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知與懷儒、晚晴合作的第一階段的成果文章,如約發(fā)表在了《病毒學(xué)雜志》上。懷儒并未因此而感到松懈,反而愈加留心接下來實驗的走向和進度。
他起身走到書架旁,將剛打印出來的實驗數(shù)據(jù)留心查看一遍。待得他轉(zhuǎn)過身來,抬頭的剎那卻意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窗外的雨時,此時也正向辦公室看來。他看到了懷儒手里的資料頁,也瞥見了他那掩飾不住的詫異目光。
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因為覺得這個時候來打攪大哥有些不合時宜,雨時的臉上揚起了一個抱歉的笑容。
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久,懷儒沒有見過雨時這樣笑了。他心下多少有些心疼這個弟弟,其實陰郁的風(fēng)格并不適合雨時。還是這樣笑一笑好看,至少他會覺得,這才是雨時慣有的樣子呢。
“大哥,你看你,都奔四的人了,按理說每天苦干、作息不良應(yīng)該早衰的啊??墒悄憧纯茨阕约?,就連眼角那點皺紋,都看著像是智慧線嘍。都說男人的魅力要到中年時候才能體現(xiàn)出來,我現(xiàn)在算是明白這話是怎么回事兒了。”雨時甩著手進了辦公室,一疊聲地贊嘆道。
“你小子,一來就給我放糖衣炮彈呢?自家兄弟就別來這套了,不覺得很油膩么?”懷儒示意雨時坐下,給他沏了一壺菊米茶:“喏,看你那眼袋掛的,八成昨天又通宵了吧?喝茶醒醒神,去去油。”
聞言,雨時攏了攏凌亂的碎發(fā):“都看見我掛眼袋了,怎么不來杯咖啡呀?”
“我這咖啡可是加強版的,醒神功效是乘以三倍的。你要在我這里喝了咖啡出去啊,估計還不習(xí)慣,晚上保不準又得連續(xù)失眠了呢。”懷儒說著將溫?zé)岬木彰撞柽f了過去:“喝茶也挺好,你看爸不是每天都喝么?”
雨時仿若長了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知道這會懷儒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這是借故提起父親,暗示他不要總是變著法地躲著人走呢。
雨時低頭啜了兩口茶水,嘴里念念有詞地點頭道:“還真不錯呢,上一次喝到這么新鮮的菊米,還是……”
話說一半,雨時又頓住了,他不敢再把話往下說。是啊,上一次喝的菊米,還是蓉蓉特意拜托親戚從茶廠直購的新鮮貨。記得她當時說,菊米茶對眼睛好,畫家必然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才能將這世間的美好收入眼底。等感官的感受慢慢積累的到了火候,出來的畫作自然也別樣有風(fēng)情。
懷儒是科學(xué)家,也是教授,在他的辦公室里,去討論個人的情情愛愛么?雨時覺得這不合適,至少他對大哥有種本能的敬畏在。他羨慕并欣賞著懷儒,又覺得自己有幾分慚愧和上不得臺面的糾葛心緒交錯在一塊。
這種復(fù)雜的思緒,使得一貫伶牙俐齒的雨時都覺得有幾分畏縮,他實在沒有辦法在大哥面前去敞開心房。
“你怎么也長白頭發(fā)了?”雨時低頭的間隙,懷儒覷眼瞧見他的發(fā)間有幾根閃著銀光的發(fā)絲。
“早就有了,也不知道這玩意怎么就長出來的。不過不要緊的,現(xiàn)在就流行這奶奶灰的染發(fā)呢。到時候我去染個頭,這樣看起來就不會覺得奇怪了?!庇陼r悄聲應(yīng)了一句。
懷儒湊近雨時身邊,偏著頭端詳著,最后用手輕輕摩擦了下雨時的頭發(fā):“這么好的一頭黑發(fā),染白了做什么?到時候被爸瞧見了,又得嚇一跳?!?p> “大哥,現(xiàn)在也就是你們會關(guān)心我長不長白發(fā)了……”雨時咻然嘆息了一聲。他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悲傷,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這份說不清楚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