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驚是喜？

　　今日的永安巷，張燈結(jié)彩，紅氈鋪路，四周擠滿了早早前來圍觀的百姓。

　　等到趙廷嘯擠到賀府門前，已是兩盞茶之后。

　　隨著炮仗在地上噼里啪啦炸開，迎親的禮樂也隨之奏響。

　　左沐昔奉皇命替太子李琮接親。

　　今日的他，一身朝服，隱去了往日的溫潤，添了份莊重，說不出的貴氣。

　　不一會兒，新嫁娘一身喜服，頭頂華蓋，被親眷簇?fù)碇龅酶T。

　　賀其施第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趙廷嘯，他滿面倦容，雙眼通紅。

　　她心里冷笑連連，兩世都如此，可真夠癡情的！

　　到了轎子旁，換了賀其瑋、賀其施上前，扶新嫁娘入花轎。

　　賀其施腳尖輕抬，一個(gè)石子飛了出去。

　　賀其瑾只覺膝窩一痛，身子不由側(cè)傾，壓在了賀其施身上。

　　眼看兩姐妹就要栽到地上，旁邊的嬤嬤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賀其施的胳膊。

　　避免倒地，但也因?yàn)橛昧μ^，賀其瑾的華蓋掀落在地，露出了玉容。

　　賀其瑾嚇得花容失色。

　　當(dāng)下世風(fēng)，新嫁娘蓋上華蓋，拜過天地，才能由夫婿掀開蓋頭。

　　中途滑落都視為不吉利，也會被斷定為新嫁娘女德有失。

　　隨行丫鬟急忙撿起華蓋重新覆在了賀其瑾頭上。

　　剛巧一陣風(fēng)過，左沐昔朗朗出聲，“賀大小姐國色天香，連風(fēng)都想一睹玉容，真是調(diào)皮的緊！”

　　圍觀的百姓聽了，哄然一笑，化解了這場意外。

　　就那么驚鴻一瞥，府門前的百姓被賀其瑾傾國傾城的容貌驚到的同時(shí)，心里也暗暗生出了一絲隱憂。

　　送嫁隊(duì)伍終于啟程。賀其施、賀其瑋作為送嫁親眷，隨行至太子府，吃完席，再歸府。

　　賀其施的馬車正在轉(zhuǎn)彎兒，只覺簾子一動，瞬間竄進(jìn)來一道暗影。

　　嚇得春蘭驚叫出聲，幸虧車外鑼鼓喧天，沒有驚動其他人。

　　待看清，才發(fā)現(xiàn)眼前此人正是月余未見的趙廷嘯。

　　只見他眸子陰沉，臉面烏黑，直直盯著賀其施，冷聲道:“下去！”

　　春蘭心里直發(fā)怵，但又認(rèn)死理兒，此刻不可離開小姐！

　　“小姐……”

　　“下去吧，我沒事兒！”

　　春蘭剛下了馬車，趙廷嘯身子前傾，詢問道，“剛才有沒有傷著？”

　　賀其施：“……”

　　“說話??！”

　　賀其施冷道：“我們很熟嗎？趙世子自重！”

　　“那封信是不是你寫給我的？”

　　“信？”賀其施冷笑出聲，“在趙世子眼里，我這么不自重？”

　　“會芳園，你和左世子糾纏不清，這會子倒假裝……”

　　賀其施一時(shí)氣急，斷喝道：“趙世子，你要明白，我和誰糾纏都是我的事兒，和你有何關(guān)系？”

　　趙廷嘯發(fā)覺賀其施帶了氣，他深吸一口氣，壓住了心里的怒火。

　　他急趕慢趕，回京見她，不是為了和她吵架！

　　緩了緩神色，他斟酌出聲，“前些日子，我做了個(gè)奇怪的夢。夢里，你淚流滿面，說，生生世世都恨我……是不是你也做了這樣的夢，才這般敵視我?”

　　賀其施腦子轟然炸響，難道，他也重生了？

　　她囁喏出聲，“夢?”

　　趙廷嘯看著她神色猶疑，心下一喜，難不成她也做了這樣的夢？

　　也同樣夢到過他？

　　他甚至想，前世，他們說不定真有扯不清的關(guān)系！

　　如此一想，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動情道：“我心里有你，不比他少！”

　　賀其施被這一變故驚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yīng)。

　　“賀四小姐，你可好？”

　　左沐昔的聲音此時(shí)在車外響起。

　　一刻前，他的暗衛(wèi)遞來消息，趙廷嘯私自回京，入了賀其施的馬車，還把丫鬟趕了下來。

　　左沐昔百思不得其解，他此舉，意欲何為？

　　好似捱了好幾年，左沐昔再也忍不住，掉轉(zhuǎn)馬頭來了賀其施馬車旁。

　　車?yán)锏内w廷嘯聽見左沐昔的聲音，怒火中燒。

　　一把掀開了簾子，怒視著他。

　　公然在會芳園握著她的腳，還沒怎么著呢，就這般放肆無禮，道貌岸然之輩！

　　馬上的左沐昔回視著他。

　　賀其施一看到趙廷嘯，恨意頓生?？磥?，堂堂忠勇侯世子，也不是什么好鳥！

　　左沐昔率先出聲，“得知趙世子回京，定是事情緊急，我已經(jīng)稟了陛下。趙世子，請！”

　　道旁的宣旨太監(jiān)正四處張望，還不知道他具體在何處。

　　左沐昔為了她的名聲，竟然這般細(xì)致！

　　哼，她自有他護(hù)著，不需要偽君子在這里假惺惺！

　　趙廷嘯轉(zhuǎn)身看著賀其施，道了句“我走了”，遇上一個(gè)轉(zhuǎn)彎，瞬間跳下了馬車，消失了蹤影。

　　此時(shí)的賀其施愣怔在原地，心里五味雜陳，又恨，又氣，還有一絲茫然。

　　左沐昔瞅了她一眼，斟酌出聲，“賀小姐可還好？”

　　“多謝世子出手解圍，我很好！”

　　賀其施的聲音還算平靜，左沐昔示意春蘭上車伺候，這才打馬朝前行去。

　　新人拜天地、吃酒席，賀其施坐上歸府的馬車，一直都渾渾噩噩，好似踩在云上，心里沒有一點(diǎn)實(shí)處。

　　他說他心里有她？！

　　笑話！

　　上一世，她為了這一句話，巴巴湊上去，盼了一輩子。

　　也苦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

　　這一世，她只為報(bào)仇，沒想到他卻巴巴將自己的心送到她面前！

　　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可惜，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

　　“小姐，你看……”

　　身側(cè)的春蘭扯了下賀其施的袖子，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回了府。

　　只是面前的一幕，是什么情況？

　　只見大夫人田氏癱在地上，滿面淚痕，妝容凌亂，賀敬樟垂立在一側(cè)，座上的賀老夫人滿面怒容。

　　“瑾兒她娘，你以前做的事兒，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

　　賀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才冷冷道：“賀府本就子嗣單薄，不會任由你糟踐！”

　　“還有你那兄弟，望你好自為之！”

　　賀老夫人起身，行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你可要想清楚，賀府倒了，瑾兒的未來也就沒了！”

　　提到今日出嫁的賀其瑾，田氏死魚珠子動了下，瞬間回過神。

　　她膝行幾步，抓住了賀老夫人的裙擺，哭求道:

　　“我錯(cuò)了，我知錯(cuò)了，求老夫人看在瑾兒的面上，饒了我，我保證以后全聽老夫人的！”

　　隨后進(jìn)門的賀其瑋看到眼前的一幕，驚得回不了神。

　　威嚴(yán)、神氣的伯母，何時(shí)會這般低聲下氣！

　　原來，田氏將賀其瑾送上花轎，還在抹眼淚，一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賀敬樟不見了。

　　身側(cè)的丫鬟欲言又止。

　　她心道不妙，徑直去了梨香園，便聽到賀敬樟的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我終于有后了，香兒，你可是我們賀府的大功臣！”

　　“香兒怕夫人容不下這孩子……”

　　“你放心，有為夫在，她翻不了天！”

　　田氏恨得牙根兒癢癢，這些年，她只生了賀其瑾，沒有為賀府生下男丁，心有虧欠。

　　這才抬了自己房里的梨香為姨娘，這大半年，一直忙著賀其瑾的婚事。

　　那狐媚子倒好，有了身孕，竟然一直瞞著她。

　　生了個(gè)兒子不上算，還搬弄起是非！

　　田氏氣極，扯開簾子沖進(jìn)去，一把奪了賀敬樟手里的嬰兒狠狠向地上摔去。

　　梨香身邊的婆子驚駭莫名，撲過去抱住了嬰兒，才救下了孩子。

　　賀敬樟又驚，又怒，一巴掌扇在田氏臉上，夫妻倆正鬧得不可開交。

　　管家突然來報(bào)，田氏的弟弟田富貴為了一個(gè)妓子，重傷了戶部侍郎劉世秀的嫡三子，已經(jīng)被下了獄。

　　賀敬樟只覺腦袋發(fā)懵，嗡嗡作響，差點(diǎn)厥過去。

　　那戶部侍郎劉世秀出了名的護(hù)短，這一下，賀府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