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節(jié) 大隊赤腳獸醫(yī)掛牌接診
中午飯后，背上藥箱走出知青點。今天是我回大隊開始履行大隊赤腳獸醫(yī)職責后接的第一筆業(yè)務：做閹割手術。閹割對象是一頭小公豬，小公豬的主人是我們大隊籃球隊隊友王炳成。昨天一起打球時，我告訴他：我在公社獸醫(yī)站的培訓已結(jié)束，現(xiàn)在回大隊擔負起赤腳獸醫(yī)工作。他知我“學成而歸”，告訴我，家里有一頭前兩天從明溪鎮(zhèn)仔豬市場剛買回來的小公豬，需要做閹割手術。王炳成問我能否為他家的小公豬做手術。我說，沒有問題啊。我倆約好今日中午到他家為小公豬做手術。
我落戶的知青點是紅星大隊四小隊，王炳成的家在紅星大隊九小隊。九小隊所在的區(qū)域位置是在紅星大隊的西面，緊鄰的就是啟明公社第十三大隊。我們大隊1965年屬啟明公社管轄時，大隊隊名也是以數(shù)字編號命名，稱呼為啟明公社第十四大隊。四小隊到九小隊有幾百米長的一條村道。我剛從家門口小道走上村道，只見大隊長從他家所在的二小隊沿著村道走過來。他也看見了我，招手叫我：“易一文回來了，怎么不到大隊部來看我？”
“大隊長，我是前天傍晚回來的，昨天被王炳成叫去到啟明鎮(zhèn)參加了一場籃球賽，今天一早又在生產(chǎn)隊‘罱河泥’，所以還沒有找到時間向您匯報工作。”
“上午‘罱河泥’，好久不干這個活兒，夠累的吧！”
“有大半年沒干這活了，有點兒手生，體力上有些趕不上，感覺有點吃力?！?p> “剛吃完飯，也不休息一下，背個藥箱，干什么去？該不是哪個社員家的豬病了，讓你去出診？”
大隊長見我背個藥箱，對大隊長而言也是一個新鮮事。一個月前，燕王公社大隊赤腳獸醫(yī)培訓結(jié)業(yè)典禮，李家塘大橋北橋堍我們倆人的一段談話，這一切的往事記憶，似乎讓大隊長對我背個藥箱產(chǎn)生了興趣。
他剛問我到誰家去給豬看病，還沒容我回答，又接著問：“你現(xiàn)在會給豬診病了嗎？能行嗎？”
“大隊長，公社獸醫(yī)站的幾位醫(yī)生，他們都說以我目前所掌握的醫(yī)術水平，醫(yī)治豬的常見病是沒有問題了，站長也說如遇到危重病情，可到站里請他們過來會診。”
“你自己覺得你可以獨立為病豬治??？”
“大隊長，我覺得我能行！”
“易一文，話不要說得太滿，行不行，還得讓廣大社員們來說。你自己說的話不算數(shù)。等過幾個月，社員、生產(chǎn)隊的牲畜病了，不再急著、趕著到公社獸醫(yī)站請獸醫(yī)出診，而是找你去，這才能說明社員們已認可了你的醫(yī)術，到那個時候，你才可說行。”
“大隊長，你說的這個道理我懂，我應該讓我的醫(yī)術水平為我代言：‘行還是不行’。我今天說的，也只是對你大隊長一個人說說而已。一個月前，你對我提過要求，一定要學成而歸。我現(xiàn)在感到，通過一個半月的學習，已能獨立擔當起一名大隊赤腳獸醫(yī)的職責。為了讓您，大隊長對我能完成自己承擔的工作任務有信心，也不辜負您支持我再學習的期望，所以才大著膽子，在您面前說了‘大話’。”
“這么說來，你現(xiàn)在是到王炳成家去為他的小公豬做手術。”
“對呀，我現(xiàn)在就是到王炳成家去做手術?！?p> “你這是第一次在大隊行醫(yī)吧？”
“對，王炳成是我回大隊開始履行大隊赤腳獸醫(yī)職責的第一位客戶，做閹割手術?！?p> “易一文，走，你回大隊第一次出診，我陪你去做手術，你有絕對把握嗎？你想過沒有，如果回大隊第一例手術，萬一失敗了，怎么辦？”
“這個問題我倒沒有想過。大隊長，實話告訴你，在公社獸醫(yī)站學習階段，我已多次獨立代替陳站長出診做手術，從未失敗過。這個閹割手術，做得越多，技術就越熟練。一頭小公豬的閹割，絕對沒有問題，大隊長您放心?！蔽液谧熘猩嘞逻€有一句話未說：即使是近100公斤老母豬的閹割手術，我也一個人能獨立完成，還在乎一頭小公豬。
“好，既然你這么有信心，我也去看看你是如何做手術的。”
“好呀！有您大隊長站在我身旁看我做手術，這是在給我站臺壯膽啊，我不會讓您丟臉失望的?！?p> 沿著村道到九小隊，需經(jīng)過五小隊、八小隊。正是中午飯后，社員們都在家歇著，見村道上大隊長與我一路走來，我肩上還背著一個藥箱，他們可能已從多個信息渠道知道我已是一位大隊赤腳獸醫(yī)了，于是就過來與大隊長和我打招呼。問我：“易一文，背個藥箱，這是要到哪家去給豬看病啊？你現(xiàn)在會給豬治病了嗎？”
“今天大隊里沒有哪家的豬病了要我出診，我現(xiàn)在是到九小隊王炳成家去給他剛買的小公豬做閹割手術?！?p> “噢，易一文，你這是去驐豬?！?p> “對，我去王炳成家做小公豬的閹割手術?！?p> 這位社員聽我說去做閹割手術，有些興奮地說：“我跟你去看看，你易一文竟然學會了給豬做閹割手術，走，瞧瞧你的手藝，可以嗎？”又轉(zhuǎn)頭問大隊長：“您也是去看驐豬的吧？”
“對，我也是去看易一文做閹割手術的。大隊里把易一文送到公社獸醫(yī)站培訓了一個多月，他學得怎么樣，我要親眼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學到真本事。你高興去看，就跟著吧?！?p> 一路走來，大人、小孩，加入觀看我做手術的人數(shù)在增加。廣大社員希望在現(xiàn)場看我做手術的心情我理解：他們不僅僅是去看個熱鬧，瞧個新鮮事。我們大隊有了自己的獸醫(yī)，這是我們紅星大隊廣大社員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家家戶戶、生產(chǎn)隊都養(yǎng)著豬、牛，這個易一文，大隊赤腳獸醫(yī)的醫(yī)術水手高低，將直接與他們的切身利益相關。今天能有機會親眼目睹易一文是否具有真才實學，能夠承擔起大隊赤腳獸醫(yī)這份職責的機會，豈可放過。因為這也是今后自家養(yǎng)的豬生病了或需要做閹割手術時，是到公社獸醫(yī)站請獸醫(yī)還是到四小隊找易一文出診抉擇的依據(jù)。
來到王炳成家后院，他已在圈舍旁等著。見來這么多人，笑著對我說：“易一文，他們都是跟著來看你驐豬的？”
“是啊。大隊長說到現(xiàn)場來看看我在公社獸醫(yī)站學習的效果如何，在五小隊碰到社員說話，知道到你家為小公豬做閹割手術，他們都跟著來了?！?p> 王炳成與我說著話時，我發(fā)現(xiàn)一直在我身邊的大隊長沒了身影，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不去關注他，對王炳成說：“去家中拿一小矮凳過來，我得坐著才好做手術?！?p> 我在小方凳上坐定，打開藥箱把手術刀消毒過后，抬頭對王炳成說：“你去抓豬?！?p> 接過小公豬，雙腳保定，捏起小公豬的**進行消毒，扔掉藥棉，拿起手術刀劃開**表皮，擠出睪丸，采用剝離法，幾分鐘時間，手術結(jié)束，再用藥棉在**表皮刀口處擦拭幾下后，提起小公豬一雙后腿交給王炳成。
王炳成伸手接過小公豬，口中說著：“這就好了？”
“好了，手術做完了。”我手指地上兩粒罩丸：“這也扔了吧。”拾起兩粒睪丸交給了王炳成。我用藥棉擦拭干凈手術刀后用紗布包好放進藥箱，又用藥棉擦擦手，合上藥箱蓋，斜挎肩上站了起來。
圍觀的人群開始有了聲響：“還沒看清，易一文這個驐豬，是怎么弄的，已好了，好快；沒看見一滴血，看來是有些本事；看他坐在那里，蠻像模像樣的，我看過公社獸醫(yī)站陳站長下來做手術，腔勢也是這樣的?！?p> 旁邊有人接話，“他就是跟著陳站長學的?！?p> 王炳成把小公豬放入豬舍后朝我走來時，他旁邊跟著一個人。
“易一文，跟你商量一件事?！蓖醣芍钢驹谒砼缘哪猩鐔T說：“他是我連襟，前天，我倆一起到明溪鎮(zhèn)苗豬市場各買了一頭苗豬。我買的是小公豬，他買的是小母豬。剛才看你驐豬，做得干凈利素，他讓我問問你，小母豬的騸豬活兒你能做嗎？”
“行?。〗o小母豬做閹割手術，沒問題。”
“那請你幫個忙，到他家去給他的小母豬做個手術。”
“王炳成，你連襟我不認識，他不是我們紅星大隊的社員吧？”
“對，他不是我們大隊的，他是隔壁啟明公社第十三大隊的。他聽說你今天過來給我家小苗豬做手術，特地過來看看，見你給我家小苗豬做的手術相當順利，所以也想請你到他家，幫他家的小母豬做個閹割手術。”
跨公社行醫(yī)，我想，我是一名大隊赤腳獸醫(yī)，我的職責是為本大隊社員、生產(chǎn)隊服務，當然，在本公社跨大隊行醫(yī)，特別是同一個學習小組的相鄰大隊，組員們相互幫助、相互支持，公社獸醫(yī)站還是持提倡、贊成的態(tài)度?，F(xiàn)在王炳成讓我到隔壁公社，為他親戚家的小苗豬做手術，似乎有些不合適吧，我有些猶豫。從內(nèi)心情感來說，王炳成是我球友，平日交往密切，今日讓我?guī)蛡€忙，一頭小母豬閹割手術，十分鐘就結(jié)束，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但理智在提醒我，我不能隨自己的心意，草率做決定，我行醫(yī)的能力是大隊部送我出去培訓學習的結(jié)果，我是個有組織、有領導的生產(chǎn)隊社員，去不去，應該向領導請示。心意已定，我安慰王炳成：“你等一等，剛才大隊長與我一起過來的，他說要親眼看我做手術，才能確定我是否真正具備了獨立行醫(yī)的能力?！?p> 我朝圍觀人群望了一眼，沒有看見大隊長。
“王炳成你見大隊長了嗎？”
“易一文，大隊長與大隊書記都在，他倆在那里?！蓖醣商种钢杆液箝T的臺階。
果然，大隊長與大隊書記在一起，他倆站在王炳成家后門的臺階上，高高在上。觀看我在圈舍旁做手術，這樣觀看的位置，比擠在人堆里看著我做手術，視野更清晰。兩位領導也真會找地方。我也突然明白，剛才到王炳成家時，大隊長人不見了人影，他是去大隊書記家，叫上大隊書記一起過來看我做手術。
我走到大隊長、大隊書記面前，我還沒有說話，大隊長先說話了：“易一文，我與王書記都看見了，你做得不錯，蠻有水平的。你說你能行，我現(xiàn)在相信你了。王書記，你說兩句?！?p> “易一文，剛才大隊長特地到我家叫上我，一起來觀看評估你一個半月在公社獸醫(yī)站培訓學習的效果如何。你告訴大隊長，說你現(xiàn)在能獨立擔任起大隊赤腳獸醫(yī)的職責，大隊長還有些不信。現(xiàn)在看你剛才做的手術，那個利索熟練程度，沒見一滴血，讓我們相信今后我們大隊牲畜治病、防疫這一個方面工作交給你負責，你完全有能力勝任。易一文，前段時間，姜副大隊長說你在一小隊為了護理病牛，一夜未睡；大隊長參加你的結(jié)業(yè)典禮，聽到公社獸醫(yī)站陳站長表揚你刻苦學習，以及你向大隊長請求繼續(xù)學習，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大隊赤腳獸醫(yī)所做的努力，我們大隊部各位領導都很高興。當時，為了選定一位青年參加公社赤腳獸醫(yī)培訓班，頗費周折，排除干擾因素，挑選你去參加培訓。從你參加培訓到今天為王炳成家的豬做手術的一系列表現(xiàn)，我和大隊長倍感欣慰，說明我們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易一文，好好干?！?p> 王書記說完話，還伸手與我握了一下，又拍拍我的肩膀，一臉的笑意。書記這一連串的舉動是對我一個半月努力學習的肯定和鼓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