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予舜上馬,將尺流螢抱在身前,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抱著她,馬不停蹄朝著景王府疾馳而去。
此處距離景王府差不多得有到皇宮一半的路程,說不上遠,但也絕不是近。
景王府守夜的侍衛(wèi)依著墻根兒打著盹兒,應(yīng)予舜悄悄走近,將她依著門前的石獅子輕輕放下,脫下身上的披肩,為她蓋好。
看著昏睡中的尺流螢,巧目倩兮,美目盼兮,應(yīng)予舜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笑。
原來,她睡著了之后跟以前一樣乖,只是,她醒著的時候能有這么乖巧多好?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緩緩起身,離開了王府。
第二日——
夏日的辰時,天氣微微有些轉(zhuǎn)涼。
王府內(nèi),應(yīng)栩景自然醒來,晨練片刻,便被小丫鬟叫去用早膳了。
坐于桌前,看著這么一桌早點,倒也沒什么胃口。
反正這么一大桌的早點,他一個人也吃不完,想起府里昨日新添一名未來女主人便想同她一起用膳。
他派人去請,下人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不僅沒帶回人還一臉愁容。
應(yīng)栩景疑惑問道:“公主人呢?”
彤彤艱難地開口道:“公主她…她她…”
應(yīng)栩景道:“她怎么了?”
彤彤為難道:“殿下,還是親自去看看吧?!?p> 應(yīng)栩景眉頭一皺察覺不對,顧不上用膳,起身撩了撩衣擺,便朝著尺流螢住的小院兒走去。
府里上上下下,一群人跟在他后面連忙趕到了尺流螢住的小院兒。
卻見此處正門大開,院里一個人都沒有,就連下人都全部消失了。
這一幕叫應(yīng)栩景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語氣叫人十分不舒服地問道:“本王養(yǎng)你們一群廢物,你們連個人都留不住?”
下人們大多都因為害怕低下頭去,不敢正面看他,但其中也不乏膽大的:“殿下,屬下是真的不知公主的去向啊?!?p> 一個老婆婆道:“公主她金枝玉葉,身體又弱,能跑去哪兒。”
應(yīng)予舜臉色鐵青,憤憤道:“還不快去找?她要是丟了,本王叫你們所有人都連命都一起丟了?!?p> 下人們不敢怠慢,連忙道:“是?!?p> 眾人連忙起身告退,四處搜尋著公主的下落。
然,未果。
王府門外,一個緊緊縮成一團的小團子抱著自己的雙腿,凍的直打哆嗦,晝夜溫差變化大,早上霜又重,尺流螢惺惺松松,半夢半醒之下一個噴涂打出來,驚醒了守夜的侍衛(wèi)。
“啊啾!”
侍衛(wèi)被嚇醒,慌得手忙焦慮,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長槍就指著尺流螢,質(zhì)問道:“什么人!”
尺流螢揉了揉眼睛,醒來看見這周圍熟悉的場景,蒙圈了。
奇怪了…昨天她明明在跟應(yīng)予舜決斗啊,怎么眨眼之間天就亮了?
她要起身,卻注意到身上這件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披風(fēng)掉了下來。
玄色的金龍圖案?
這不是應(yīng)予舜的衣服嗎?!
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想起昨晚最后見到應(yīng)予舜的場景是他拿著一面扇子…
想到這兒,尺流螢瞬間就悟出了其中的玄機。
這王八蛋,手段真陰險,丫昨兒個給她下藥了?
正氣憤著,嚇得一激靈的侍衛(wèi)們,見她走神,槍尖又距離她近了一節(jié),繼續(xù)問道:“你什么人?”
尺流螢絲毫不害怕,甚至壓根就沒把這兩支槍當(dāng)回事,想了想開口道:“我…你大膽,我可是你們殿下馬上要娶進門的景王妃?!?p> 兩個侍衛(wèi)像是聽到多好聽的笑話似的,樂瘋了。
王戈一邊狂笑一邊道:“王妃?我們殿下從不近女色,府上連個寵妾都沒有,哪兒來的王妃?”
葉天附和道:“就是,殿下長得那么好看,怎會便宜了你這廝?”
尺流知道自己樣貌算不上出眾,她還未過門,算不上景王妃,說起來也是她理虧。
癟癟嘴,還是理直氣壯的道:“這么不懂規(guī)矩,你們兩個昨兒在這兒偷懶挺舒服啊,要不要我告訴殿下,讓殿下教教你們規(guī)矩?”
葉天又道:“你以為我們殿下想見就見?”
尺流螢皺起眉頭,看著這兩個侍衛(wèi),有些頭疼,不耐煩地道:“沒關(guān)系,不信我是景王妃也沒事,你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怪你,這樣,把南安叫出來,讓她來接我。”
她才懶得跟這二人廢話,昨兒事后還有一堆爛攤子沒收拾,哪兒有空在這兒耽擱,
可王戈聽她說完后眼睛都直了,咧著嘴一副瞧不起她的丑惡嘴角,諷刺道:“喲,還知道南安隊長的名字啊,對我們殿下還真是上心的很啊。不過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叫我們隊長來接你?”
給了他們這么多機會不珍惜,尺流螢咬咬牙,也不打算在浪費時間,直接開口道:“老娘,是你祖宗?!?p> 說完,一人一拳,下手快準(zhǔn)狠。
眨眼之間,葉天與王戈二人就失去知覺倒地不起。
完事收工,尺流螢拍了拍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丟下了句:“廢話真多?!?p> 說完她便徑直打開了王府的門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還嘀咕著:“凍死我了?!?p> 說著就將應(yīng)予舜那件玄色龍袍披肩披在了身上,抱著自己的身體,朝著自己的小院走去。
可在王府里,好多個侍女到處竄,不知再找什么,急得不得了。
她隨意瞥了一眼,不想多管閑事,就走開了。
快到院子時碰上了好幾個老婆婆,那些人一見著她就上前來行禮,“老奴見過公主”
剛剛門口那兩個糊涂蛋和現(xiàn)在這個婆婆的眼力見兒完全就是兩個檔次嘛。
尺流螢受傷的小心靈總算得到了一絲慰藉。她扶著老婆婆,溫聲開口道:“起來吧。”
那幾個老婆婆起身后卻遲遲不肯離開,尺流螢回了趟院子,卸下身上亂七八糟的釵飾,洗了把臉,將發(fā)髻散下隨意梳了個高扎的馬尾,用個青色發(fā)帶綁住,簪上一只金蝴蝶的釵子,貴氣又低調(diào)。
她換下身上的紅色金紋裙,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青色的涼川服飾,昨兒個那件衣服還不方便打架,束胳膊束腿的設(shè)計比繁瑣的涼川服飾方便多了。
上面用著金線和銀線繡著幾尾魚,再多的裝飾也沒有了,簡單卻又奢華。
果然啊,還是這副模樣適合自己。
等她對著鏡子臭美夠了,肚子也餓的咕咕叫,她便打算出門去找些吃的填填肚子先。
她剛剛一打開門,腳還沒跨出去,卻見那幾個老婆婆直直的在門口站在。
尺流螢愣了愣,開口道:“你們跟著我做甚?”
老婆婆們躬身行禮道:“參見公主?!?p> “起來吧?!?p> 其中一個身形圓潤的老婆婆又道:“公主,景王殿下再找您呢!”
尺流螢疑惑了一下:“找我?”
眾人皆答是,尺流螢點了下頭,答道:“我知道了?!?p> 說完,尺流螢便朝著應(yīng)栩景的小院走去。
昨日一夜未歸,想來應(yīng)栩景該是見不著她人,心里擔(dān)心。
想來她馬上都要嫁給人家了,也應(yīng)該去見見他。
她到時,應(yīng)栩景正手持著一本全秦通史,配著桌上的各種點心,不時喝上一口茶,看的入迷。
出了神了,全然沒注意到悄悄走近的尺流螢。
尺流螢繞到他身后去,輕輕撫摸上他的雙眼,故意遮蓋住,清了下嗓子,抬高自己的音調(diào),道:“殿下!”
她的聲音本就甜美,加之故意帶上幾分撒嬌的語氣,應(yīng)栩景便直接開口道:“別鬧了音兒。”
他的本意說的是音兒,然只因為房憐音的音字與尺流螢的螢字讀音有些相似所以尺流螢并未察覺到不對。
以為應(yīng)栩景在叫她螢兒,先是一愣,而后羞得臉都紅透了。
她先是乖巧的將手松開,彎腰一禮,道:“給殿下請安。”
應(yīng)栩景回眸一看,見來者竟然是她,,看著她愣了幾秒,心里一慌,額角都緊張到冒出了幾滴冷汗。
緩了緩,他便擠出一抹微笑,溫聲問道:“你跑去哪兒了?”
尺流螢趕緊開始想自己剛剛在路上提前準(zhǔn)備好,背了一路的說辭,解釋道:“你們這兒夜里蚊子多,睡不著覺,所以就出門散散步吹吹風(fēng),回來的時候?qū)嵲诶У貌恍芯偷乖陂T口睡著了?!?p> 應(yīng)栩景又問道:“你身邊服侍下人呢,她們平日里怎么伺候你的,都什么時候了,院里一個人都沒有?”
尺流螢扯謊道:“小杜她身體羸弱,水土不服就病倒了,侍衛(wèi)們一早就替我去買糖糕了,我昨兒個特意叮囑的?!?p> 應(yīng)栩景卻道:“算了,本王一會兒給你配幾個吧?!?p> 尺流螢立馬回絕道:“謝殿下美意,還是不必了吧,這幾個丫鬟用了幾年了,換了我還怕別人侍候不好?!?p> 應(yīng)栩景這才應(yīng)道:“好,那聽你的?!?p> “過來用早點吧。嘗嘗我們西秦的美食,看看和涼川的有何不同?!?p> 尺流螢徑直坐在了他身旁,拿起筷子無從下手。
這一桌子的糕點各種形狀的都有,精美無比,叫她不忍下口。
故意扮成老虎的包子,晶瑩剔透的糯米糕還做成了桃花的形狀,還有捏成兔子形狀的米糕……西秦人是真的有錢又閑,好好的糕點還得變成這種花樣才吃,真是太奢靡了。
尺流螢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夾了一個老虎形狀的包子,試探性咬了一口后,眼睛都亮了,立馬夸贊道:“哇,這個好吃唉?!?p> 應(yīng)栩景給她夾了一塊糯米糕,道:“再試試這個。”
尺流螢咬了一口,連忙贊嘆道:“好吃?!?p> 說著便狼吞虎咽的將它吞進了肚子,但因為吃的太急了,一口噎在了嗓子眼里。
尺流螢忍不住咳了幾聲,猛烈地開始拍自己的胸脯,然都是徒勞。
應(yīng)栩景察覺到不對,起身問道:“怎么了?”
尺流螢見桌上有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茶壺就往嘴里倒,喝了一大口水才將糕點咽了下去。
尺流螢松了口氣道:“呼,差點死了。”
應(yīng)栩景好氣的笑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他溫聲道:“吃飽了嗎?”
尺流螢點點頭。
應(yīng)栩景又道:“一會兒本王要去上朝,你在府里乖一些,等本王回來領(lǐng)你出去玩?!?p> 尺流螢一聽可以出去玩,心里一喜,眼睛里藏著的星星就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忽閃忽閃,純真靈動。
她點點頭又“嗯”了一聲。
見她這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應(yīng)栩景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淺淺一笑道:“那本王可走了哦。”
說完,他便起身,將掛在屏風(fēng)上的外衣順手拿走,隨后便出了門徑直往外走去。
見他走遠,尺流螢又從桌上拿了個小老虎,邊吃邊思考著。
如今刺殺應(yīng)予舜的事情不僅敗露還被抓了個正著,任誰也不敢拋頭露面的回王府。
雖然不知他為何不殺自己,但刺殺之事遲遲不成功,隨時都會有危險。
昨天他們約好了在城外的一處破廟匯合,為今之計他們暫時避一避風(fēng)頭也是上乘之選。
如今她已然成了眾矢之的,如果回到城外,同等于自討苦吃,除非再找機會殺了應(yīng)予舜。
可現(xiàn)在她在宮外拿什么刺殺應(yīng)予舜?
頭疼啊,急得她又吃了幾只小老虎,直到吃飽了也沒想出什么辦法。
最后便回院子里去休憩了。
睡得正香,突然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驚醒了迷迷糊糊的尺流螢。
“扣扣扣!扣扣扣”
尺流螢翻了個身隨手就把床邊的鞋子朝著門摔了過去,罵道:“一大早的干什么!拆家啊!”
門外,周鵬見此,氣急,擼起袖子拍的更激烈了,“縣衙辦事,還不開門?”
縣衙?
是那幾個糊涂官員?
尺流螢不耐煩地起身,隨手穿上外衣,撿起鞋子穿好,打開門后對著眾人道:“喲,是你啊官老爺,找我有事么?”
周鵬咳嗽了兩聲,沉聲開口道:“昨日你同另外一名女子殺人未遂,本官現(xiàn)在要將你逮捕歸案?!?p> 抓她歸案,歸哪門子的案?
尺流螢一聽,當(dāng)即就笑了:“你知道這兒是哪兒么,還敢亂說話?”
周鵬又道:“知道,你知道你們殺的是什么人嗎,你敢這么跟本官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