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在黑暗中舞動,灰塵在街道上彌漫,分屬城門監(jiān)的玄甲騎士分成了十幾隊,挨家挨戶地搜查疑犯。而每一隊至少有五人,以防寡不敵眾,被窮兇極惡的悍匪襲殺。
剛才,他們已經(jīng)搜查了青龍坊內(nèi)的所有排水溝,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如今,只剩下民居和水渠,尚未進行排查,城門郎薛訥決定先從最簡單的區(qū)域入手,畢竟水渠交互錯雜,且不易藏人,索性放到最后。
“不要妄動兵戈,若是坊民心生不滿,便賠償半鍰錢(50文),多說些客氣話,知道了嗎?”
破門而入之前,每位帶隊者都會這么叮囑手下的伙伴,以免驚起民怨、給上官添麻煩。
此時大部分坊民正在待在屋內(nèi)睡覺,猛然被巨大的聲響驚醒,紛紛出門探查,結(jié)果,剛踏出房間,便被嚇得手足無措。
這些玄甲衛(wèi)士個個身材魁梧,根本不用拔刀,只需排成一排,站在原地不動,就能震懾住宵小。
搜家、查驗手實、核對人數(shù),一切都按照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而那些被迫接受盤查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遵從命令。
有一隊甲士沿路搜尋下去,忽然看到拐角處有一戶人家還亮著燈,且院門微敞,一條護院細犬癱倒在門前,早已沒了氣息。
見狀,這一行人不由得大喜過望,似乎看到了立功討賞的機會,下意識地看向隊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去一個人?!彼麚u了搖頭,低聲解釋道:“能犯下如此要案,悍匪的數(shù)量絕對不會少?!?p> “頭兒,我們身上有甲,區(qū)區(qū)幾個毛賊而已,還能翻天不成?”
“沒錯,立功之機就在眼前,要是錯過了,悔恨一生吶……”
聲音漸漸嘈雜,兩個性格沖動的衛(wèi)士抬手握住刀柄,看架勢,似乎想要直接沖進去拿人。
“抗令者,死!”
說完,老卒取下腰間的橫刀,也許是心存震懾之意,他緩緩將其抽出,狹直的刀身在刀鞘上磨得絲絲作響。
軍法森嚴,動輒斬之。
“想立戰(zhàn)功,去隴右便是,在此呱噪什么,莫非是在長安這等錦繡之地待久了,惜身?”
見隊頭動怒,幾人瞬間冷靜了許多,紛紛拱手行禮。
“你回去稟告薛校尉,請他帶人來增援我們?!?p> 老卒忽然抬手指向一人,見他神色不悅,低聲罵道:“豎子!哭喪著臉作甚?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功勞!某看你年紀(jì)最小,又是家中獨子,才幫你免了這一遭?!?p> “隊頭大恩……”
“趕緊滾!不然就換人,你留下來領(lǐng)死?!?p> 聞言,那個被點名的甲士立即轉(zhuǎn)身離去,臨走時還看了眼木牌,只見上面刻著一行黑字:
青龍坊三曲、王閻家。
待傳信者離去,老卒持刀而立,偏頭看向聚在身旁的衛(wèi)士,連他在內(nèi),還剩四人,于是,又抬手指了一名甲士,直接命令道:
“你留在外面接應(yīng),小心著點,別被人從暗處摸了。”
“喏。”
按照軍中規(guī)矩,三人可成一小隊,一人持盾,一人持弩,最后一人持障刀護衛(wèi)左右。
因此,這道命令早已被預(yù)料到了,見自己被選中,留守者并不沮喪,反而神情嚴肅。
“頭兒,沖進去拿人吧,吾等身披重甲,根本不懼刀劍,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在薛校尉趕來之前,立下頭功?!?p> 說話者身材魁梧,手持一面方盾,他感覺事情已定,神情頗為激動。
“噤聲,先看看情況再說,弩手掩護我。”老卒低聲吩咐了幾句。
得令之后,弩手默默點頭,旋即摘下垂掛在腰間的手弩,調(diào)緊鉤心,手指搭住懸刀(扳機),用以瞄準(zhǔn)的望山正對著縫隙。
至此,一切都已準(zhǔn)備就緒。
帶隊老卒緊緊貼住院門,改換左手持刀,騰出右手,取下掛在胸前的護心鏡,將其慢慢探了出去——
借著反光,他們不必涉險闖入,就能看清里面的狀況。
這是一座二進小院,廊道里掛著幾盞燈籠,院子里只有一顆皂莢樹、一口井,沒有發(fā)現(xiàn)人影。
長約三十步,寬約二十步,老卒估算著距離,他有信心在十個呼吸的時間,穿過庭院,直抵內(nèi)室。
經(jīng)過再三確認,護心鏡被重新掛在胸前,老卒抬眸看向身后。
此時此刻,這條略顯昏暗的小巷中,只有一條死去的護院細犬,四個甲士,以及沉穩(wěn)的呼吸聲。
“庭院空曠無人,長三十步,寬二十步,一座正堂,兩間內(nèi)室,一間庖屋,看這構(gòu)造,應(yīng)該只有一個入口,你給我守好了?!?p> 顯然,最后一句話是對留守者說的,他既要負責(zé)接應(yīng),又要負責(zé)策應(yīng),身兼重任,臨行前,老卒不太放心,再次叮囑了一句。
“喏。”
聲音微不可查,但態(tài)度極為嚴肅。
“破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命令下達。
持盾者撞開院門,弩手緊隨其后,老卒雙手持刀,護衛(wèi)左右,窄刃厚脊的刀身透著寒意。
廊道、第一盞燈籠、第二盞、第三盞、石井……
四個呼吸,三人抵達皂莢樹下,石階近在咫尺。
正堂作議事、見客之用,現(xiàn)在已入深夜,沒人會待在里面,疑犯極有可能躲在內(nèi)室!
老卒心中早就定好了計劃,口中喊道:“先進左邊內(nèi)室,反抗即死!”
腳步不停,呼吸沉穩(wěn)。
這一連串的動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知他們在校場中合練了多少次,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聲悶響。
木門被撞開,弩手屏住呼吸,抬弩指向床榻。
無人?
老卒皺眉,下意識地仰頭,可惜房梁上什么都沒有。
“去下一間,都注意點?!?p> 微微燭火下,魚鱗狀的甲片散發(fā)著幽光,老府兵走在隊伍的最后,護持著袍澤。
早年在遼東戰(zhàn)場、隴右戰(zhàn)場的經(jīng)歷,讓其變得更加沉穩(wěn),但他渴望建功立業(yè)的心,從未冷卻。
“伏低不殺,反抗即死!”
盾手撞開最后一間內(nèi)室的門,口中發(fā)出一聲厲呵,既是警告,也是在提醒身后的伙伴。
神秘的行星
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