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市的春天和秋天一樣短暫。
端午節(jié)還沒過，氣溫已經上升到三十攝氏度。
程諾終于下定決心成為交換生，將在大二去往新加坡學習。
這意味著，暑期結束后，303宿舍只會剩下白晝和林淘淘兩人。
“阿諾，你真決定要走啊？”林淘淘不是記仇的人，第二天睡醒后她還是能和程諾友好相待。
“嗯，”程諾微笑著，像初次見面時純粹，“有時候，有些人，不得不保持距離?！?p> “哎，”林淘淘看著左右兩邊邊空蕩蕩的床位，“你和晝，沒必要這樣的。”
身為交換生的程諾有權提前進入長假，她打包好所有行李，“我打算去旅行?！?p> “出去散散心也好?！绷痔蕴杂行┝w慕，“我就只能繼續(xù)在山上修仙。”
接連翹課好多天的白晝終于被老王抓回學校，被罵的狗血淋頭后回到宿舍。
“晝，你終于舍得回來了?！绷痔蕴圆槠鸢讜冏罱乃缿?zhàn)績，“我靠，你在反向沖分??？”
一排紅色的戰(zhàn)績讓白晝掉到最低段位，可她好像并不在意。
“小孩，號借我?！卑讜冇珠_啟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居然有人舉報我，對面憑本事拿的頭，憑什么說我送？”
“不好吧?！绷痔蕴圆磺樵傅鼐芙^，“你是不是十八年來太過順利了，現在要體驗失??？”
“算了?！卑讜冞€是登陸了自己的游戲賬號，她點開游戲內專屬賽事頻道，職業(yè)聯賽夏季賽今天正式開始。
電腦里傳來聯賽解說的賽前討論：
“夏季賽的第一場是新晉隊伍和老牌隊伍之間的斗爭，究竟誰會拿下開門紅呢？”
“相信各位召喚師對新晉隊伍都比較陌生，但我卻事先做了功課?！?p> “是嗎？說來聽聽。”
“這是一支平均年齡19歲的年輕隊伍，射手位Sunny·B早在兩年前就登頂國服第一，如今也一直保持著高水準。”
“你說的這位選手我略有耳聞，大學生點競賽上他就表現出最強路人王的實力?！?p> “.......”
白晝盯著屏幕，等待著鏡頭給到李星河。
林淘淘也搬著凳子坐到白晝身邊，她知道白晝又開始想念了。
程諾背上包，猶豫半天終于開口，“我今晚就離開了，咱們午餐聚一聚吧？”
“我沒問題啊?！绷痔蕴栽囂降乜聪虬讜?，“晝，你也還沒吃吧？”
“李星河好像很適應新輔助。”白晝答非所問。
“晝......”程諾輕聲喚著白晝。
“不必了，”白晝看向程諾，“我們兩個坐一起都會沒胃口，何必彼此為難呢？”
“那我也不去了吧?！绷痔蕴月冻銮敢獾男θ荩X得只有她和程諾兩人的午餐也會很尷尬。
被拒絕是在程諾的意料之中，她回以微笑，“我剛好也想起和聞楓還有約?！?p> 宿舍門被打開，又被輕輕關上。
“晝，蘇聞楓和程諾還藕斷絲連??？”林淘淘看著擺放整齊的行李，“難不成會發(fā)展成異國孽緣？”
“不知道。”白晝再沒心思摻和這狗血的三角戀。
教學樓三層，電子商務一五班。
班級里只有蘇聞楓一人，他正對著窗外發(fā)呆。
“聞楓?！背讨Z的腳步很輕。
“嗯?！碧K聞楓回過神，他望向程諾，心思復雜。
程諾在自己的課桌前坐下，曾經考試寫給白晝的答案還留在桌面，一起學習、玩鬧的時光恍如昨天。
“我打算先去XZ，”程諾眺望著遠處，“這是我和晝都向往的地方，自由、神秘。”
蘇聞楓想對程諾說的有很多，反復措地辭藻卻在此刻消失不見。
程諾看向靠在桌邊的蘇聞楓，第一次見面時他也穿著白襯衫。
“你找我，”程諾走近蘇聞楓，“不會只是要說這些吧？”
“如果我說，”蘇聞楓撇開目光，“我知道這么說可能很自私.......”
“說說看?！背讨Z的語氣很溫柔，沒有人會想到她那張純凈的臉頰曾經也有過猙獰、憤恨。
“我想追白晝?！碧K聞楓終于說出找程諾的目的，哪怕被戳破脊梁。
程諾怔了怔，苦澀笑容是最后的逞強，“所以呢？”
“想征求你的意見。”蘇聞楓鼓起勇氣看著程諾。
“這對剛卸任的前女友，好像不太公平?！背讨Z委婉地給出答案，她指甲扣進掌心，傳來輕微卻持續(xù)的痛處。
她以為蘇聞楓找她是挽回，哪怕這個念頭荒唐可笑，她都抱著一絲重歸于好的幻想。
“對不起?！碧K聞楓知道這是世上最無力的三個字，但除此之外，他再沒其他好說。
“你別道歉，”程諾收起笑容，“這樣的話，如果我不原諒你，好像是我的錯。”
蘇聞楓坐到位置上，似乎這樣才能找到心靈的支撐，“你可以怪我，但我希望你會原諒白晝?！?p> “到現在，你還是只在意白晝。”程諾酸澀的眼睛再擠不出一滴淚，“原諒她什么？原諒她明知道你的心意卻還將我推向你的‘好意’？還是她費盡心思的‘照顧’？”
“她不想你難過?！碧K聞楓極力解釋著。
“是不想自己為難吧?！背讨Z自嘲，“所以從頭到尾被當成傻瓜耍的我，還要大度的配合你們想要的心安理得？”
“全是我的錯?！毖矍按嗳鯀s倔強的程諾讓蘇聞楓不知所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此時她有多堅強，他就有多歉疚。
人們的道歉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得到諒解，而是為了得到諒解后的安心。
“是我自私地想靠近她，可她總是處處避著我?！毕騺碜孕诺奶K聞楓在此刻低到塵埃里，“所以.......”
“所以你就利用我的感情，”程諾無法接受這荒唐的事實，她還是想要挽回一絲絲尊嚴，“為了忘記她嗎？”
“為了能守在她附近，為了能經常出現在她面前?！碧K聞楓輕笑，無奈又自憐。
蘇聞楓的回答讓程諾的心和尊嚴一起碎了，她的眼神變得空洞。
“很多時刻，我也想過認真對你?！碧K聞楓試圖安慰程諾，也試圖安慰自己，“可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時時刻刻都影響著我，她好像有魔力，讓人不自覺地著迷?！?p> “夠了！”程諾高聲打斷了蘇聞楓，“你憑什么在這說你有多喜歡白晝？我最討厭你們這些人，打著‘守護’的理由，做著自私自利、糾纏不清的勾當。如果我們介意、我們生氣、我們反擊，就是我們狹隘。你們的‘真愛至上’、‘友誼至上’敗露了，就大言不慚的要求原諒。怎么？不擇手段利用無辜，才能來證明你們之間有多深切、多難分難舍嗎？”
程諾訴說的事實盡管偏激，但都精準地重擊著蘇聞楓的心臟。
“程諾，就算得不到你的原諒，”蘇聞楓的態(tài)度也變得強硬，“我也會追白晝?！?p> “我知道，”程諾下意識抹掉淚水，“征求意見而已，不是征求同意。”
“那，祝你旅途一路順利。”擅于分手的蘇聞楓突然不懂如何對程諾告別。
“你一定會嘗盡我的苦楚。”程諾邁開腳步，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