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更奇怪了，“你有什么事，需要他幫忙？”
“是這樣的。我想買一片荒地……”史秸將前因后果說了一回，“……大伯如果能從中說和，價格上低些不說，地契也更容易到手。”
“你哪來那么多錢？你娘答應了？”
“我娘不答應我敢和您說嗎？她現(xiàn)在希望我們多多插手庶務，早日成長，愿意買荒地給我們練練手?！?p> 張氏不由嘆道：“你娘陽春白雪的一個人兒，為了你們也不得不世俗起來。以后要好好孝敬，知道嗎？”
“那是自然?！笔方账闪艘豢跉?，“伯娘愿意幫忙，就太好了。您這里看什么時候安排好，我到時親自來?！?p> “哪里要你親自來。只管把錢給我，到時來拿地契。”
史秸搖著張氏，道：“大伯母，我想多經些事，多歷練歷練，畢竟想要經商賺錢，坐享其成怎好?！?p> 張氏只以為史秸是三分鐘熱度，并不把她說的宏圖偉業(yè)放在眼里，笑道，“也好?！?p> 果然過了兩天，李嬤嬤就上門來，邀請史秸去衙門買地。
史秸不由笑了一下。張氏做事老道，遣人直接登門，這就是變相通知夏氏你女兒要買地。是任由行事還是阻擋，皆是由你夏氏自己應對，可不是她張氏手伸得太長，管到你二房中來。
夏氏笑道：“勞煩李嬤嬤了。辦好了地契，回頭請你吃酒。”
李嬤嬤笑，“置辦家業(yè)這么大的好事，二夫人請，我一定到?！?p> 心中對夏氏疏懶的行事風格不敢茍同。如果是大夫人，必定事事親力親為，絕不會讓不經世事的孩子沖鋒陷陣。她也不怕大姑娘的錢被人家騙光了。
李嬤嬤自覺責任重大，絕不肯讓姑娘們吃虧，簽地契時，那一個字一個字審視模樣，看得史秸不由會心一笑。這個李嬤嬤和大伯母的行事風格真像，在其羽翼下的人，可謂幸福。
拿到地契，史秸露出了笑容，如今她也是有產一族啦。一兩五錢銀子一畝的荒山買下一大片，距離家有三四公里，步行都可以去得，算是比較理想的位置。城外荒山更便宜，幾錢銀子衙門都肯賣，只可惜那是土匪老巢，買下來怕最終只能落得一張地契而已。紙上買賣，史秸當然不干。
按理說衙門封印，要賣土地也是年后，可保不住鐘縣令愛財心切，著令文書立即辦妥，不然史秸也不可能這么快拿到地契。
史秸襝衽為禮，鄭重對史忠道：“大伯，侄女多謝您援手幫助。因您事務繁忙，總也找不到您，所以才和大伯母開口說起這件事。大伯大伯母一片慈心為我，以后我若發(fā)了財，定然多多孝敬，報答今日恩德?！?p> 張氏出面買地，落下的名字卻是史秸。史忠白跑一趟，就算沒有不快，但也絕不會樂意。教訓道：“以后行事穩(wěn)妥些。從小就精怪，做事屢屢出人意外。家人可以容你，去到別家可沒人讓你?！?p> 史秸連忙稱是，又請他去家里做客。
“我身上攬著好些事，現(xiàn)在都是騰出的空，可沒有時間做客。以后再說吧?！?p> “是。大伯請忙走?！?p> 史忠回到家里，見張氏安排過年諸事，很不得閑，不由道：“你倒是精力旺盛，忙里偷閑，還有功夫管別家閑事?！?p> 張氏道：“你親弟弟家如何是別家？叫太爺聽到了，又是故事?！?p> 史忠道，“你最近對老二家挺上心。以前也沒見這樣?！?p> 大房兩口子一向對二房兩口子有諸多不滿，總覺得太爺偏心小的，處事不公。
“我們當哥哥嫂嫂的多疼疼弟弟，有什么不好？做老大的，要有容人之量?！?p> 史忠給了一個不信的眼神，“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來?！?p> 張氏只有一句，“小年夜記得趕回來吃年夜飯?！?p> 史忠扭頭就出了門。
夫妻感情冷漠至斯，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張氏出了一回神，就不在意了。
書院放了半個月假，史二爺拎著小包袱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問隔壁鄰居，人家先是恭喜他家買山，然后指了方向，說是夏氏領著一家人去看地去了。
史二爺立在門前不動。
鄰居覺著奇怪，“二爺，你怎么還不去接二夫人？”
史二爺道：“我應該去接嗎？”
“夫人小姐們出門，得有男子保護，你去了，她們定會高興?！?p> “那我去接?！?p> 史秸道：“這里栽桂花，這里栽臘梅，這里種茉莉、紫羅蘭、玫瑰花、君子蘭、菊花……多虧史姑姑帶來的洋種子，細細培育了，一定能大賣。只可惜本錢不夠，買不了多少地，要不然就仿造桃花苑那樣，布置出桂花園、臘梅園、茉莉花園、玫瑰園、菊花園……樣樣花品都成規(guī)模，賞花賞景聞香，聞名全國?！?p> 史秋道：“那得先挑選幾個會侍弄花草的佃戶，只有土地沒有人工可不成?！?p> 史秷道：“不如去買幾個有技藝的奴仆，這樣學會了技術，也不怕人員流失?！?p> 史秾道：“那也得有錢才可以。這么多地，三五幾個人怎么耕種得過來。”
夏氏笑瞇瞇地聽著女兒們籌謀，一概不插嘴的。只囑咐三個奴仆要注意姑娘的安全，出門來務必不許落單。
冬日在家待得悶倦，出來吹吹風心情都變得好些。
沿途步行回去，碰見鄉(xiāng)民都打一回招呼，周知他們這片荒山已經有主人了。
王若石瞇縫著眼睛望著那群女人，“那是史家的？”說話間，臉上一顆拇指大小的肉瘤跟著一顫一顫。
兩個長工氣喘吁吁地抬著滑竿，聽地主兒子的長隨半彎著身子回答道，“回少爺，是史家的?！?p> 王若石道：“史大定親了？”
長隨道：“定了，還是少爺的本家，鄰縣王裁縫家的……”
“我呸！”王若石陰沉著臉，“小裁縫配稱我本家？”
長隨連忙應和，“就是，呸呸呸，小雜種不配姓王！少爺，要不要我們去……”
王若石卻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冤有頭債有主，和旁人無關！去，打聽一下，那群娘們出來做什么！”
“好勒，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