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布萊卡醒來的時候，太陽被地平線啃了一半，灑滿了遍地的紅。
是傍晚，這之后天黑的極快。
服用了能夠讓瘴氣化掉的藥物后，自己本身會變得相當(dāng)虛弱。
“看起來睡得挺舒服的?！?p> 他聽見了女孩的聲音，像是響動的風(fēng)鈴。
布萊卡以為自己還在睡夢當(dāng)中，因為沒記錯的話，它們的隊伍里并沒有這樣的女孩子。
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的隊伍里到底都有誰，但是這里可不是女孩該來的地方。
馬車壓過了石頭，猛然的顛簸讓他的腦袋接觸木板后清晰了現(xiàn)實和夢的局限。
他意識到自己就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只是自己的腦袋不好用，所以判斷出現(xiàn)了問題。
然后他就看見了那個坐在馬車邊緣上的妖精，她托著腦袋露出笑顏。似乎這就是打招呼了。
那真是笑的很好看的臉，如果不是太小一只，估計會讓人一見誤終生。
“你是？”布萊卡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他是因為吸入瘴氣后又用了藥物才會睡著。不過說是睡著，其實算是昏迷。他并沒有徹底的清醒。
“我？你是再問我名字嗎？”她被回了話很開心，笑著回應(yīng)：“我沒有名字，和別人一樣叫我妖精就好了?！?p> 布萊卡徹底清醒了，如同電流路過大腦。
他猛然翻滾后坐在了馬車的角落里，竭盡所能的和這家伙保持最遠的距離。
他這才意識到它們到底走過了怎么樣的一段路，因為就在馬車的兩次，無數(shù)妖魔鬼怪被尖銳的木刺貫穿后立定在原地。
如此的夜晚是獵食的狂歡，但是它們襲擊了妖精所在的人群。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就化作了尸體。
它們支付了十五個人的代價換來的安全，直到保護期到之前，它們都是絕對安全的。
“看吧，至少這一天里，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毖χf，歪著腦袋看著他：“少見哎，少見哎，居然會有你這么大的孩子進黑森林?！?p> “有規(guī)定我不能進嗎？”布萊卡有點不滿的說道。
“沒有呀，只要是從‘門’進入的，不管是誰我們都歡迎。”妖精托著腦袋用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他：“那我好奇一下你是來索求什么的？”
“非得有索求的東西才能來這里嗎？”
“??？那我可太驚訝了?！毖@樣說，但是臉上沒有表情表現(xiàn)自己的驚訝：“沒有想要的東西就來到了黑森林嗎？你真是夠自私的家伙！你現(xiàn)在活下來的每一分鐘都是別人用命換的，你卻告訴我你來到這里連目的也沒有？”
布萊卡沉默了，別過頭去沒去看妖精。
他的確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直視這家伙的眼睛，他心中有愧。
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對自己長大的地方所依靠的黑森林。
“我才不想來到黑森林?！辈既R卡輕聲說：“是他們非要把我?guī)н^來?！?p> “你的意思是這些家伙非要帶你這個孩子嗎？”妖精歪了歪腦袋，無奈的說道：“這還真是稀奇?！?p> “你不懷疑我說的話嗎？”
“神賦予了我辨別真?zhèn)蔚男模夷懿煊X到虛假和真實的區(qū)別?！毖f道：“至少似乎你沒有撒謊?！?p> 布萊卡沒吭聲，只是看著她，很久以后，不解的問道：“為什么你要幫助人類?！?p> “這只是交易而已，你們?nèi)祟惒皇窍矚g交易嗎？”妖精似乎有點不解的說道：“我曾經(jīng)想過要幫助一個人類又不收任何報酬。但是無奈，似乎我什么都不收就來當(dāng)好人會被當(dāng)作妖怪?！?p> 她托著腦袋看著布萊卡：“你不合群啊，這些人甚至沒有人想來救你?！?p> “和我同一批的人現(xiàn)在只有八個人?！辈既R卡說：“我和他們的關(guān)系都算不得好。”
“但是也算不得差。我記得人類是群要是能順手幫組別人的話，就會順手去做的好東西啊?！毖f：“你們?nèi)祟愓嫫婀职。腋悴欢銈?。?p> “你遠比我們強大?！辈既R卡輕聲說。
“但是我仍然看不透人類?！毖卮稹?p> 布萊卡沒再說話，他再次看著周圍。
現(xiàn)在周圍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部隊前進的聲音了。
周圍的獵食者都已經(jīng)死掉了，行動的只有地龍和少量的騎士。絕大多數(shù)人都在夢鄉(xiāng)當(dāng)中休息。
目前的經(jīng)驗來看，對付在黑森林當(dāng)中的怪物，騎士是最適合的方向。尤其是護甲齊全的情況下，存活率和正常人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如果那個時候，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帶著能夠護住脖子的防具，至少也不會死了。
布萊卡看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了右側(cè)。
右側(cè)，二十五米，不知名的怪物。數(shù)量不可知，裝備不可知，只知道那是一群窮兇極惡的家伙。
“厲害哎，居然能發(fā)現(xiàn)?！毖粗既R卡驚訝的說道：“即便是經(jīng)?；燠E在黑森林的老兵都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這些家伙的靠近呢?！?p> “似乎你對那些家伙很熟悉?！辈既R卡看著妖精說道：“那些家伙因為沒有襲擊所以你不會動?！?p> “是的，黑森林當(dāng)中有些是惡魔的造物。那些家伙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智力，只會看到人就攻擊?！毖珖@了口氣：“我們守護者的職責(zé)就是消滅黑森林當(dāng)中出現(xiàn)的這種魔物，但是你也知道，我們就幾個而已。人手根本不夠?！?p> “所以你們也有自己的造物，那些怪物也是?！辈既R卡看著她說道：“那些是你的造物嗎？”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說。”妖精沒有回答對錯，而是略有深意的問道。
“如果我們沒有購買你的庇護，你就可以讓這些家伙襲擊我們。你需要讓我們知道危險，這樣才會購買你的庇護?！辈既R卡說：“所以我推斷那些家伙和你的關(guān)系和不小?！?p>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真不愧是人類。想到的辦法就是巧妙。”妖精雙手鼓掌：“邏輯也是沒問題的，的確是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然后，她停了下來，雙手扶著木側(cè)，笑著說：“不過并非如此。我的造物只有精靈。而那些是豬型，是守護者賊豬的手下。他們本來就是來獵殺你們的。并非是因為我才對你們有意思?，F(xiàn)在沒有攻擊，是因為他們認識我，知道不管他們那些家伙來多少都沒有用?！?p> “我如何相信你?！?p> “守護者不會說謊?！?p> “我無法相信別人說自己不會說謊。因為很可能就連這句話都是假的。”布萊卡輕聲說：“神沒有給我能夠辨別真實的心。”
“哈！那還真是風(fēng)評被害了。”妖精看起來也不生氣，而是仍然笑的燦爛。
布萊卡看著這個笑容，只是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涼了下來。
這個家伙笑的好像是春天，可是卻讓人感覺那個家伙是嚴冬。
這家伙根本不屑于解釋自己倒地是不是像是布萊卡想的這樣危險，神明可不屑于和凡人辯論。
他只是奇怪為什么這個家伙就在自己的身邊轉(zhuǎn)悠。她顯然有更多能去的地方。
它應(yīng)該去找安東尼，在這個騎士團當(dāng)中，真正的和這些守護者有接觸的其實只有安東尼。
“話說那個斧頭是你的吧?！毖@樣說，用手指向那把斧頭，片刻后，笑著說道：“現(xiàn)在那是被我祝福過的東西了，希望你能用它砍掉巨蛇的腦袋?！?p> 這句話毫無邏輯可言，因為她只是舉起手，然后就說了這段話。根本讓人無法理解。
“這算是你的饋贈嗎？”布萊卡輕聲說。
“嗯？不是，這只是順手之勞。想要禮物嗎？”妖精說：“你要你說你想要，我就可以給你的。是妖精的禮物，會很有用的?！?p> 布萊卡根本沒有做出來任何回復(fù)，她就自顧自的說著，拍了拍手，忽然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綠色的搖鈴。
“小禮物嘍。”她讓搖鈴落到了布萊卡的面前：“只要你默念我的名字的同時搖鈴鐺，只要你在黑森林里，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出現(xiàn)在你面前。”
布萊卡下意識的接過來鈴鐺，想要抬頭詢問，但是卻什么都問不出來。
因為她笑著看著自己，笑的很開心的樣子。
好像這個妖精是開心的妖精，只是會笑而已。
再然后，她就消失不見了，這一節(jié)馬車空曠的只有布萊卡一個人乘坐。
和自己同乘的是安東尼，但是那家伙今天也不在。于是這里就變得只有他一個人。
布萊卡看著這個鈴鐺，思考了片刻后，輕聲嘆氣。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鈴鐺是不是和妖精說的一樣。那個家伙如果欺騙自己，布萊卡僅僅是靠自己可沒辦法發(fā)現(xiàn)。
所以最好還是等到一個能夠歇著的地方再去找安東尼問個明白吧，這樣的話自己也不至于會迷惑。
這里是黑森林，很容易就能夠想到這里是有不知其數(shù)的怪物。這些怪物完全不知所云，而作為所有怪物都忌憚的妖精，她給的東西，說著的，布萊卡不是很敢用。
布萊卡沉默著著等著太陽的升起，時間飛快的度過，他的心里安安靜靜。
這種安全感真奇怪啊，周圍都是怪物，他能夠聽到有不可數(shù)的怪物在周圍游蕩。試著來攻擊自己。
而他完全不用擔(dān)心，因為有妖精在，所以不管怎么樣都不用擔(dān)心危險。
這就不禁讓人想著如果有機會的話，這家伙一直能帶著該多好。
他的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了在遙遠的地方，人的聲音。
前方，幾千米左右。是個城市，具體有多少人不知道，但是足夠說明是個城市。
也是他們要來的第一站，在離開了人類的世界前往怪物的國度尋找神明的過程當(dāng)中，能夠休息的第一站。
雖然不是最后一站，但是絕對是能夠真正意義上放松的一站。正式離開這里的時候，才是真正意義上開始面對黑森林的危險。
......
“這次她給你了啊?！卑矕|尼看了一眼坐在木樁上的布萊卡：“收好吧，這東西可不好得到?！?p> 布萊卡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手中的搖鈴。
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完全不知道該回答什么，于是只好沉默著。
它們來到了一處峽谷當(dāng)中，再次來到了有人的地方。
距離門直線路程兩天腳程的第一個營地，位于黑森林當(dāng)中的一處峽谷當(dāng)中。
峽谷的上部使用了魔法來掩蓋，人類的建筑就在巖壁上建設(shè)。就算是妖魔鬼怪也只能從前后兩個不寬的地方進攻。是人類建成的最早的黑森林的前哨棧。大概八年前被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好地方后，在魔法的幫助下只用了兩個星期就建好了。
也是因為這里真的達到了庇護所的效果，黑森林的前哨棧從那以后就成了探索隊首當(dāng)其沖的目標。
名為門牙。
安東尼說要在這里休整三天再出行，布萊卡和自己村子里的人一起和騎士們分開。而布萊卡單獨被他叫了出來。
和布萊卡想的一樣，這家伙的確有給說這東西。
但是仍然沒有講清楚，只是說了個大概。
總而言之，只是一個很稀有，很寶貴的東西。因為鈴鐺被很多人盯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妖精給鈴鐺毫無規(guī)律可言，感覺順眼就會給。而這次似乎布萊卡讓她很偏愛，所以就拿到了這個綠色的東西。
只要好運就能拿到的東西可真是不錯，它們六十多個人里只有他有這樣的好運氣。
“這東西能叫來妖精嗎？”布萊卡輕聲問道。
他是真的一無所知，糊里糊涂的就因為一時的沖動來到了黑森林當(dāng)中，完全不敢相信黑森林里的東西所說的事情。
“嗯，除此以外，還能抵御腐化。材料不明，幾乎沒有破壞的手段?！卑矕|尼似乎也因為安全了下來沒有在黑森林里那樣著急，隨口解釋到：“你會意識到你的運氣到底有多好的?！?p> “頭一次有人說我運氣好?！辈既R卡輕聲說：“如果我們不是立刻離開的話，我能在這里找短工嗎？”
“你很缺錢嗎？”安東尼隨口問，聽不出來嘲諷的意思。
“這東西不嫌多吧？”布萊卡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聽說這里是用人來交易的?！?p> “如果你是來賺錢的話，我可以支付給你合適的報酬?！卑矕|尼看著他說：“你這樣的人居然會有戰(zhàn)斗的才能。”
布萊卡愣了愣，看著他走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這兩天給我做陪練，我可以分你十個金幣?！?p> “嗯......嗯？”布萊卡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太多了，我......”
“如你所知道的那樣，這里錢不值錢?！卑矕|尼說道：“明天在這里見?！?p> 他這樣說著，從口袋當(dāng)中抓了一把放在了布萊卡坐著的木樁上。
那遠不止十個，這家伙似乎是真不知道金幣到底有多大價值。
或者說，在他的眼里，這東西真的就是什么都不如。
布萊卡坐在那里了很久后，輕聲嘆氣。
自己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用自己朋友的話說，稍微的有點傻。
也沒辦法，作為一個樵夫，從七歲到現(xiàn)在就是砍柴，或者偶爾賣給鎮(zhèn)上人的時候和別人的言語。
他看著摞起來的金幣，腦子一片空白。
他砍一年的柴也就能拿到這些吧？
話說自己真的能拿走嗎？就是這幾天陪那個家伙打一架就可以了嗎？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這個家伙想什么。
布萊卡起身走在了這個名為門牙的庇護所。
他忽然有種自己還沒有離開的村子的感覺，因為自己就和平時一樣，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拿著一把斧頭。剩下的什么都不確認，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找一個地方揮舞斧頭砍樹，背著來到城市里賣。
這樣他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下來。
這種感覺很好，很安穩(wěn)。
布萊卡忽然停下來，環(huán)顧四周。
這里看不到太陽，他分不清東南西北。就連光都是陰暗的，他分不清現(xiàn)在的時間。手上也沒有地圖，他迷失在這個城市當(dāng)中。
安東尼剛才在自己走神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知東西，自己算是走失在了這個奇異的地方。
不過迷路對于他來說并不反常，就算是在家里的時候自己也是經(jīng)常的迷路。或許是方向感不好，也或許是他呆久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想要讓人記住的樣子。
或許自己應(yīng)該去問問那幾個家伙？
布萊卡的鼻子動了動，緊跟著耳朵也抖了抖。
七十米，右側(cè)，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