淚眼朦朧地看著她慘白至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又時不時看著周遭忙碌的侍婢,再瞧著正在施針搶救的太醫(yī),心里很著急,又害怕。
一盆盆的熱水端來了又端走了,來回奔忙的侍婢就好似腳未落地過般。
聽聞了消息,何怡語拉扯著沈方匆匆忙忙地趕來了,可偏偏又只能干守著,在一邊焦急地等候。
許是因為動靜太大了,不單只把附近的左鄰右舍驚動了,便是連皇宮里的人也都知曉了。
忙了幾個時辰后,沈柚默昏了又醒,醒了又暈,輾轉(zhuǎn)幾回之后,也終是沒有真睡了過去,但精神氣便也是沒此前的好,氣息也都十分虛弱,便是醒著也都是睜著個眼睛,話也沒力氣說,也沒力氣動,就是連聽旁人說話,也都有些費(fèi)心。
“唉,夫人,小醫(yī)已經(jīng)盡力了,郡主腹中的胎兒,因為過于羸弱,沒能活下來,還望節(jié)哀。”
門外,太醫(yī)彎著腰說道,原本整齊的頭發(fā)也因為忙了一宿而顯得凌亂。
何怡語滿心傷懷地聽著太醫(yī)的話,憋了片刻也終是沒能說些什么,只道了聲“辛苦了”,便讓人領(lǐng)著太醫(yī)下去休息。
屋內(nèi)的沈柚默忽然間只覺得依稀聽見了這番對話,心中也很是憂郁。
瞧著又過來坐到她旁邊的何怡語,沈柚默也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掙扎,不哭鬧。
修養(yǎng)了幾日之后,沈柚默也終于恢復(fù)了一些往日的氣色,吃的東西也多了些。
可每當(dāng)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也終還是會垂下眼眸,滿心傷懷。
“姑娘,太醫(yī)說了,只要好生養(yǎng)些日子,自然就會好了,到時候還是有機(jī)會能懷上的,也不著急于這一時半刻?!?p> 正伺候著她的盼安,瞧著這般神態(tài)也看出了些東西,當(dāng)即便輕快地說道,語氣輕松,比在未有孕前還要輕快。
沈柚默定眼瞧著盼安的背影,卯了勁,旋即便直起身子,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看著她轉(zhuǎn)過身,便直視著她說道,言語見透露著不滿,“你倒是顯得歡快輕松了,你家郡主我還苦著呢!”
沈柚默又轉(zhuǎn)眸瞪了一眼桌上的一晚深棕色湯藥,還冒著飄渺般向上飛散著的水霧氣,同時還冒著一股子難聞至極的藥味,竟放了半晌也都不敢去碰。
看著桌上未動分毫的湯藥,盼安收起了往日里那副順意順心照顧著她的模樣與態(tài)度,略有些強(qiáng)勢地想讓沈柚默喝藥。
“姑娘,這藥要是再放下去,可真就要涼透了,這涼透了的藥可是更苦澀的,姑娘還是盡早喝了才好?!迸伟猜杂行﹪?yán)恪地說道,隨之便曉之以理,連壓帶哄地勸著。
沈柚默只是瞧了眼這碗藥,還是沒有要動的意思。
盼安提溜地轉(zhuǎn)了一圈眼珠子,再一次好聲好氣地說道,“姑娘若是怕苦,這里還備了許多甜得幾乎讓著覺著掉牙的蜜餞,姑娘只要快快把藥飲了,再吃幾粒蜜餞,便不會苦了。”
沈柚默明知自己是不可能不喝藥,也知曉自己身體還未完全恢復(fù),必須得按時喝,可看著這么苦,聞著也哭,便是連喝的時候也苦到舌頭都快麻了,如此想想也不敢去碰了。
“夫人還不喝藥啊?”方嬤嬤在這時也走進(jìn)了院子,隨之便瞧見屋檐下坐著都在閃避的沈柚默,便是沒認(rèn)真看桌上的那碗東西,也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自打有孕后,雖然沈柚默還是管家的,但實際管事兒的是兩個嬤嬤,她也只是樂見個其成,特別是這段時日來,都沒去審查過,但她也是相信這兩位嬤嬤的忠心,侯府也仍舊是安泰平穩(wěn)的。
沈柚默轉(zhuǎn)眸看了看方嬤嬤,又繼續(xù)避著了。
然而下一刻,方嬤嬤便朝她走了過來,端起桌上的碗,擺到了沈柚默面前。
同時伴隨著來的還有春寒,便與盼安一人搭著一處肩,督促著沈柚默喝起藥來。
“我……我喝還不成,別這般看著我!”沈柚默別無他法,就只能是硬著頭皮把藥喝了。在喝完藥的第一時間,碗都還未放下,便拿了一顆蜜餞塞進(jìn)嘴里去味。
偏就在沈柚默此時形象不太體面之時,就有好些人趁著這個時候來登門拜訪,說是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的,但之中也還是會有來看笑話隔應(yīng)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