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德的表情有些猙獰,他額上四起的皺紋起起伏伏,好像整個人的臉都被壓傷了。他的惱怒并沒有因為嘶吼而得到釋放,反而越積越多。
這話說的實在有些不留情面,倒是把懷儒嚇了一大跳。他不知道接下來楊修德還會說出什么樣的瘋話,也便一時不好應(yīng)聲了。
“失敗啊,太失敗了…….在德國的時候到處亂跑,哪里有位置就在哪里蹲著。總想著媳婦熬成婆,千年的博士后也能熬成教授吧?我盼啊盼,好不容易盼到了回國的機會,以為人生從此走上了康莊大道,日思夜想的夢就這么成了?!?p> “呵,折騰了六年,整整六年,最后那點精力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我愁得吃不好,睡不下,頭發(fā)大把的掉,每天到學(xué)校都是笑哈哈的,誰都不敢得罪。結(jié)果呢?等來的就是一紙考評沒過的消息……我真是覺得堵得慌,冤得慌,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楊德修委屈地控訴著,嗓子里隨即起了哭腔。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此時此刻在副院長的辦公室里哭成一個淚人。他簡直恨不得自己即刻變成一顆炸彈,把自己炸個稀巴爛,炸成粉末,炸地誰也認(rèn)不出他是誰來了。
懷儒有些不忍心,也不想,甚至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個潦倒的中年男人,痛苦地只剩下這具干瘦的身軀了。
“楊老師,不值得,真的不值得這樣呀……”懷儒搖著頭,長嘆一聲。
“楊修德,我可是忍了很久了,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活得這么窩囊?”樊君無可奈何地望著楊修德,既惱火于他的瘋狂,又擔(dān)憂他的狀況。
楊修德整個人戳在墻上,對于懷儒與樊君的話無動于衷。他不說話,也不動,整個就像沒呼吸的木頭人一般,只剩下眼淚仍在簌簌往下淌落。
“你心里不舒服,想哭,那就痛痛快快都哭出來。但是為什么評審是這個結(jié)果,我想你自己心里也該有個數(shù)。按理說,我就是個副院長,有些事兒也不歸我管。但是你都鬧到這個份上了,那也不妨敞開心胸好好談一談?!?p> “關(guān)于一作或者通訊作者的SCI文章,學(xué)校要求是至少六篇。你這些年文章發(fā)的是多,都有十六篇呢。可是你發(fā)的那些文章,質(zhì)量殘次不齊,主攻的方向也沒個定論??雌饋砭褪菛|打一炮、西打一槍,壓根就沒有一個專門研究的方向可言,實在很難讓人信服這就是你能拿出來的良好的學(xué)術(shù)水平?!?p> “再說每年78學(xué)時的教學(xué)任務(wù),你看著像是完成了,其實里面好多課時都是找人幫你代課,甚至以病假的名義在沒報備的情況下隨意更換了上課的時間。學(xué)生沒法在你這里得到一個穩(wěn)定的授課質(zhì)量,你說說,教學(xué)上的事情你這算上心了?”
樊君一口氣將這些話都給說出了口,楊修德一下就被擊中了要害,一時間就感到了羞愧,感到了底氣不足。
隨后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咳得不能自己,簡直好像能直接把肺都能給轟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