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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太子我見過

第四章:去仙堂

這個太子我見過 渚花晚晚 3419 2020-09-28 16:10:05

  若然被染月抱著,看見身后一身素袍的南陌。

  南陌身姿頎長,光潔白皙的臉上,鼻梁筆挺,如水如霧的眼底泛著淡淡的烏青,見若然盯著他看,溫潤的唇瓣抿起淡淡的弧度,抬起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若然肉嘟嘟、粉嫩嫩的臉頰,眸光溫柔。

  若然抓住南陌的手指,裂開牙齒笑得燦爛無比。

  南陌笑意盈盈,毫不吝嗇地夸道:“我們家若然的反應速度,果真是快于等閑的小娃娃!”

  染月抱著若然,自然感受到了肩頭的動作,心中甚是喜悅,但笑不語。

  等到染月款步走進寢殿,擺飯的仙侍已將晚飯放擺好在桌上,恭敬退在兩側。

  等南陌與染月坐下,濯盥上前凈手,又用銀質的筷子,往飯菜中一一試了個遍。

  等了一會兒,才小心盛菜,遞給染月。

  期間,染月盯著濯盥的動作,目光灼灼。

  染月見面前一雙潔白無瑕的手,穩(wěn)穩(wěn)端著碗筷遞向自己,緋色的唇瓣勾起:“濯盥這雙手生得真美!”

  灼灼的目光死死盯著濯盥玉質面具下那雙深邃無波的眼睛。

  藏經閣灑掃的仙仆?手怎會保養(yǎng)得如此細膩無瑕?

  濯盥面對染月的“夸贊”,處變不驚,他小心俯著身子,依舊保持遞碗筷的姿勢,恭敬道:“多謝軒主賞識!濯盥在藏經閣失火之后,被燒得渾身上下也就這雙手還有些看頭,濯盥也愛美,自然是要好生護理了!”

  “再者,伺候小姐是件細致活兒,用濯盥這雙漂亮的手,確然物盡其用?!?p>  一語畢,將自己卑微到塵土,那模樣卻不卑不亢。

  染月微微瞇著眼眸,深究了一分濯盥,接過濯盥遞來的碗筷,靜靜的,一口一口喂著若然。

  南陌坐在一旁,看著濯盥不卑不亢,毫不畏懼的模樣,溫潤的唇瓣漸漸勾起。

  這個仙仆,倒是很有意思。

  接下來,整個寢殿中,誰也沒有說話,除了三人吃飯的咀嚼之聲,便寂靜無比。

  若然小口小口吃著飯菜,不多時,便軟軟地趴在了染月的肩頭,沉沉睡去。

  染月回頭,看著若然憨甜的睡顏,微微驚訝,嘆了一口氣:“今日好不容易有空來看看這丫頭,誰曾想竟然睡得這樣早。”

  南陌淺笑盈盈地望著若然,亦是嘆了口氣:“許是今日玩得有些瘋了,小小的身子骨吃不消。”

  染月又嘆著氣,要將若然抱到床邊,但想到自己現(xiàn)在穿了一身素裙,舞神的祭典還未過去,不得沾床,娟秀的細眉緊蹙。

  環(huán)顧四周,見一旁垂著腦袋,恭敬侍候的濯盥,急急招來:“濯盥,你來將小姐放到床上,舞神祭典期間,我不宜沾床。”

  舞神祭典期間,親人不得沾床,她已經許久不曾躺在床上睡覺了,困極了換點云來處理相關事宜、接待六界吊唁賓客,她則稍微趴在桌子上睡會兒。

  這數(shù)月,南陌、點云和她,輪流換班,三人熬得眼底烏青一片。

  濯盥聽見染月的吩咐,迅速抬頭,有些意外地看著染月,眸光流轉之際,心頭的警惕微微松動。

  從某些程度上來說,染月軒主還是信任他的。

  濯盥從染月懷中結果軟綿綿的若然,緩緩走到牙床,將若然輕輕放在錦被里,小心輕柔地為她捻好被角,隨后,又將床幔放下,這才輕聲退下。

  沉默站立一旁,似乎等待染月或南陌的下一步指令。

  染月不得不對其高看一眼。

  等染月與南陌晚飯用好,她起身,對依舊站立一旁的濯盥吩咐道:“明兒就是舞神殯葬的日子了,你在殿中看著若然,別她跑了出去,等到我們將舞神的冰棺抬進梨雨軒的仙堂,你便抱著若然來......來看看舞神......”話語將落之時,但聞哽咽之聲。

  濯盥眸色深不見底,恭敬拱手:“是!”

  染月隔著床帳,又看了一會兒若然。

  南陌上前,輕輕攬過染月,柔聲寬慰:“走吧,前方的賓客估計又多了不少,光靠點云一人,估計要周轉不開了......”

  染月抬眸,在南陌柔情似水的眸光里瞧見了寬慰之色。

  染月輕笑,笑起來的時候,宛若一盆清水泛起點點漣漪。

  “走吧?!?p>  不一會兒,南陌便帶著染月,齊齊走出寢殿,消失在降臨的暮色中。

  濯盥看了一眼天邊漸沉的暮光,深邃的眸子閃過萬千變化。

  站立兩側的仙侍們已經將著桌面的餐具收拾干凈,恭敬退出寢殿,整個寢殿靜謐無常,但聞牙床上若然輕輕淺淺的呼吸之聲。

  濯盥踱步向前,緩緩拉開床幔,看見牙床的錦被里,若然小小一團,已經變換了睡姿,不安分的小手小腳統(tǒng)統(tǒng)露出在外,濯盥俯身,將若然的手腳放進錦被中,觸手的溫涼之意,令他心驚。

  濯盥看著與記憶中一般無二的眉眼,他抬手,柔柔的摸著若然的額間,之后索性坐在床邊,緩緩為其灌輸靈力。

  半夜,濯盥已然離去。

  這時的若然,又開始做起了噩夢。

  天穹之上,有獸怒吼狂哮,無數(shù)亡靈又似在她耳畔低聲細語。

  六界兵將出動,廝殺慘烈。

  她似乎漂浮在半空中,看著這六界滿目瘡痍,鮮血染就,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天地間刺目的通紅,猙獰可怕。

  突然,若然浮在空中的身子,只覺一陣眩暈,搖搖欲墜,墮入修羅場......

  千熠再來時,發(fā)現(xiàn)若然慘白著小臉,哆嗦著發(fā)白的唇邊瑟瑟發(fā)抖。

  他魅惑的雙眸中劃過一絲沉痛,在清淺的眸波中泛起點點寒意。

  “若然。”

  出口的聲音清冽溫潤。

  若然身子依舊抖如篩糠,臉色瞧著越來越不好了。

  千熠將手指探在若然的額間,并未發(fā)現(xiàn)元靈異動。他蹙著眉頭,再次輕喚:“若然?”

  瞧見她發(fā)梢間一朵幾欲枯死的山茶花,伸手想要為其摘去,看著若然憨甜的睡顏,他大手一撫間,那幾欲枯死的山茶花如同剛剛采摘般,變得鮮活無比。

  待若然緩緩睜眼之時,瞧見一個朦朧的影子,快速閃身離去。

  是夜,萬籟俱寂,恍若靜謐無人。

  明日就是舞神祭典最后一日,天界陷入凝重的晦澀幽靜。

  若然晨起之時,想起昨夜被人從噩夢中叫醒,她想了好久,愣是沒能記起那人朦朧的容貌。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掀開錦被,光腳落地,穿過重重床帳,邁著短小的步伐,疾步走向桌前,果真瞧見那字條上寫著的“憶苦思甜”,依然是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若然心中安然,將糖果塞進嘴里,香甜之氣沁人心脾。

  若然眉梢彎了彎。

  此時,濯盥拎著食盒,推門而入。

  見若然已然站在桌前,驚喜道:“小姐晨起了?”

  驚喜之情還未完全舒展,眸光便察覺若然未著絲襪的一雙腳,剎那間,心中便燃起幽怒:“小姐身子這樣弱,晨起寒氣又重,小姐怎可以光腳站在地上?”

  濯盥快速進來,將食盒放在桌上之后,便把若然重新抱上了牙床,輕柔地為其穿好鞋襪,身后進來的仙侍一如既往地遞上來幾套衣裙,顏色各異,濯盥想都不想,挑選了一件素色的衣裙。

  將欲為若然穿戴時,這才發(fā)現(xiàn)了若然捏在手上的字條。

  又是“憶苦思甜”?

  昨夜是誰來過?

  他竟還敢來?

  濯盥眸光閃爍不定。

  沉默著為若然穿戴好,便笨著手腳,要給若然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

  這才猛然發(fā)現(xiàn):若然發(fā)間的昨夜未摘的山茶花,過了一夜之后,竟然變得新嫩無比。

  若然并未修煉,那到底是誰?

  昨夜那人?

  濯盥深邃的眸子里閃爍著細碎的流光,幽深而黑亮,還透著股冷冽的寒意。

  今夜看來要守著若然才可。

  他倒要看看,這人是誰!

  濯盥不動聲色,將山茶花遞給若然,若然驚喜:這山茶花在她發(fā)間簪了一夜,竟然活過來了?

  濯盥恍若未覺若然的驚喜,他俯身柔聲道:“小姐,今日是舞神祭典的最后一日,軒主昨夜吩咐說要讓你一同祭拜,如此鮮艷的山茶花自是不能再戴,小姐若是很想簪花,濯盥給你去外面摘一朵梨花可好?”

  若然想了一會兒,彎著嘴角,用力點了點頭。

  濯盥見狀,快速閃身出殿。

  若然驚訝:濯盥的修行竟然如此之高。

  那如果她將身子養(yǎng)好,跟著濯盥學本事,是不是會跟他一樣厲害?

  不,她要比濯盥更厲害!

  濯盥佇立梨樹之下,漫天的梨花雨紛紛揚揚,他抬頭,雙眸在一茬茬的梨樹上一掃而過,突然,眼前一亮,揮手之間,兩朵嬌美的梨花便呈現(xiàn)在他寬大的手掌中。

  又快速閃身進殿,將兩朵梨花攤開。

  兩朵梨花,花瓣整齊,顏色嬌美,雪白無暇,靠近花蕊的部分還隱隱約約泛著絲絲粉氣,模樣十分動人。

  濯盥輕聲詢問:“小姐看,可還喜歡?”

  若然垂眸一看,眼前一亮,嘴角彎出笑意,點頭如搗蒜:喜歡。

  濯盥會意,笨手笨腳,卻很輕柔地為其垂著梳了個簡單的小髻子,一半的頭發(fā)還披散在肩頭。

  若然拎著自己肩頭散落的頭發(fā),疑惑地看著濯盥。

  這是為何?

  濯盥溫聲回道:“小姐且看好?!?p>  他拾起新鮮采摘的梨花,一一別在若然的發(fā)間,濯盥柔聲:“好了?!?p>  若然盯著銅鏡看了又看,很是喜歡。

  她欣喜抬頭,向濯盥展示了一番:好不好看?

  回眸之時,靈動出塵。

  濯盥瞧著她的眉眼,眸光幽沉點點。十分恭敬地贊嘆:“小姐別上這梨花,果真漂亮得不像話!”

  若然開心極了,“撲通——”一聲跳下凳子,拉著濯盥要去吃早飯。

  濯盥捏著若然溫涼軟糯的小手,心情不知是好是壞。

  喂完若然早飯,濯盥估摸著時間,便將若然抱去仙堂。

  若然很疑惑:為什么濯盥不能御風飛行?

  濯盥懷揣著心事,忽略了若然的疑惑。

  若然也不做多想,畢竟第一次出寢殿的小院,第一次清醒著在梨雨軒晃悠,一路上碰到各色各樣的人,穿著打扮各不相同,新奇得不得了。

  濯盥能感覺到若然心中的歡愉,沉著聲音,小心地給若然介紹,也不知若然聽不聽得懂,一股腦地說個不停。

  若然素凈靈動的小臉上,時而懵懂,時而清明。

  越來越靠近仙堂,人流便越多,路兩側雪白的梨樹上都掛著一盞素色的燈籠,燈光長明,閃爍著凄慘的白光。

  若然心中忽感沉悶,白皙稚嫩的小臉上卻并未表現(xiàn),依然晃悠著腦袋,張望四周。

  穿過甬道,不一會兒,濯盥便抱著若然來到了仙堂門口。

  仙堂墻面被刷成了莊嚴的白色,堂門高大寬闊,屋檐上的琉璃瓦層層勾疊,檐角連翹,處處透著肅穆之氣。

  這仙堂原是建造來供奉梨雨軒歷代舞藝高超的舞姬們的,她們仙逝之后仙身就會被安定在這里,又被用仙力維持生前的樣子,完整地封在冰制的靈柩中。

  還未走到殿前,便能感受到一股沁人的寒意。那寒意就像冬日的冰雪,雖不刺骨,卻透透涼涼。

  仙堂的門口掛著一排排素色的燈籠,那一排排素色的燈籠閃爍著燈光,詭異凄慘。

  得虧羲和娘娘的金烏車趕到了當空中,明麗的陽光將蕭條的仙堂照耀地柔和些許,仙堂四周的寒氣也似乎溫暖了不少。

  仙堂門口人來人往,六界幾乎能來的都來了個便。人人都垂著腦袋,相互見面,遠遠拱手行禮,快速離去,嗚咽之聲潮水般奔涌不絕。

  若然看這人流如潮的景象,只覺熱鬧非凡,心中的沉悶之感,卻絲毫不減,小小的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

  門口有仙家瞧見了濯盥手中懷抱著的若然,覺得她眉眼甚是熟悉,遠遠地向濯盥拱手行禮:“這位仙家?!?p>  濯盥瞧見后,抱著若然,微微朝那人點了點頭。

  那人上前,開門見山:“敢問這位仙家,懷中抱的可是梨雨軒染月軒主剛找回天界的千金?”

  濯盥點頭:“正是。”

  那位仙家不依不饒:“怎的生得和先舞神容貌一般無二?”

  濯盥眸光淡淡,開口亦是淡淡:“染月軒主千年前曾遭受情劫,那時想不開跑去冥界跳了忘川,被先舞神用一半的元靈所救......所以我家千金,自是生得和先舞神容貌一般無二。”

  濯盥輕呵,語氣之間,竟有些慶幸:“先舞神逝去,梨雨軒得了個跟先舞神容貌一般無二的千金,說來也是件慶事?!?p>  仙家:“......”

  話是這樣講,但怎么如何聽來,都有些不對勁呢?

  那仙家存了一絲疑惑,朝濯盥懷中的若然拱手行禮,將欲離去,怎奈濯盥看也不看,首先邁著步伐,徑直走進仙堂。

  獨留仙家在風中凌亂。

  仙堂之內,站立著六界眾人,腦袋上皆是捆著一根白色的布條,滿堂肅穆,無人發(fā)一言。

  濯盥抱著若然,穿過層層人群,終于來到最前端。

  那處站著染月、南陌和點云三人。

  三人身著穿了數(shù)月的素裙、素袍,染月與點云的眸子哭得通紅,南陌臉色憔悴,瞧著狀態(tài)并不精神,但身姿依舊筆直挺立。

  若然遠遠地便瞧見了染月,等到濯盥靠近站定,便急急伸手要染月抱。

  染月微紅的雙眸中噙著淚水,抬起僵硬的胳膊,從濯盥懷中接過若然,一手抱著若然,一手撫摸著若然發(fā)間別住的兩朵純白色的梨花,轉眸稱贊濯盥:“難為你有心了。”

  濯盥拱手行禮:“這是濯盥分內之事?!闭f罷,便轉身退去,隱在人群之中。

  眾人瞧著若然這個小奶娃娃,容貌神似仙逝的舞神,皆是一驚。

  人群中,終于有人發(fā)出疑問:“早間聽聞芷蕊舞神與熙澤大師琴瑟和諧,這女娃娃莫不是二人的孩子?”

  一語出,一時間,激起千層浪,引得四面八方的附和聲。

  “是啊是啊......”

  “我先前就瞧著像......”

  “芷蕊舞神大戰(zhàn)之前似乎是快要臨盆了......”

  數(shù)月前,芷蕊舞神靠著自己至陰至寒的血脈,犧牲自己,生生將噬獸封印在鎖靈塔內。

  等過了數(shù)萬年,封印衰竭,噬獸終會沖出鎖靈塔,再次為禍六界。

  如果這時候,出來一個舞神的血脈,那在數(shù)萬年之后,依舊有能力,重新封印噬獸,還六界太平盛景。

  可這血脈同時,也是一個在數(shù)萬年之后,送死的存在。

  染月聽著,望著下面攢動的人流,清寒的眸中,寒光乍現(xiàn),怒意奔騰。

  這群自私的人,有些自詡是至高無上的神族,有些自詡有清高不凡的命格,等到出現(xiàn)問題之時,統(tǒng)統(tǒng)躲到后頭,等待“救世主”犧牲自我,來成全、救贖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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