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雪上加霜
賀其施心道不妙,急忙扶賀敬柘上了車,馬車沒有敢進(jìn)村,徑直南行。
又行了半個時辰,天徹底黑透了,賀其施才安排眾人就地扎營。
囑咐春蘭、冬梅熬了一大鍋藿香水,眾人喝了。
又吩咐此前進(jìn)村的護(hù)衛(wèi)將衣服脫下來燒了,洗了臉面,這才開始起灶做飯。
賀敬柘完全平靜下來,瞅著賀其施,欲言又止。
“二伯父,您不妨直言,施兒不怕!”
賀敬柘長嘆了一口氣,沉聲道:
“村子不少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臉上起了水泡,潰爛嚴(yán)重,呻吟聲不斷,還有好幾個村民關(guān)節(jié)發(fā)黑,沒有了意識……”
賀其施心里一沉,果真和前世一模一樣,鼠疫初顯!
賀敬柘下面一句話,讓賀其施瞬間燃起了希望。
“我常年走南闖北,聽一個老翁提過,倒和今日見到的村民的癥狀很像!”
“二伯父,能否找到他?他經(jīng)歷過嗎?如何生還的?”
賀其施倒豆子似的,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盯著賀敬柘,滿臉希冀。
賀敬柘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老伯是個孤兒,親人在那場疫病里全沒了,他當(dāng)時還小,感染較輕,僥幸活下了來,但一生沒有子嗣,也不知是否受疫病的影響。”
賀敬柘補充道:“聽說,一年前,他老伴兒去世了,沒多久,他也沒了,哎,連個抬棺的后人都沒有!”
賀敬柘不由得想去自殺身亡的賀其瑋,忍不住紅了眼。
如今,他膝下也就韻哥兒一根獨苗了!
賀敬柘正在想京城的家,一側(cè)的賀其施卻如熱鍋上的螞蟻,滿心煎熬。
這一世,他們才走到漢陽,便出現(xiàn)了疫情。
左沐昔他們提前了五六日,如今怕是入了蜀州,還不知道蜀州現(xiàn)下是什么情形。
而過了蜀州,繼續(xù)向南,一日便可抵達(dá)錦州!
上一世的錦州,全城四萬余人,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賀其施一個激靈,倏地站了起來。
“二伯父,我要送信,十萬火急,你有沒有信得過的人手?”
賀敬柘看了賀其施一眼,沒有多問,轉(zhuǎn)身掀開帳篷,喚了個叫“東來”的小廝進(jìn)來。
賀其施草草幾筆,寫好了信,裝在了竹筒里,叮囑道:“送到蜀州,親自交給朝廷南派的使者左大人?!?p> 東來道了聲“是”,接過竹筒,匆匆出了帳篷。
“為何要給左世子送信?”賀敬柘忍不住詢問。
賀其施愴然道,“聽二伯父這么一說,這疫病八成會傳染,說不定南方比較嚴(yán)重,叮囑他別接觸那些病人?!?p> 她似乎自言自語,“他畢竟照顧了我和三姐姐不少次!”
賀敬柘拍了拍賀其施的肩膀,“好孩子,知恩圖報!放心,飛鴿明日午間就到蜀州了,那邊有我的人會親自送達(dá)!”
賀其施神色一喜,太好了,竟然是飛鴿傳信。
左沐昔一路南行,沿途肯定有官員迎送,行程會慢很多,他應(yīng)該能看到她的信!
她如此安慰自己!
次日一大早,他們便啟程,繼續(xù)南行。
過了漢陽地界沒多久,天上就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又濕又冷。
進(jìn)入深山,秋雨雨變成了雪,路面泥濘不堪,寸步難行。
賀敬柘幾次打算在附近歇腳,等雨住了再走。賀其施卻心急如焚,直言時間緊迫,一絲一毫都不敢耽擱!
如此過了半日,賀敬柘開始頭暈、嘔吐,渾身直打哆嗦。
賀其施給賀敬柘蓋了一層又一層被子,依舊不見緩解。
她心里開始吃力,生怕賀敬柘也感染上了鼠疫,沒有解藥,此時連郎中都沒有,該如何是好。
如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有繼續(xù)南行,進(jìn)入蜀州城,賀敬柘才有救!
雨勢不減,載糧食的馬車負(fù)荷太重,遇到泥濘處,車輪直接陷了進(jìn)去,好幾輛馬車擺在了路中間,動彈不了。
賀其施吩咐眾人下車,將糧食分?jǐn)偟矫總€馬車?yán)?,費了半天勁兒,才將馬車從泥濘里拖了出來。
一番折騰下來,眾人全身濕透,忍不住直打哆嗦。
賀其施吩咐春蘭、冬梅熬姜湯,又吩咐東來去買蓑衣。
眾人喚了干凈衣裳,披上蓑衣,又喝了一大碗熱姜湯,手腳才暖和起來。
賀其施將一個個裝了銀錢的荷包發(fā)到每一個車把式、護(hù)衛(wèi)手里,沉聲道:
“如今二伯父還在病中,耽誤不得,我們早一日趕到蜀州,他就少受點罪,諸位辛苦了,到了蜀州還有賞!”
眾人接了荷包,應(yīng)了下來,都以為賀其施、賀敬柘兩人關(guān)系親厚所致,可又有誰明白賀其施心里更深的焦慮!
接下來的路程,賀其施主動下了馬車,隨眾人步行,以減輕馬車重量。
兩日后終于抵達(dá)蜀州城,馬車變成了泥車,眾人也成了泥人,憔悴不堪。
賀其施每邁出一步,腳底鉆心似的痛,兩條腿好似灌了鉛,壓根兒抬不起來。
總是嘰嘰喳喳的春蘭此時嘴唇發(fā)白,兩眼無光,疲累不已。
一向韌性很好的冬梅,眉宇間也盡是憔悴。
東來安排眾人住進(jìn)了蜀州商號的后院,賀其施遣了春蘭、冬梅去休息。
自己草草擦洗了一番,挑破了腳底的水泡,顧不上上藥,便急急出了屋子尋東來。
東來正在吩咐下人卸馬車?yán)锏乃幉摹⒓Z食,看見賀其施行來,急忙迎了上去。
“四小姐,有事打發(fā)人尋小的就好!”
賀其施顧不上客套,徑直問道:“東來,那封信是否送達(dá)?”
東來躬身一禮,道:“我剛剛問了蜀州管事,稱信中午到,左大人一行早上便走了,他們還派人追了半天,也沒有追上!”
賀其施心下一沉,唉,終究是錯過了!
如今距離送信當(dāng)日,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三日。
蜀州距離錦州只有一日的路程。
照此算下來,左沐昔他們恐怕早就入了錦州城!
可如今賀敬柘還在病中,解藥一事兒依舊沒有頭緒。
兩頭都走不開,該如何是好?
“郎中尋來了沒有?”
東來瞅了一眼剛進(jìn)院門的白須老者,面色一喜,“到了,到了!”
***
站在賀敬柘的寢榻前,賀其施聽了老者的診斷,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確定沒有診錯?”
那老者活得了大半輩子,醫(yī)好的病人,比眼前女娃娃見過的人都要多,卻被質(zhì)疑醫(yī)術(shù),臉色一沉,氣呼呼道:
“小姐既然不信老夫,那便重新請一個名醫(yī)便是!”
說完,拂袖而去。
那老者診了脈,言稱賀敬柘只是染上了風(fēng)寒!
賀其施真怕一時誤診,延誤了時機,又命東來請了一個郎中,診了半天,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
賀其施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里,謝天謝地,二伯父只是風(fēng)寒,而非疫癥!
云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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