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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世書

第五十卷

雙世書 云中君 5262 2020-10-09 08:00:00

  “首先我們要有個題目,比如,明月,那么接下來我們都要以明月為題做詞作詩,當(dāng)然,一句也可以,這并不勉強(qiáng),我們會以抽簽的方式來決定是誰先說,并且要擬定題目,一直接下去,知道有個人接不上來那個人就要罰酒一杯,然后開始新一輪的游戲,你們覺得,如何?”

  眾人思索了一會兒,全部同意了我的想法

  “只是這一時半會兒上哪里來找簽?zāi)???p>  十三這個問題倒是很關(guān)鍵

  我又是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然后從地上折起七根草,并且弄出一根最短的,然后用手帕仔細(xì)包好,并且在眾人面前一晃

  “我想,不用我說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梁珺伸手接過我手中的帕子

  “那我第一個抽,但愿是與其他人不一樣長的那根”

  一圈下來大家對比手中的草,只有十三的草最短

  “嗨,沒想到運(yùn)氣這么好,我先說”

  只見他思索了好長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后看了看國禮宴會的方向一拍腦袋道

  “就以佳人為題如何?”

  按照順序來的話第一個說的應(yīng)該是雅陽,只見她自信的整了整衣襟道

  “佳人醉臥倦梳妝,側(cè)目流轉(zhuǎn)樓下楊,欲摘明月樓上瞧,不見書生淚兩行”

  詞句一出眾人嘆好,其實(shí)雅陽在王宮之中這么久琴棋書畫有怎是一般尋常人家女子可比的呢?

  “雅陽這句子倒是不錯,只是這一會兒樓上一會兒樓下,雅陽,你不累么?”

  十三在一旁調(diào)侃著,這話卻引來大家一笑,雅陽沒有理會他將目光投向了三哥。

  “三哥,該你了”

  我看著三哥不知道他會作出什么樣的句子。

  在眾人都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三哥的話卻讓我為之一振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dú)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他記得的,這首詩,我曾經(jīng)在那個小木屋面前和他講過,正思索時,三哥又開了口

  “佳人若離,如月之缺”

  我的目光與他交匯的那一瞬間,一種叫做心有靈犀的東西在心頭流竄,或許我的生命中有一種約定,那就是要和三哥一直愛下去。

  大家是許久的沉默,良久,后面的七哥開了口

  “算了,我自己罰酒一杯”

  “三哥真是以情動人,小妹略輸一籌”

  雅陽在一旁笑著說道

  “倒是能讓你也認(rèn)輸,我這詞怕是錯不了”

  三哥面上布著笑意,我一時不覺自己已經(jīng)看得有些癡了,直到景睿側(cè)目朝我一笑我才回過神來。

  “該三哥出題了”十三說道

  “不如就以云月為題可好?”

  七哥放下酒盞隨口而來

  “云畫月光月映云明亮,明月映云云映明月光”

  一旁的梁珺若有所思緊接著就接了下半句

  “佳人似月兮,吾若云兮,月映云兮,云映月光兮,不知佳人心事為何兮”

  梁珺坐在我身邊命我側(cè)目看向他,正巧碰上他看過來的目光,那樣深邃,月色中,謫仙一樣的男子,那個,我曾經(jīng)深深愛過的一個人。

  “到你了妹妹”

  景睿的話將我拽回了現(xiàn)實(shí),不經(jīng)意間眼波流轉(zhuǎn)微笑蔓延,三哥一如既往的看著我

  “自是技不如人,我自罰一杯”一杯酒入喉,化作柔腸醉。

  哥哥對我低語

  “喝醉了我可不會管你回不回去”

  我朝他鄙夷一笑

  “可不知道上次是誰大晚上爛醉在哪條煙花深巷,要不是我市井上的朋友顧著我的面子,不然哪會……唔”他那雙帶著酒香的大手就朝我蓋了過來

  “這種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你還記得,回去說回去說哈”

  我一把扒拉下來他的熊掌

  “哼!”

  “看來景瑜和景睿倒是個歡喜冤家”

  湛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道

  他當(dāng)然不知道我倆剛剛是在嘀咕什么,反正眾人都是很疑惑,倒是只有雅陽笑呵呵的看著我,估摸著十三和和她應(yīng)該與我和景睿平日里就是這樣相處的吧。

  說罷一雙大手就攬過我的肩膀

  “承蒙殿下慧眼,我倆感情一直不錯,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我很嫌棄的一根一根扒拉開他的熊掌,正好對上了湛王看過來的眼神

  “景瑜,該你出題了”

  我忽然腦袋一熱,不知怎的兩個字脫口而出

  “江山”

  “什么?”

  景睿朝我看過來一個不可置信的眼光

  “對,就是江山,我們就以江山為題如何?”

  景睿估計(jì)是看我太過執(zhí)著,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面對接下來的湛王和三哥我更想知道他們的答案是什么,至于我身旁的哥哥,他如何理解,都無所謂。

  “算了,我還是自罰一杯,江山為題,我可接不上來,沒那么廣闊的心胸”

  他剛要舉盞而起湛王突然開了口

  “我覺得,景瑜此題甚好,景睿兄不如想一想,如何做題?”

  景睿搖了搖手中的酒盞,突然面上一笑

  “江山多嬌,天地逍遙,我只道,風(fēng)光無限好,何須羨淮南”

  湛王第一個開口道

  “景睿的心性看來并不拘泥,想必是也欽羨著外面的世界逍遙”

  “殿下過獎”

  景睿心性怕是我之前最過于了解,他若不是生在鳳家,他若沒有這一身的擔(dān)子,他若不是鳳府唯一的嫡子,他若……想必,現(xiàn)在也是逍遙于山水,隱逸與林間了吧。

  “好了好了,我們繼續(xù),二哥哥,該你了”

  雅陽說著順便吃了一口面前十三遞過來的肉。

  湛王微微朝前看

  “非居于廟堂不知江湖之遠(yuǎn),非居于江湖不知廟堂之高”

  我想過圣賢有這樣一句話

  “居廟堂之高而憂其民,處江湖之遠(yuǎn)而憂其君”這是一種憂國憂民的情懷,之前景睿說要江湖逍遙,緊接著湛王殿下就引出了江湖之意,既有了承上啟下,又很好的隱晦的解釋了自己對江山的理解。

  我抬頭看向他,他面上微微帶笑,我記得他與三哥的君子之約,記得那個男人之間的約定,和屬于三哥的秘密。

  “二哥,你這是誠心不想讓我答出來吧”十三灌下一口酒

  “游戲繼續(xù)”……

  我們一行人朝著宴會的方向走去,但也沒有一起,分道而行,難免人少了這么久會讓君父心生疑惑,雅陽走在我前面,十三走在最前面,我身后是三哥,湛王和梁珺走了另一條路,我讓哥哥先行一步免得父親大人嘮叨。

  忽然一只手將我拽到了一旁的假山,假山之間的空隙很小,我們兩個人的胸膛貼著胸膛甚至可以聽見心跳的聲音。

  “誒?姐姐去哪里了?”雅陽回頭見我不在,正要回身去找,卻被十三拽住

  “你的景瑜姐姐說不定早就回到宴會現(xiàn)場了,你找的到么,快走吧”

  “哎,那哥……”聲音越來越遠(yuǎn),我確定沒有聲音的時候才轉(zhuǎn)過頭來,三哥溫?zé)岬谋窍娫谖业拿纨?,一陣陣酥癢。

  我一時竟不知道手放到哪里就那么被他牽著,他似乎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三哥”我喚他,然后兩個人從假山里面走了出來。

  “為什么不回去?你就不怕君上……”

  “若是君父起了疑心倒是無所謂,若是別人起了疑心倒是不枉剛剛與你行了那么久的酒令”

  “三哥,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面上一笑像是和煦的微風(fēng)拂過我的心門

  “只是陰差陽錯,讓對方分不清究竟那一個才是他要的目標(biāo)了”

  我看著他

  “那,幕后之人是誰,有查出來了么?”

  他搖了搖頭道

  “沒有”

  我長嘆一口氣,白白浪費(fèi)了我的腦子了,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走的時候他卻拉住了我的手

  “你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雖是沒有查出來詳細(xì)的人,可是至少目標(biāo)已經(jīng)鎖定”

  我一個機(jī)靈

  “哪里?”

  “王宮”

  誠然,這次進(jìn)宮不但是要參加國禮,也正好是我和三哥計(jì)劃的一部分,引出幕后真兇,若還是抓不到此人行蹤,那以后冤假錯案,枉死之人還會少么?縱然是要助三哥上位,這樣的幕后黑手,萬萬不能姑息他的存在,而此次進(jìn)攻參加國禮正是眾人集聚的時候,無論是王侯貴胄還是及第寒士都會入宮,黎曾的輕易認(rèn)罪應(yīng)該是那幕后之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所以在這種時候他越會露出馬腳,三哥特意設(shè)下暗衛(wèi)埋伏,果不其然還是稍稍探明了動向,雖說不知此人是誰,但是起碼確定了,那人就在王宮,如此想來,有些人,自然而然就會位列在名單之上了。

  “你想到了什么?”

  三哥開口,我從思索中回歸現(xiàn)實(shí)

  “我只是在想究竟是誰又這么大的能耐,倒是,心中有那么幾個答案,只是不太敢說”

  誰知這話引來三哥一笑

  “你倒是有什么不敢說的說說看”

  我牽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一筆一劃的寫著

  “君上”

  他眉頭皺了皺

  “這個我也有想過,只是未曾深究,畢竟他抓了岑鳶,又殺了岑鳶,想想都是理所當(dāng)然,可是為什么偏偏要嫁禍給你一個不相干的人?”

  我心頭一愣,不相干?我和君上可不是不想干,我們之間曾經(jīng)也有些三哥不知曉的秘密,就在三哥第一次去沙城出征之前君上曾經(jīng)讓我見識岑鳶來著,若說我與岑鳶無干系,那可真是瞎說。

  “在想什么呢?”

  “???沒,沒想什么”

  “阿瑜,我只是沒想到你能一下子想到他,我原以為你會說是大哥”

  “不,絕對不是他”

  “為什么?”他露出一些疑惑的表情

  “那個眼神,我是說,我和他說黎曾還活著的時候他的眼神,有留戀,有不舍,或許,殿下早已經(jīng)沉淪在他與阿曾的愛里了”

  良久三哥開了口道

  “我倒是真瞧不出來,他的眼神是如何”

  “你忘了,我是女子,看事情的方法,總會與你們不一樣,那種眼神,換做是你們男人我覺得,都未必知道”

  “哦?我倒是覺得,今晚有些人看你的眼神倒是不一樣”

  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臉?biāo)⒌囊幌戮陀行┘t了

  “為什么?”

  “你別忘了,我可是男人,男人看男人比你們女人略勝一籌”

  “你!”

  我拎起自己的拳頭就想朝他的心口砸過去,卻被他的大掌一把包在手中,溫暖迅速從手上傳遍全身,他一個轉(zhuǎn)身,將我攬?jiān)趹阎?,用下巴抵著我的肩頭。

  “以后我再也不準(zhǔn)你去六一亭胡鬧了,別人看你一眼都不可以,尤其是男人”

  六一亭,原來,那日我沒有眼花,六一亭外那個模糊的身影真的是三哥,眼角有些濕潤,可又覺得開心,第一次,第一次覺得三哥吃醋是那么有意思。

  “三哥?”

  “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們并列而行走的小路

  “以江山為題可有詞做?”

  他面上一笑道

  “行酒令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么,怎么記性這般不好”

  “那是湛王和哥哥說的,并不足為奇,倒是我想知道三哥的想法”

  我清楚的聽到他只說了兩個字

  “家國”

  只是,未來的路漫漫而兇險,王者爭霸的這條路上誰死誰生都是未知,我們每一天似乎都活在對明日的擔(dān)憂之中,明日,究竟會是什么樣子,誰也不知道。

  曲終人散,國禮就這樣匆匆而過,倒是今晚發(fā)生的一切都?xì)v歷在目,席間談笑卻是又有多少人有意無意的吐露自己的心聲,活在深宮實(shí)屬不易,活在當(dāng)下且行且珍惜。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使得第二日晌午才真正醒了過來,爹爹早已經(jīng)去上朝,景睿又不知道去哪里閑游,總之自從這次他從梓州回來就和以往不大一樣,原來張口閉口都是梓州那點(diǎn)兒破事兒,現(xiàn)如今可倒好,成天說的不過就是從哪里撿了一塊破石頭,又或者改了人家辛辛苦苦些的典籍,總之沒有一天他是不忙著的,他總是會說

  “景瑜,哥哥我早晚有一日會帶你轉(zhuǎn)遍這世間所有最美好的地方”

  可我總會拿一句話反駁他

  “你所向往的地方不過是別人待膩歪的地方,而你呆膩歪的地方總會是別人一直向往的地方”

  這是他會文質(zhì)彬彬的說上一句

  “孺子不可教也,景瑜不知吾心也”

  四月的章巖山風(fēng)景格外秀麗,我將東子墳前的雜草去了去,澆上一杯小酒,好久沒有來看我的好兄弟了,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直覺著他活在人世間,畢竟當(dāng)時東子去世的時候他的魂魄我并沒有接引到,這么長時間以來我也一直在找子?jì)箮兔ψ凡橄侣?,可是一切也不過都是徒勞。

  “東子,最近可還好?”

  微風(fēng)拂過,我閉上眼,似乎感受到了東子說話時的那種腔調(diào)

  “嗨,誰沒個不好的時候?倒是六子你最近看上去氣色不怎么好”

  我睜開眼,無奈的笑了笑。

  京郊的十里長亭入了夜便沒有了任何光亮,遠(yuǎn)遠(yuǎn)的可以看見兩個孤獨(dú)的人影在亭中,他們始終沒有動一下,我竟一時間錯以為是兩尊雕像,可那哪里是什么雕像,今天的重頭戲或許就在那個不起眼的亭子里。

  “或許也只有你想的出這個辦法了”

  三哥側(cè)目看向我,月華將他的臉照的很亮。

  “我們今天給世子琰擺了這一道,他日一定會被報復(fù)回來的,三哥,你怕么?”

  他搖了搖頭道

  “他若真的聰明,或許早就可以看出這是個圈套”

  我的頭微低

  “只是他不是不聰明,是這次要死的人是阿曾,我發(fā)現(xiàn),我并沒有很討厭世子琰,或許,之前的種種都是因?yàn)榻憬愕木壒?,可是最后想來,那也都是姐姐自己的選擇,我又能干涉的了多少,這世間一廂情愿的事情有太多,我又能做多少?”

  “阿瑜,不要太悲觀”

  我和三哥站在離亭子不遠(yuǎn)的樹后面,我依偎在他的懷中,取舍一份溫暖。

  衍琰和黎曾說什么,我自是沒有聽見,倒是遠(yuǎn)處幾道寒光讓我有些警覺,看來,今晚的好戲越來越精彩了。

  突然黑暗中一道道寒光的箭射向了亭中的二人,起初世子琰還應(yīng)付的過來,可是為了保護(hù)黎曾,他自己也受了傷,一支箭直直的從肩胛穿了過去,依稀間我聽見他在怒吼

  “走,不要回來!”

  那是對黎曾的話,也是兩個人最后的情話,從此天涯海角各自一方了無牽掛。

  與此同時一群黑衣人從草叢中竄了出來,衍琰身負(fù)重傷又忙著幫黎曾突出重圍,眼下就要體力不支,三哥向遠(yuǎn)處鳴哨,突然又有一批黑衣人跳了出來,只是在他們的左臂上都綁著一條黃絲巾,兩隊(duì)人奮力廝殺,三哥的人將黎曾安全帶離長亭之中,并火速與那伙黑衣人對碰,我看著黎曾不舍上馬的身影,卻只能在一旁默默地?fù)]手:走吧,不要再回來,這也是我想對她說的話。

  世子琰趁亂離開,卻在混亂的時候望了黎曾一眼,我曾笑他冷血無情,可是到頭來他卻是最癡情的那一個。

  待世子琰走遠(yuǎn),我和三哥才從樹后走了出來

  “留活口!”三哥一聲令下所有系著黃絲帶的人齊齊的將刀架在一個僥幸活著的黑衣人的脖子上,我和三哥還未走進(jìn),那人便已自殺。

  “死了”三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說道

  “這該如何?本想著抓賊的”我看著三哥,他眸子里有種我讀不出來的情緒,忽然一旁的一個人遞上來一個物件,三哥拿在手中,我大致看了一眼好像是個令牌之類的,可是又沒大看清,所以我一直盯著三哥的表情,那上面有了我想要的答案,他的眉頭微皺,緊接著將令牌收在懷中

  “三哥?如何?”

  他面向我,卻又一直沒說話,良久,才開了口道

  “阿瑜,有些事情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和你說,待我查明”

  這次我沒有焦慮,通過黎曾的事情我知道,只要相信眼前的這個男子,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解決的。

  “我信你”

  寥寥三個字,便可說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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