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一會兒,后院那處又響起急快的腳步聲。
葉卿循聲望去,果真是陳霜,見她這急匆匆的模樣,心下了然,立刻喊住了她。
“陳二小姐?”
她與陳柔有著師徒之名,與陳霜卻無干系。
陳霜聽到下人匯報,說是金泉向府中遞了帖子要來看陳柔,趕緊馬不停蹄地找了過來。
正想進去干涉一下那二人,卻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喚她。
她循聲望去,就見到了等候多時的葉卿。
這是府里的客人,她的眼睛還要依仗她,陳霜不好裝作沒聽見。
只好停下,卻沒有走過去,在廊中對著不遠處的葉卿微微曲身見了個禮。
葉卿見她如此敷衍了事,立刻笑的更加和藹可親。
“陳二小姐,貧道正好有事要去尋你,趕巧,正好在此地遇上你,還請陳二小姐,移步一敘?”
葉卿可不管她同不同意,徑直走向她,引領著她往偏遠的小亭子走去。
陳霜不想中途蹦出個程咬金,恨恨地跺了跺腳,不甘心地跟在葉卿身后。
聽著身后氣急敗壞的動靜,葉卿心里更加得意,面上卻還是端著高冷人設。
“陳二小姐,可否與貧道講講昨日在城主府的事情?”
葉卿將人領到亭子后,直奔主題。
其實這件事,她基本了解的差不多,如今也只是拖延時間罷了。
“那日并無特別,不過就是尋常的宴席罷了?!?p> 陳霜自然是將話說十分簡潔,巴不得下一秒就離開。
葉卿嘴角微提,笑道,“陳二小姐口中的尋常家宴,貧道卻沒有見過,不知陳二小姐可愿詳細與貧道說說?”
“陳,我的意思是姐姐沒有和您說過嗎?”
陳霜大抵是想直呼陳柔的名字,似乎又覺得不妥。
“呵,”葉卿故作苦惱道,“說到此處,還不得不提柔兒,昨夜孤身一人回來,不知在哪兒受了寒,此刻還虛弱的躺在床上呢?”
“受了寒,不是說被鬼上身了嗎?唔!”
陳霜突然意識到自己口快,似乎說漏了什么,趕緊話鋒一轉道,“我的意思是,下人都說姐姐撞鬼了?!?p> “恩,確實,不過這事畢竟對兒女家聲譽不好,你年紀還小,將來對你也是有影響的?!?p> 家族榮譽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陳霜小心思太多,這種大局觀,怕是還未學會。
“所以,我與陳老爺協商,對外宣稱都是受了寒,你可莫要說漏了嘴?!?p> 輕咬唇瓣的陳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葉卿見她這副可憐小白花的模樣,似笑非笑。
“話說那日,在城主府,你可有發(fā)現你姐姐有什么不妥?”
陳霜還在裝乖巧,不想葉卿話題一下子又轉到了她的身上。
“沒,沒有,我什么都沒有看見……”
她急切地反駁,這欲蓋彌彰的表情早已說明一切。
在葉卿不信任的眼神中,她泫然欲泣,哽著嗓子道,“那天,我害怕,就跑開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p> 陳霜可憐兮兮地滴著淚珠,葉卿就當看了一場影帝級別的表演,滋滋有味。
“唔,那你拉走金泉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葉卿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這是她在思考的表現。
“那日,也沒什么,我害怕,就拉著金泉哥哥走了,可金泉哥哥非要去找姐姐,我沒有辦法只好陪著他,可當我們去尋找時,姐姐早就沒了蹤影?!?p> 看來這金泉還算可以。
在她的任務中,她只負責拉紅線。
但是這個男人究竟是1v1,還是1vN?
這不在她關心的范疇內。
誠然,能一生一世一雙人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可在這個世道,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真的很難。
尤其是金泉還是個將來要考科舉的人,這有著很大的變性。
“哦,那不如與貧道說說,那日宴會上的事吧?!?p> 葉卿已經沒有耐心找話題了,只想著如何打發(fā)時間。
“莫慈師傅,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誰知這次,陳霜沒有再接她的話題,而是收起了自己那如泣如訴的小白兔模樣。
此刻眼神犀利如刀,直直地朝她射來。
“呵,那你又為何如此討厭你的姐姐呢?”
葉卿可不會被這樣的眼神震懾到,要說眼神能殺死人,她現在身邊就有一個。
“我,我沒有。”
陳霜不想葉卿面對她的質問毫無反應,甚至反將她一軍。
這種問題讓她下意識就覺得危險,本能地反駁。
許久,她才認真思考其葉卿問題。
對于陳柔,她確實很討厭,從小她需要費盡心思地去討好別人,才能得到別人的夸贊和關心。
可是,陳柔卻是什么都不需做,就能得到這一切!
就連自己的娘親因為不敢惹怒爹爹,一開始都百般討好陳柔。
最重要的是金泉哥哥,那樣蘭芝玉樹一般的人物,偏偏也喜歡陳柔。
可陳柔就像一個白癡一樣,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將金泉哥哥的心意視作無物!
這樣的人,又如何配得到金泉哥哥的喜歡?
她就像一根刺一直插在她的心里,一碰就疼,拔也拔不掉。
她總是在想,她要是就這樣死了就好了。
可是沒有…
她遇到了莫慈!
她總是這樣好命,就算娘親死了,也沒人敢欺負她,就算什么也不做,也總有人在幫她!
“那日,我想要將金泉哥哥拉走,可是他不愿意跟我走,非要去找姐姐?!?p> 陳霜蒼白著一張小臉,面上滿是淚痕。
“我看見了,那個可怕的小鬼,她就趴在姐姐的肩頭,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冷颼颼地盯著我,我擔心金泉哥哥,就跟在他身后,他跑到亭子里去找姐姐,可是那時候她已經昏迷過去了”
“那只小鬼在她的背后操控著她,將金泉哥哥打暈在亭子里,我很害怕,不敢叫人,一直躲在旁邊,直到那只小鬼走了,我才敢走出來。”
陳霜回憶著那日的恐怖場景,瘦小的身子在瑟瑟發(fā)抖,葉卿見她是真的害怕了。
“我不敢告訴金泉哥哥實情,就想著,讓他們產生誤會吧,多好,那樣金泉哥哥就會對姐姐死心。那他就會發(fā)現我的好!知道我一直在他身后默默地看著他啊。”
唉,葉卿看著面前掩面哭泣的小丫頭,感嘆古人早慧的同時,又嘆造化弄人。
“你這般苦戀金泉,又怎不知,金泉也有你這般求而不得的苦楚,他與陳柔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是有感情的?!?p> “你雖然也與他朝夕相伴,可這么久了,你可有改變他的心意?”
葉卿苦口婆心地開始勸誡陳霜,她其實也就是個小姑娘吧。
小時候爭寵,總是將長輩的贊賞看的特別重要。
她此刻就像是個搶不到糖果的孩子,也許她對金泉也有愛意,可金泉對她確實只有情沒有愛。
“莫慈師傅,你也要幫著姐姐是嗎?”
陳霜根本聽不進葉卿的任何話語,她此刻固執(zhí)地認為全世界都在幫著陳柔,而針對她。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p> 葉卿突然念了一句金庸小說中的名句,
看著面前執(zhí)拗的陳霜道。
“若是有一日你真的讀懂了這句話,你也許就真正的明白了什么是愛?!?p> 她沒有仔細去解釋這句話的意思,字面的意思簡單明了。
誰都能看的明白,真正做的卻沒有幾人。
此刻待在莫慈腦海中的某人,鳳眸微動,羽翼般的睫毛遮住了他此刻眼底的神色,這句話也深深映入他的心中。
她與陳霜的對話已經無法再進行下去,葉卿抽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